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到莫雅中餐厅来。”
杜宛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苏温吁了口气,开着车到莫雅餐厅去,虽然是吃饭高峰期,但因为是高档餐厅,所以客人并不多。
杜宛看过来,对她点了点头,她今天穿了件墨蓝色套裙,耳际戴着珍珠耳饰,头发高高盘起,气质高贵又优雅。
苏温忙走过去,看到坐在对面的人,连忙行礼:“赵阿姨,您好。”
“哎,快坐。”
苏温心中莫名不安,笑了笑坐到杜宛身旁。
不但赵玲心在,竟然连方竟玦都在,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不是今天见面都快把这个人忘记了。
方竟玦神色憔悴,原本在发呆,看到她立刻笑了笑,竟是礼貌又温雅,远没有从前的恶劣张扬。
“温温,竟玦最近在学习企管方面,有些财务方面的知识他不懂,我就想起你了,我和你妈妈说了,想请你教导下竟玦。”
“……”
苏温愣了一下,回头看杜宛,杜宛笑眯眯地点头。
方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会计师……
苏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能自作多情地直接问,也不能断然拒绝,于是笑了笑,点头说道:“教导说不上,只是如果哪里不懂,可以打电话给我,能帮我一定帮。”
“哎,那阿姨在这先谢谢了,竟玦?”
赵玲心去看方竟玦,方竟玦取出手机放到桌子上,伸出手来,苏温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她,方竟玦笑起来,食指在桌面敲了下。
“手机,留个电话。”
“哦。”
苏温想到自己的手机封面,还是上个星期李东商强制换的,两人相拥的照片,肯定不方便让他看,于是拿过他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
“这是我的号码,有问题你可以打给我。”
方竟玦拿过看了一眼,输上温温的名字,认真地说:“我现在就有问题要问你,温温,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赵玲心眼中立刻泛出喜色,笑着说道:“孩子们有自己的话要聊在,我们是插不上话了,这样吧竟玦,请温温去喝饮料,天这么热。”
“嗯,也好,我们温温就是怕热。”
杜宛满口赞同,苏温刚要拒绝,方竟玦已经站起身,笑眯眯地说:“走吧。”
苏温稍稍迟疑了下点头起身,赵玲心看着两人远去的背景,真是别样登对,心里高兴之余又有些怅然。
圈子里大约都知道了李家那孩子和苏温的事,她虽然喜爱苏温,但也知道不该强求,可是竟玦说喜欢,她又能说什么?何况一个苏温,总比其她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的女孩要好。
“玲心,这件事啊,只看温温的意思,要慢慢来。”
杜宛淡淡地笑,低头轻轻搅着粥,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阳光灼然洒下,苏温抬手遮了遮,方竟玦低着头直直往前走,苏温刚要叫他停下,他就一头撞在路灯上,自己停下来。
苏温取了纸巾湿纸巾递过去,方竟玦握在手中,眼中恍惚散去,低头看着纸巾,突然笑了下,抬头说道:“走吧,请你喝东西。”
苏温摇头,他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就向前走去,苏温穿着4cm高的鞋子,走的吃力,天气灼热,他掌心的汗浸在她手腕上,更令她难过。
她刚要说话,他已经停下脚步,“两个甜筒。”
苏温抬手捏了捏手腕,上面一圈红通通的,她拧了下眉没有说话,方竟玦递了甜筒给她,自己拿在手里却不吃。
“苏温,我跟我妈说我喜欢你。”
他冷静地说,目光盯着甜筒,周芙也喜欢吃,说能甜到人心里,再大的烦恼都会被甜蜜驱散,他心间蓦然一痛,突然一甩手将甜筒扔到地上。
苏温静静看了五秒钟,用湿巾捏起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了。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已经快七点,我该回去了。”
“苏温。”
方竟玦突然拉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丝哀求,“抱歉,我刚和女友分手,我真有事和你说,我们进去坐会行吗?”
