“你以前每天都走的很早,整天骗我去宫里当值。”叶初眼神指责地质问道,“哥哥,你说我怎么这么傻,你是不是一边骗我,一边笑我傻?”
“没有,我发誓。”谢澹赶紧辩白,揽着她的肩把她身体转了个圈,拥着她走进房门,一边笑着哄道,“安安,都是哥哥的错,哥哥赔罪道歉。以后咱们不带算旧账的行不行?”
“可是小女儿家就喜欢记仇啊。”叶初一路走进卧房,转身推他,“你回去睡觉了,我也要睡觉了。”
“好。”谢澹笑了下问,“你忘没忘什么?”
叶初想了想:“没忘什么呀?”
谢澹一言不发地指了指脸颊。
叶初想说刚才不是亲过了吗,但还是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刚想转头进屋,便被他一把抓住,紧接着成年男子的侵略气息铺面而来。
他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微张的小嘴,辗转吮吻,贪婪地一再加深,本能地汲取,良久,直到小姑娘窘迫本能地推他,才呼吸不稳地放开。
“这才叫亲亲。”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拥着她慢慢平复,看着她懵懂的神情,柔声道,“乖,你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喔。”小姑娘木然的跨进里间卧房,转过身来傻愣愣地看他。
“去睡吧。”
“嗯。”
谢澹低低一笑转身出去。再不走,两人大概能腻歪一晚上都不用睡了。
叶初瞪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嘴唇,似乎有某种怪怪的感觉。未婚夫妻也不简单,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另一边,谢澹嘴角噙着不自觉地微笑,脚步轻快走下回廊,温声吩咐门边的丫鬟:“进去伺候你们姑娘入睡。”
春流今晚给姑娘值夜,只觉得陛下今晚心情似乎特别好,连声音都没有平时那么清冷了,她躬身送走谢澹,进了里间卧房,便看见叶初正坐在床沿,小脸有些红,唇色红艳,神情若有所思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奴婢伺候姑娘入寝。”春流跪下来给她脱掉鞋子,拿了寝衣来给她换。小姑娘一直有些神游天外,小木偶似的随她摆布。
“姑娘,您想什么呢?”春流问。
“啊,没想什么。”叶初撇撇嘴心里嘀咕一句,哥哥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居然亲人家的嘴,差点没把她吞下去,怕不是要吃人了。
***
明泉殿,陈连江总琢磨着今日的陛下哪里有些不一样,有些怪,也说不清哪里怪,早朝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样子,骂起人来依旧是淡淡几句便入骨三分。只是陛下一早晨来的时候,眼角眉梢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光陛下,卫大人今日也有些不一样,跟喜怒不显的陛下相比,卫大人的表情就明显多了,卫沉一早晨就端着一张棺材脸,似乎谁欠了他一车白米还了糠似的,一脸凡人勿近。
卫妃娘娘跑了。
谢澹下朝后用早膳的时候见了卫沉,听到此事居然轻笑两声,问道:“怎么跑的?”
“她昨日趁机偷了臣的腰牌。”
谢澹淡淡笑道:“朕倒是比较好奇,堂堂铁甲卫统领卫大人,是怎么让人偷了随身腰牌还未曾察觉的。”
卫沉黑着脸暗自磨牙,卫临波不光偷了他的腰牌,得手后立刻赶在他前面冒着小雨出了行宫,撑着他的伞,拿着他的腰牌,还带了包裹行李,看来是早有预谋。
这不气人,更气人的是这女人下山之后,居然随口叫来两个宫外值守的铁甲卫,叫他们把腰牌送回来还给卫大人。
谢澹竟没多少意外,只是感叹道:“跑得够快的。”
卫沉黑着脸咬牙:“千万别让我抓到她……”
谢澹挑眉笑问:“抓到你又能如何?”
卫沉一噎,忍不住抱怨道:“臣很荣幸给陛下添了笑料,臣出丑就让您这么高兴?”
谢澹对这两人的官司没兴趣管,便按原计划吩咐陈连江传旨,卫妃娘娘伤重不治,彰其懿德,安抚其家。遵从其本人遗愿,丧事从简,停灵黄觉寺三日,棺椁火化。
谢澹用完早膳又去大殿会同朝臣处理政事。他这两日是真的忙,墙倒众人推,楚家被抄家下狱之后,参楚家的本子堆满了明泉殿的书案,奏折上罗列的罪名足够填满一整本《大周律例》了。
而随着楚家和其党羽倒掉,光是京中和地方上忽然空出的职位就足够朝廷忙一阵子了,此事关系重大,谢澹好不容易清除了楚家一系,自然不会让任何人趁机再培植亲信结党营私,尤其有些要职的人选阁臣和吏部都做不得主,都需要得他亲自把握。
几位重臣下午还要继续办差,午膳便在宫中用了,陈连江安排好几位大臣午膳和休息的地方,轻手轻脚进了侧殿。谢澹忙碌了一上午,起身活动了一下,抿了口茶问道:“姑娘上午做什么了?”
