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少诚觑着他的脸色,觉得他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想问又不敢问,拿了包纸给他擦手,背过脸答道:“权川战役我好像记得一点,欧靖将军就是因为那一战里炸毁了那个世界著名的恐怖份子依伯扎的老巢,立下了特等功,直接越级升到了副军级。那场战役据说极其惨烈,除了他之外,其他战士都没能回来,连他亲弟弟也阵亡了……”
    欧诺重重咳了几声,沙哑地问:“他的弟弟叫什么?当时是什么军衔,是由他负责指挥这场战役的吗?”
    “他弟弟不就是你叔父吗,你不知道?他挺可惜的,指挥和单兵作战都很强,祖灵也是最适合战斗和警戒的狐獴,那场战斗里他是作战参谋,据说就是他制定的计划有巨大漏洞,反而让整个队伍跳入了恐怖份子的陷阱,要不是欧司令亲自攻进攻恐怖份子头目所在的地下防空洞,这场战役我们就一败涂地了。”
    不过后来因为那场战役太过惨烈,欧靖的亲弟弟死在那场战役中,不愿过多提起,权川战役实际上也是败多胜少,所以无论在军事史还是战例课上都是一笔带过,根本不划入考纲。
    赵少诚一边讲着,一边趁欧诺走神,把他连着轮椅弄出了房门,乘电梯下楼。两位客服兢兢业业地跟在身后装鬼,邵道长为怕电梯里太挤,被他感应到自己身上的体温,甚至没敢跟他们乘一趟电梯,而是等他走了才上了另一部,因此出梯门晚了一步,竟是看到他伸到到轮椅下面,想抱他的客户!
    幸好欧诺自己反应灵敏、身手矫捷,一按扶手就从轮椅里跳出来,没被那个家伙占着便宜。
    晏寒江从后面拖住他,施了个障眼法消失在这些凡人眼里,不以为意地说:“反正赵少诚也做不了什么,你不用那么担心,你那客户打他当玩儿似的。”
    可他怎么打也打不跑,还老找机会动手动脚的啊!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龙君,怎么能体会邵经理对事业的热爱,对客户的关心,以及这种跟儿子要被路边的野猪拱了一样患得患失的心情?他失落地飘到车后座上坐下,一路监视着赵少诚的举动。
    赵少诚也没有什么举动,因为关上车门之后欧诺就告诉了他一个足以让他无心做那些小动作的秘密:“昨天我才知道……我不是欧司令的儿子,只是他的养子。我的父亲就是那位害得权川战役险些惨败,几千名战士客死异乡的欧翊上校。”
    他双手捂着脸,声音低沉而干哑:“不用去医院,我现在想去机密资料室,看看跟那场战役有关的资料,还有欧翊夫妇的档案。我想确认一下,我真的……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我真的是险些害了欧家的罪人的孩子,活该被所有人鄙视和厌恶吗?
    赵少诚不忍心看他的模样,笔直地把车子开到了军部中央大楼,下车之后强把他抱上轮椅,推着他直奔顶楼赵元帅的办公室。欧诺在家里时恨不能一步跨到这里看看亲生父母的档案,可真到了这里,又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畏惧,恨不能慢一些、再慢一些接近档案室,翻开当时的真相。
    这个时候,倒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到顶楼办公室的效率更高些。
    赵少诚干净利落地对祖父说明了来意,赵元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场战役的资料非常少,而且因为战况惨烈,没有战斗当时的纪录片资料留下来,只有事后在那里拍到的一些照片和外围俘虏的证词。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想查看这些,不过因为事涉国际暴恐头目,其中还封存着这个恐怖组织的帐册和各种计划,档案的机密度极高,你们只能翻阅与基地无关的那部分。”
    赵少诚看了欧诺一眼。他已经从轮椅上下来了,虽然脸色惨白、眼白充血,瞳孔中却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元帅,我只想查看和欧翊有关的资料,还有他的夫人安梵,我是他们俩的儿子。我只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特别是这场战役里,我听说伯父差点因为我父亲的牵连被降职,我母亲也郁郁而终,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了?”赵元帅惊讶地瞪大了眼:“欧靖那么疼爱你,曾经特地嘱咐所有知情人不要把你不是他们亲生的消息透露出去,你是从哪知道的?”