苏温迟疑了一下,不由想到杜宛,怕她责备,于是轻轻点头,两人进了冰饮店,方竟玦点了一个巨大的冰淇淋城堡。
苏温看着没动,方竟玦也没招呼他,一勺一勺吃着,慢条斯理地说:“苏温,你能和我假装男女朋友吗?”
苏温愣住,表情有些呆滞,方竟玦苦笑道:“你知道吧,我和周芙分手了,我妈气得都生病了,我其实也知道自己不孝顺,我妈一直很喜欢你,我想请你帮个忙,等她病情好转了我们再坦白。”
苏温沉默了一下,为难地摇头,各家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要和方竟玦传出绯闻,那把李家的颜面摆到哪里去?她不是圣母,伤害自己的亲人成全别人的事她做不出来。
“我知道强人所难了,我妈逼我逼得紧,这样行吗?下周是我妈生日宴会,你和杜阿姨一起过来出席一下,只让她高兴一直就好。”
苏温点头,参加生日宴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方竟玦见她答应了,重重地松了口气,脸上的阴云散去,埋头吃冰淇淋,像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幸好出身豪门,礼仪是从小基本常规,虽然吃得急但还算文雅。
苏温却没耐性和他再聊下去,看了下时间告辞离开,方竟玦也没挽留,一直低着头,直到她离开,只是动作缓慢下来。
桌上的手机不停震动,他看到名字,伸手按下关机键,眼泪一滴滴落下,他吸了下鼻子胡乱擦了一把,舀着冰淇淋一阵猛吃……
李宅——
苏温走进屋,江秋兰起身迎上来,嗔怪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妈找我吃饭,妈,我有事和你说。”
苏温挽着她坐下,将今天的事老老实实告诉她,她怕生日宴上方竟玦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到时候更加说不清,她想江秋兰一起去。
江秋兰听着脸色沉下来,后来听到她的请求,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为她的细心欣慰。
“嗯,原来也是邀请了我的,你别陪着杜宛,陪着我一起去,这样正好告诉别人,你是我内定的儿媳妇。”
苏温脸颊泛红,轻轻点头。
江秋兰在她手背上拍了下,轻笑道:“幸好你告诉我了,你想的对,这种事不能含糊纠缠不清,传出去对你对东商都不好,我借这次机会和玲心说清楚,不过有点奇怪,以玲心的做派,挖墙脚的事不大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周六——
赵玲心的生日宴会办的分外隆重,方德兴对妻子极其宠爱,送了一颗价值六千多万的宝石坠给她做生日礼物。
宴会在方家庄园举办,来往客人络绎不绝,都是盛装出席,酒液的醇香,香水的柔腻,混合着男女轻浅的笑声,在庄园各处勾缠,热闹飞扬到每一处。
小提琴乐声响起,如涟漪一样泛开,优雅悠扬,这是开场舞开始了,人群散开,开场舞是方德兴领头,与赵玲心跳第一场舞。
一舞作罢,掌声响起,方德兴揽着妻子退到一侧,方竟玦缓步走到苏温面前,做了个绅士的动作,手伸到她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过来,苏温欠了欠身,笑容温雅得体,轻笑着说:“竟玦,你还要跟我开玩笑,你明知道我扭了脚,这才好一点,好朋友也不能这么欺负吧?之前你可是说了,阿姨的生日,第一场是必有要陪她跳的。”
江秋兰目光沉了沉,笑着说道:“竟玦这孩子就是这性格,他可不敢这么欺负你,不然东商饶不了他,你脚还疼的厉害吗?都怪我,之前你就跟我说了,我还不当一回事,光想着给你赵阿姨庆祝了。”
苏温挽住江秋兰的手臂,撒娇道:“比来时还疼。”
“竟玦,我带温温先去一旁休息?”