陈连江笑道:“姑娘上午就在房里没出去,刚才御膳房送点心去的时候,说姑娘正在荡秋千。”
韩静姝回京,卫临波跑了,他这几日再忙得午膳都不回去,小姑娘大概要无聊了。
谢澹看了看时辰说道:“朕午膳不回去了,打发人去问问姑娘,就说朕想叫她来明泉殿一起用午膳,她要是肯来,就叫御膳房备些个清淡的菜式。”
叶初确实有些无聊,听到御前的内侍传话,便答应了。
这是叶初第一次到谢澹处理政事的地方来,午间太阳有些晒,丫鬟撑着花纸伞,小姑娘手里还拿了把团扇,一路慢慢悠悠来到明泉殿,陈连江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了她赶紧过来行礼。
“奴婢给姑娘请安,姑娘,陛下正等着您呢。”
叶初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跟着陈连江进了侧殿。按照规矩,陈连江在门口通禀过后,便退到一旁,躬身请叶初进去。
叶初慢慢悠悠走进去,殿内放了冰鉴,谢澹坐在书案后,手里还拿着文书在看,陈连江看着叶初径直走进去,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这毕竟是明泉殿,阁老重臣来了都得噤若寒蝉的地方,如今姑娘也知道陛下身份了,可这姑娘怎么就像进了自家堂屋似的,全无一丝畏怯拘谨,见了陛下也不行礼,自顾自就走到书案跟前了。
然后陈连江便看到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来,眉梢眼角都是笑,随手挥了挥示意宫人退下,迎上来伸手把姑娘拉进怀里。
陈连江心里啧了一声,心说这姑娘似乎就没把皇帝当皇帝,这会儿若是换了任何一位贵女,这会儿也只能如履薄冰谨小慎微,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全天下怕也只有他们这位姑娘,即便头一回来这明泉殿,坦然自若完全不当回事。
要不怎么说他见识浅薄了,见怪不怪,人家见了皇帝不行礼要他着什么急,没瞧见皇帝一眨眼就满面春风了吗。陈连江躬身低头,打着手势叫宫人内侍都赶紧出去。
谢澹抱着小姑娘没说话,眼角瞥着宫人内侍都退出去了,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脸。
叶初记起这项“未婚夫妻任务”,便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谢澹不甚满意,对上小姑娘乌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便一言不发低头去亲她的脸颊,轻轻一啄,顺势往下去亲她诱人的小嘴。
“哥哥,”叶初抬手挡住了他的嘴,抗议道,“你叫我来吃饭,别是要吃我吧。”
第61章 回京
谢澹的动作停住, 继续向下,转而在她小小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小姑娘缩着脖子咯咯笑道:“哥哥,我瘦巴巴的不好吃, 你还是传膳吧。”
谢澹轻笑,问道:“安安不喜欢哥哥亲你吗?”
“也不是不喜欢, ”叶初说,“可是你这么大热天叫我来吃饭,我走一路都有点出汗了, 一进来你就捉住我亲个没完。”
谢澹抱着她笑不可抑,叶初颇有些无奈了, 总觉得现在的哥哥有些奇奇怪怪傻不愣登的, 她推开谢澹, 自顾自跑去冰鉴旁边坐着,扇着扇子凉快。谢澹走过去接过扇子给她扇着,叫人传膳。
御膳房早就得了陈连江的吩咐,姑娘中午在这边用膳, 叫好好做几个清淡精致的菜。御膳房上一次给姑娘备膳还是她刚来行宫那天, 备的晚膳,结果叶初食欲不佳就没吃几口, 为此御膳房还被常顺趁机奚落了一顿。
所以御膳房这次是憋足了劲儿想一雪前耻, 等膳食送上来,谢澹一看便忍不住想笑,一桌子花。
送上来的除了茉莉花炒虾仁、萱草花烧肉、火腿蜜蒸槐花、还有干炸莲花和南瓜花。摆盘下足了工夫, 除了鲜花入菜,就连银鱼、瑶柱这样的食材也弄成花朵形状, 诱着人不得不尝一口。
陈连江早听说陛下和姑娘不喜留人在跟前侍膳, 便先把菜品解说了一遍, 不然有些菜还真看不出是用什么食材做的。陈连江解说完毕躬身笑道:“姑娘,御膳房伺候的少,只听说姑娘夏日里不怎么吃腥膻,喜食鲜花,便试着给您做了一些,请姑娘好歹都尝尝。”
谢澹笑着调侃道:“御膳房看来用了心思的,奈何你们姑娘吃花都快吃成精了,鲜花做菜她大约能吃的都吃过了。”