    “……”欧诺不好意思说出欧靖为了升迁卖儿卖女,他夫人一怒之下打电话来骂自己的事,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伯父的亲儿子,他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该这么理直气壮地享受欧家的东西啦。”
    赵元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你虽然不是欧家亲生的孩子,可是侄子和儿子本来也没区别,你出息了难道不带挈你父、伯父一家?说实话,你这个‘修真’体系一推出,不知多少人想跟你拉上关系,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盘踞军部多年的大家族要跟欧家联姻?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和军部这几家订了婚约,听说不到十岁的小女儿都有不少家打听着想订下来了。”
    他早早就看出孙子看上这个孩子了,赵家也一直明里暗里的护着他,至少让欧靖想拿他跟别的家族联姻时,赵家总会适时敲打一下那家,所以整个欧家里最清净的,反而是这位人人都想弄回家的天才。
    赵元帅也和孙子一样,或者说赵少诚也继承了祖父的父卦精神。欧诺拿着办公室电脑看那场战役和他父母的资料时,赵元帅还在背后精神熠熠地点评着和欧家联姻的那几个孩子的情况和他们家里的恩怨情仇,比私家侦探查得还清楚。
    侥是欧诺沉浸在父母双亡、养父母又深恨自己的悲痛中,听着那些曲折隐秘的故事,都有几次差点笑出来。
    看完了所有他现在能看到的资料后,欧诺就主动起身,不再朝电脑看上一眼,垂眸认真地说:“元帅,我想请个假,去看看当初我父母生活过的地方……我想去一趟权川。”
    权川已经被u国政府彻底改建过,除了那个恐怖基地改造的战争纪念馆外,一切都与二十一年前完全不同,成了一座富于沙漠风情的旅游城市。可他还是想看看自己的父亲战死之地,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大概因为伯父负责突袭的缘故,档案里对他父亲在那场战役里的指挥和战斗描述都实在太简略。
    他不甘心只从几行干巴巴的文字里了解自己的父母,他想亲自去那里走一趟,看看他们曾经见过的风景。
    赵元帅沧桑而睿智的眼睛扫过他和他身后满脸傻气怎么看怎么比不上人家的孙子,低低叹了口气。半个月之后,欧诺就拿到了到u国交流的派遣信,赵少诚也作为他的副手踏上行程,而与此同时,他也听说了欧靖在下次军事会议后就要调入中央的消息。
    他终究还是用联姻的方法实现了自己升迁的心愿。
    第156章 第十二次救援
    “那里就是恐怖组织ura的遗址。在那片地下基地上没建任何新建筑,只有一座英雄纪念碑。”
    军部给欧诺他们安排的几乎就是一趟公费旅游。两人和u国军方见了一面,交换了些无关紧要的礼物后,对方就派了一队军人当导游,引领他们和随行的安保队伍到权川参观那场战役的遗址。
    负责导游工作的那位u国军人帕柏也是一位与欧诺军衔相同的准将,今年有四十余岁,年轻时曾经与恐怖组织战斗过,现在提起那段经历仍有些唏嘘:“这段历史在z国可能都没什么人知道,可是在我们u国却给整整一代人造成了巨大的创伤。那些恐怖份子把整个权川都改成了军事基地,刚比枪高的孩子就会被恐怖组织洗脑成战士。要不是z国的欧将军打死了首领依伯扎,那场战斗还不知要持续多少年呢。”
    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朝欧诺笑了笑:“我很荣幸能带您到这里,年轻的将军,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我们心中英雄的儿子。”
    “……不,我不是欧司令的儿子,我只是他的侄子,被他收养了而已。我父亲是他的弟弟欧翊上校,他……他阵亡在这里了。”欧诺神色飘渺地看着远处仍是一片荒凉白地的纪念园,摇了摇头道:“我想按照z国的方式祭奠一下他和他的战友们,可以吗?我会收拾用过的东西的。”
    帕柏将军听到他不是欧靖亲子时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点头道:“那当然。这里每位战士都值得我们尊敬,那位欧翊上校也是这一战的功臣,我这些战士也会替他们祈福的。”