江秋兰嘴角含笑,目光沉沉,似是询问,实则是变相的警告,方竟玦脸色变了变,慢腾腾收回手,笑了笑没说话。
苏温挽着江秋兰离开,方竟玦盯着苏温的背景,突然一扭头,沉着脸大步离开,赵玲心刚上前一步,想为他化解尴尬,一直僵在原地。
方德兴脸色一沉,随即笑起来,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他是气我抢了他风头,这孩子,是没抢到和你第一场舞生气了,不管他。”
赵玲心低头,掩去眼中的酸涩。
苏温挽着江秋兰坐在角落里休息,她小声问:“妈,我刚才的借口是不是很蹩脚?一会我走路,是不是要装一下?”
江秋兰噗哧笑出声,伸手捏捏她鼻子,自豪又得意,看看自己儿媳妇,真是好得没话说,平时温婉有礼,又孝顺懂礼,关键临场反应也那么强,换作别家的,不是僵在那就是被方竟玦逼着下场了。
她笑着说:“这里的人都精着呢,他们什么看不出来?但是我们这种人家要的就是颜面,圆回去就好,倒是方家那孩子,真是不像话,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
“妈,今天的事,你别告诉东商好不好?”
苏温偎着她撒娇,江秋兰讶然,“为什么不说?我还想让他夸夸你呢。”
“他会乱吃醋的。”
苏温红着脸说,江秋兰笑出声来,抬手理理她的刘海,轻轻点头:“我去和玲心讲清楚,在这等我,别乱跑。”
“嗯。”
苏温要了杯果汁,坐在那里等江秋兰,突然看到杜宛的身影,忙别过头去。
杜宛之前打电话要她回家试礼服,说要她陪着一同到方家,她拒绝了,杜宛很生气,在电话里厉声训斥她,她一直没松口。
杜宛现在一心要分开她和东商,这些年变着法给她物色相亲对象,这些年她都不敢回家,对着杜宛都是能躲则躲,她是真怕她。
杜宛在不远处和朋友说话,苏温觉得这个位置不安全,想了想,悄悄离开往外走去,想到外面透透气。
门外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整个精神了不少,她想了想,提着裙摆往草坪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棵很粗的白杨树,下面有长椅可以休息。
正是月朗星稀,月亮像一块圆润的璞玉,嵌在墨玉般的苍穹上,柔白的光泽在圆月周围晕开,似笼了一层轻雾一样。
苏温抬头看天,慢慢往前移动,突然听到一阵呜咽声,她猛地停下脚步,低头看过去,一下愣住。
那棵白杨树下坐着一个人,脸埋在膝上看不清相貌,旁边只有盏路灯,轻雾样的灯光,薄弱得很。
苏温转身要走,那人突然抬头,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你……”
苏温觉得有点尴尬,方竟玦抬手擦了下眼泪,冷笑道:“怎么着,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出丑,我还不能嚎两嗓子吗?”
苏温站在原处,脚尖在地上点着,犹疑着要不要过去,方竟玦哼了一声,不情愿地说:“过来坐会,我也没真怪你。”
苏温迟疑了二秒钟走过去坐下,方竟玦倚靠在椅背上,话音有点沙哑,带着鼻音,凉凉地指控她说:“苏温,你行啊,那么多人看着你还是让我下不来抬,够狠的啊!”
“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借口都给你找好了,你自己非要不痛快,现在还来怪我。”
苏温平淡地开口反驳,方竟玦眉毛一拧,又很快松开,抬手捂住脸,可能他心里太难受了,又或许是这里太·安静,不经意将悲伤放大,他一时有些不能自控,竟对着一个不算熟的朋友吐露心事。
“苏温,其实我骗你的,我妈根本没生病,她身体好着呢,我和周芙分手了,我妈第一次不肯顺着我,就是不肯同意我再和她在一起,她看我看的紧,老是给我安排相亲,我知道她喜欢你,就拿你当挡箭牌,想转移她的视线。”
“哦。”
苏温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我也知道周芙在骗我,我也知道她爱的不是我,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这么多年了,我就喜欢她一个而已。”
“嗯。”
“我比陆令有钱,比他好看,比他对芙儿好,你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真心爱我?”
“嗯。”
方竟玦缓缓抬起头,转过去,苏温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走神,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照在她侧颜上,肤白如雪,每一分都精致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