叶初瞧着桌上说:“这个南瓜花我吃得少,以前吃过清炒和炖汤的,没吃过这么炸的。还有这个白玉芙蓉汤也没吃过。”
她先夹了一朵南瓜花。含苞待放的南瓜花裹着一层面糊炸到酥脆,外层面衣焦香,里面花瓣柔嫩,咬上一口,清香便在唇齿间流转缠绵,叫人欲罢不能。
叶初挨个盘里尝过了,也就吃个六七分饱了,把目光转向那碗看起来十分漂亮的汤。这道汤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白玉芙蓉汤,白玉是豆腐,芙蓉则是木槿花,汤底用鲫鱼炖的,汤色乳白清鲜,融合了木槿花的甜香味道,夏日里喝起来口感清爽多了。
“这个汤好喝。”叶初笑道。
谢澹便叫人去赏做汤的厨子,陈连江一溜小跑出去,喜滋滋去了御膳房传话,陛下平常几乎都在雨前斋那边用膳,常顺那小子逮着机会就得显摆几句,御膳房早就被挤兑得没脾气了。
“明天还来不来?”两人用过膳端茶漱口,牵手去侧殿休息,谢澹便哄她道,“我这几日忙,你这阵子也没什么事情,不如每天过来这边走走,我们一起用午膳。”
叶初摇头道:“不要,天热,而且你这边有大臣什么的。”
谢澹说:“大臣又不碍你的事,到了中午他们自有用膳休息的地方,天热你就早点儿过来,就当来陪哥哥,一个人吃饭多没滋味。”
午间太热谢澹就没让她回去,把她留在侧殿休息。午后小憩过后,谢澹和几位大臣去正殿继续忙碌,叶初就在侧殿继续睡觉,睡够了起来看读书习字,消磨打发了一个下午。
她在明泉殿,谢澹便也不急着把政事带回去做,落日时分大臣们告退出宫,两人便索性又在明泉殿用了晚膳,叫她就在殿里玩等他一起回去,小姑娘无聊地溜达到正殿看他批折子。
“哥哥,你每天都要忙这么多事情吗?”她问。
谢澹笑道:“也不是,这阵子事情有点多,平常我若是下午紧紧手,这些折子早该批完了。”
小姑娘托腮坐在旁边看了会儿,嘀咕道:“可见皇帝也不那么容易当。”
“你哥登基也才三年,如今各项事情差不多已经理顺了,有些事情不需亲力亲为,就能放一放了。”他停下笔,看着她笑问,“想不想帮忙?”
小姑娘撇嘴:“我能干什么呀,我又不懂你这些。”
“那堆折子……陈连江,把那堆折子拿过来给姑娘。”谢澹随手指了指,笑道,“你反正闲着也无聊,要不你帮我批了吧。”
陈连江在旁边听得手一哆嗦,两人说这些话就像谈论夜宵吃什么,可是这这这……这事也能儿戏吗,这折子也是旁人能看的吗,更别说批了。
书案上的折子都是经过分类的,虽然陈连江知道那堆折子都是些歌功颂德、大小官员为了查办楚家之事表态、表忠心的上书,可要是真让姑娘在上边画上几笔,朝臣们哪能看不出来,朝中恐怕又得引起轩然大波。
陈连江觉得头有点发晕,已经开始脑补妖妃祸国、御史老臣们痛哭流涕的戏码了。
然而看皇帝这口气又不像说着玩,陈连江擦着汗赔笑道,“陛下说笑了,姑娘哪里会批折子的,姑娘若是无聊,奴婢给您拿些点心果子、找些玩意儿来玩……”
“没事,你让她批好了。”谢澹道。
旁边小姑娘自己先抗议了,皱着小脸道:“我不干,我又不会,你别想使唤我。”
“就写一个阅字,就行了。”谢澹道。
他说着,当真给她挑了支狼毫,润了朱砂墨递给她,叶初觉得有些好玩,便饶有兴致接过来,翻开一本奏折看了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全是拍马屁表忠心,怪不得他自己都懒得看。
叶初读着读着就笑得倒在了椅子背上,哈哈笑道:“这个人真厉害,文采斐然,拍马屁的话写了这么多都不带重样的。”
“这回知道你哥多不容易了吧,”谢澹轻哂,笑道,“得亏我还不至于让他们几句好话哄的昏头,真以为自己往皇位上一坐就能天下归心了。”
“写一个阅字就行了?”小姑娘跃跃欲试。
“就行了。”谢澹头也没抬地答道。
陈连江心惊胆战看着小姑娘手中的朱笔落下去,大笔一挥写下了一个“阅”字,陈连江绝望地闭闭眼,再睁开,盯着那个字看了又看,忽然就明白皇帝的底气了。
姑娘这字儿写的,实在是跟陛下的笔迹没什么两样。
叶初从小习字就是谢澹手把手教的,至今都是用他给她亲手写的字帖,两人的字乍一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便是十分熟悉的近臣,谁还怀疑皇帝的御笔不成。
“怎么样?”叶初写完,颇为得意地拿给谢澹看。
谢澹瞥了一眼点头:“嗯,挺好,把那堆都给写了。”
陈连江:……
行吧。所谓后宫干政,皇帝都不怕,他瞎操什么心。
就这样,晚膳后忙碌了不到一个时辰,谢澹批完了重要的奏折,叶初也批完了给她的那一堆,两人牵手回雨前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