    欧诺脸色红了又白,羞愧地说:“可据我所知,我父亲他在这次战斗中计划出错,导致z国整支维和队伍几尽全灭,幸亏伯父最后击毙了依伯扎,不然的话这场战斗可能都会失败……”
    “不,他是英雄。”帕柏坚定地看着他:“不知你从哪得来这个结论的,可是我们赶来的时候,依伯扎已经死了,他最重要的基地被翻开在阳光之下,后续的部队才有机会彻底摧毁这个组织。他们每个人都为我们的国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都是英雄。”
    赵少诚的手也按到了欧诺肩上,轻拍着安慰他,心里一直紧绷着,防备从不知名空间传来的杀气。结果那两个像活人一样有灵性的祖灵竟然没出来管他,感觉清爽又安全。他试探着把手放在欧诺肩上不动,还是没查觉出杀气,于是又朝脖子的方向伸了伸,连身子都凑过去半拢住欧诺……
    他终于抱住了欧诺一回!连他自己都吓住了!
    然后他便如愿以偿地给邵道长隔空抓走,远远甩到了地上。
    没关系,甩都甩惯了,可这回至少是抱到了啊!赵少诚扶着腰从地上坐起来,一手撑地,一手搭在膝上,看向不远处的欧诺。把他扔出去的冷漠祖灵一自空中浮现,无论是随行还是导游的军人都忍不住朝那边偷看,竟没人注意到被扔到地上的人,唯有见惯了客服的美颜,已经彻底形成抵抗力的欧诺低头看向赵少诚,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赵少诚毕竟年纪不小,摔这一下都要开始揉腰了。但那只再次磨出了薄茧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时,他身上的疼痛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借着一拉之力跳了起来,然后记吃不记打地又一次拥住欧诺,乍拥乍合,在再度被扯开之前自己主动跳开了。
    走到纪念碑下,欧诺便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铜香炉,一把清香、一对蜡烛,还有一盘盘包得精美整齐的水果、点心,点上香烛跪在灵前默祷。
    赵少诚也跟着跪下,中方随行的战士们虽然不跪,却也都闭上眼睛朝着纪念碑鞠躬,为这些埋骨异乡的前辈烈士默哀。
    香烛在风中笔直地燃烧着,清香一束直上云天,旁边看着他们的u国接待人员都要把眼睛瞪掉了,惊讶得胡言乱语起来:
    “z国功夫!”
    “这一定是神迹!”
    “你们对烟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大风它还能直着升上去!”
    欧诺蓦地睁开眼,看着青烟升上天际,想要回头看看是不是邵宗严弄的,心里却升起一种陌生又强烈的悸动,抬头看向天外——一道仅有他和客服夫夫能看到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在他眼中越放越大,最终整个罩住了他整个人!
    赵少诚在一旁微觉异样,起身看向他,却发现他仰头望天,一动不动地跪着,忍不住也抬头望去——头上骄阳正炽、碧空如洗,只有一道烟柱直上云天……欧诺就是在看这道烟气吗?
    “欧诺,欧诺?”他低低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就想伸手拍拍他的脸,把人叫回神来。手指还没接近他,就被一股柔软的力道弹了回来,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便知道是他的祖灵在阻止自己,只好收起手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看着。
    然而不知是错觉还是那两个祖灵又有什么不满,他忽然觉着自己的身子晃了一下,最开始只是膝下轻动,之后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隆隆的声音渐渐从地下响起,整个广场都开始摇晃,似乎是地震了。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不对,一股阴冷气息从他跪着的地方冒出来,蚀骨的寒气沾在他腿上,分明就是被祖灵攻击的感觉!他猛地跳起来释放出了祖灵,同时胸前另有一道温暖的力量也被激活,瞬间扩散到全身,将那股寒气清除出去。他仿佛听到地下传来一声模糊的惨叫,指挥祖灵攻向地下,错身跳到欧诺身边伸手拉他,叫道:“快起来,有敌人埋伏在这里!”
    手落到空中,又一次被人推开。这回不再是空无的祖灵之力,而是一只温暖柔软的人类手掌——顺着那只手望去,竟是护着欧诺最严的那个祖灵,他仍像灵体一样高高飘在空中,身体却凝实如活人,侧头注视着欧诺对他说道:“不要动,现在是他神识归体的时刻,非常重要,不能受任何打扰。”
    赵少诚惊讶地问道:“你还是祖灵吗,居然能说话?!这难道是复活术?”说着说着脸便沉了下去,厉声问道:“你不会是抽取了欧诺的生命来实现自己的复活吧?”
    邵宗严轻笑一声,把他推开,反手抽出斩运刀,一刀砍在了从地上冒出的巨型沙鼠头上。他听到祖灵如阴风般的惨叫声在广场地面下回荡,周围有更多祖灵从地下冒出,趁着这群人最无防备的时刻攻向他们。
    “敌人在地下!是基地!有人藏在ura的基地里!”帕柏厉声叫道:“释放祖灵,立刻和本地驻军联系,叫他们立刻派军队支援!”幸好这附近没有什么建筑,这个日子也没有游客来,不然又要造成重大伤亡了。
    被冲散到远处的人群中,负责联络的士兵却惊叫起来:“将军!通信被干扰了,我们的求援电话打不出去!”
    “什么?”帕柏脸色苍白,惊叫道:“之前的安保巡逻怎么做的,怎么会让反政府武装占据地下,还在这里安上了干扰装置?难道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程?”
    如果让z国这一行人出了意外,u国与z国的关系会不会有变化不说,他们这群人的前途就全完了!
    帕柏也是久经战场考验的人,当断即断,命令所有人召出祖灵,率先投入了战斗。z国军人本想拿灵符来镇压,可盟友们都召出了祖灵,如果使用灵符会无差别的伤害到u国的导游们,于是也遵循着数十年养成的习惯释放出了祖灵,加入战斗。
    灰熊、灵猫、猞猁、藏狐等强大的祖灵在广场上四散开,掺入一色沙漠特有的巨蝎、毒蛇、骆驼等祖灵的战圈里,帮助向导团的战士们抵抗祖灵,赵少诚却与祖灵合体,托着枪站在欧诺身后,替他警戒周围。就在所有人都放开祖灵投入战斗之后,敌方那群灵体忽然在某一刻同时消失,一阵连绵的爆炸声忽然从广场四周响起,几十张黄色的纸符被装在炮筒里射向广场正中央——纪念碑下方的欧诺!
    “灵符,是间谍还是z国有人……”赵少诚瞬间感觉到整座纪念碑那么重的份量压在自己身上,精神空间像被暴力捶过一般,头疼得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其他人没有像他一样合体,但祖灵被封印的感觉也像是整个人被困在重重帘幕中,五感虽然还在,却比普通人都不如了。
    许多穿着防弹服、戴着黑色面罩的暴恐分子从地下爬出,黑洞洞的枪管指向场中,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宽厚的男子,眼睛从瞄准器后看着欧诺,厚重的面罩下发出沉闷的声音,说的是当地语言:“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
    枪声响起,赵少诚一行仓促举枪还击,用u国语言高声喝问:“你们是怎么弄到这种纸符的?是谁派你们来的!”
    黄纸符的存在此时在军中还处于保密状态,u国更不可能知道,他们能用出这种东西来,就表明有人出卖了国家最重要的武器!战士们都下意识看向黄纸符的制作者欧诺,却见他仍跪在地上,身边两个祖灵头发上还粘着飘落的纸符,看来也指望不上——
    咦?那两个祖灵为什么还在空中飘着?他们怎么还能往下薅灵符?他们怎么薅完了自己的灵符还能把赵中将身上的灵符也薅下来?那个祖灵薅完赵中将的灵符居然又往这边走开始薅别人的灵符了?
    他们不怕灵符!不愧是指导着欧将军发明了灵符的祖灵研究专家,自己也成了祖灵还不怕这种灵符作用呢!他们就说欧将军是发明了灵符武器的人,肯定不能干出那种把东西散播出去反坑了自己的事嘛!
    他们一边躲着枪弹,一边怀着最后的期望看向欧诺和他身边的两名祖灵。端着枪的恐怖分子头领沙哑地冷笑道:“你们不用问我们的身份,更不用问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因为问了之后你们也要留在这里,知道得再多也没用!”
    “不用问我也能知道。”
    一道纯正的u国语在纪念碑下响起,整个战场的目光和子弹都集中到那道声音响起的地方,一柄黑伞却乍然打开,护住了他们攻击的目标。原本跪在碑前的欧诺握着伞柄站起来,向那些蒙着面,全身穿着结实防弹衣的恐怖分子露出了一个浸满寒气,令人血液发冷的笑容。
    “你们的袭击计划做得很不错,事先准备做得隐蔽又精准,灵符的用法和布置方式也很可圈可点,只可惜有一点做错了……”
    他湛冷如泉的目光扫过去,袭击者们藏在瞄准镜后的眼睛都不敢和他对视,首领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说先生的安排不对?呵,你只是在逞强而已,要是你真的什么都知道,怎么还带着这群人踏进来送死呢?现在政府军还完全没得到消息,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所以我说你们做错了一点。那个告诉你们来这里伏击我的人不懂行里的门道,选错了地方啊……在这里我还需要什么u国政府的援军?”欧诺微微瞪大眼睛,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来,以心头血在空中迅速划了几道,左手连连结印,右手朝外一挥:“这里是我国将士埋骨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站着庇护我们的先祖之灵,我们z国的战士,都是我的援军!”
    他用力咬了咬舌尖,朝空中闪闪发光的鲜血灵符喷了口血,整片天地顿时风云变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寒毛直竖的阴寒气息,一片密密麻麻的祖灵从地上冒出,不分外表和国藉,都端起生前的武器指那些袭击者!
    阴气冲霄,之前洒向他们的灵符都被这气息冲得一点点暗淡下去,失去了镇灵之力。那群恐怖分子也释放出祖灵,可无论是人还是祖灵,在挤满纪念场的阴灵面前都显得如此弱小而不堪一击。
    赵少诚也解除了合体状态,走到欧诺身后,满是惊异地看着那群战士英灵围击敌人的场面,感叹道:“你越来越强大了。原本我还想着好好锻炼不要被你落下太远,可是现在看看……唉,我之前想太多,天资的差距不是锻炼能弥补来的。”
    欧诺回眸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杀气与寒气在触及他毫无阴霾的眼神时稍稍收敛,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天资,有幸学了些东西而已。”
    邵宗严也忍不住给自己多披了一件鹤氅,缩在男朋友怀里悄声问欧诺:“道友你在上界是学的哪一派仙法,怎么回来之后画风变化这么大?”
    他学的苍生苑功法都是关于动物的,难道欧诺学的是灵长目动物中人科人属智人种那部分?
    欧诺摇了摇头,朝邵宗严和晏寒江严肃地行了个军礼,谢道:“这些日子多谢两位上真关照,若没有你们,我也没有今天。我在元泱苍华里玩的是战斗版,当时因为太想当驭灵者了,在选择人物种族时直接就选了鬼族,在战斗版里一直指挥百鬼和魔头打打杀杀,所以气质有些阴冷……但邵哥你放心,我三观还是正的。”
    你都走上杀伐之道了还说三观正?晏寒江淡淡瞥了他一眼,客户垂下眼隐去了眼中的寒光,认真解释道:“我真不是杀人杀出来的,是做65级一个隐藏任务时触发了‘末代凤皇宝藏’的任务链上,得到了天地至宝渊极道珠,能感悟一回三千大道,结果不知怎么就感悟到了杀伐之道。”
    大概是从小就想当军人,上场杀敌,执念太重了吧。
    邵道长还从没见过战斗版的玩家,好奇地问了几句。欧诺就把战斗版的环境和65级做跨服战斗任务,之后也要到修真版上学到满级的事给他讲了——讲到必须要到六大派上学上到满级才能回来这段,邵宗严就完全失去了兴趣,对游戏最后一丝好奇也消失了,点点头安慰道:“辛苦你了。”
    ……其实比那些进了游戏就上学的还要好一点呢,他挺知足的。欧诺眼中的冷意渐渐褪尽,笑道:“我刚进修仙版时,在公布栏里看到了一位叫风熙的玩家写的表扬信,里面说有一位神一样的救援专家,又温柔又体贴又会做饭,我当时看得还很羡慕,想不到我自己也能得你相救,真是幸运。”
    “表扬信?风熙?”那不是他救的第一位客户吗?当时他似乎是说过要写表扬信,可是后来隔着千万世界再没有过消息,他还以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呢。想不到那位客户一直没忘记他,他竟然真的有表扬信了!
    好想看到内容啊……不过虽然看不到内容,知道有这封信存在,还有别人看到了,他也是很高兴的!救援专家邵道长一高兴就扭身扑进了晏寒江怀里,紧紧搂着他光滑劲瘦的龙腰,把脸整个埋进了龙鳞化成的光滑衣袍里;晏寒江低头吻上他的发顶,身上灵气一动遮住了凡人的视线,双唇慢慢滑向他的额头和鼻梁,双手也从那副交掩的衣襟里滑了进去。
    客服夫夫的踪影隐去,只剩下欧诺一个人揣着手站在碑下。被这仨人的互动吓得连话都不敢说的赵少诚终于回过神了,左右瞅瞅祖灵们确实不在了,便紧张地低声问道:“你这两个祖灵怎么跟活人似的,欧诺,你跟他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到底是不是鬼,你说的游戏又是什么,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我信任你才会让你看到这些的,所以赵将军,你也信任我好吗?这些事涉及人类死后的神秘知识,一时解释不清,”欧诺看了他一眼,挑起嘴角微微笑道:“回去再说,现在还有敌人呢。”
    还有什么敌人。
    满纪念场都是阴灵,挤得他们自己人都快糗成虾酱了,那群袭击者的祖灵都已被阵亡在此的战士撕得米分米分碎,人也神智不清地在地上堆成了一堆儿。
    欧诺咬破指尖,再度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指尖灵力迸现,要用这道符将所有阴灵重新送回灵渊。最后一条线合拢前,却有一个祖灵似乎拥有了别人没有的灵智和行动力,从远处硬生生挤向他身边,空洞的黑眼睛平视空中,身体却朝他飘了过来。
    欧诺屈指一弹,鲜血与灵力书成的符咒在虚空中烧掉,整个广场的祖灵也随之消失,阴消阳长,仅余一名祖灵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方向。
    所有活着的人都看着这个祖灵,看着欧诺,想知道他怎么能又多了一个祖灵。欧诺像是不曾听到他们的问题似的,朝前走了几步,展开双臂像拥抱活人那样拥向空中的祖灵,也像拥抱活人一样真正地抱住了他。
    他整张脸埋在那身与现在的形制稍有不同的军服里,眼睛紧闭,嘴角却深深勾起,略微沙哑地笑道:“因为刚才那个……召唤术的缘故,我以后要换一个祖灵了。”或许不只一个,因为他还要去自己出生的医院看看母亲。
    赵少诚看着祖灵那张脸,忽然福至心灵,走过去朝它深深地鞠了一躬,用除了欧诺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欧叔父好,我是欧诺的朋友赵少诚,我以后会尽力照顾他的。”
    欧诺抱着自己的父亲的灵体,并没阻止,也没反驳他。
    u国的战士架着袭击者过来,无比崇拜信任地问欧诺:“这些人怎么处理?他们是新兴宗教urtm的人,这些人都是些洗脑过的狂热分子,我们以前审过这些人,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会说的。”欧诺淡淡一笑,右手在那人头顶虚抓了一下,往上一提。看似是无用的动作,却把那人体内未经灵渊浸泡加固的虚弱灵体直接拉出,神识探入其中一转,便探清了所有想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