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装睡的人叫不醒,可人但凡装睡,总会被瞧出来。
叶书重眼尖,第一个发现女人睫毛垂下的弧度较以往更上翘,一开始并不确定,觉得自己是被晏又陵气到出现了错觉,又看了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分明就是醒了。
他装作不经意,手一“不小心”摁住林乘璇脚丫,没什么力道地扭了一把。
“啊!”
林乘璇没忍住,一个尖叫,把喋喋不休,彼此都妄想能说服对方的唐介甫和晏又陵唬住了。
前者眼睛放得虎大,像被美颜软件恶意ps一般。
……
她该说什么?
你好?
还是别管我,继续。
装睡时,尚且只有脚趾扣城堡的尴尬,醒了,除却尴尬,还多了一味别扭。
她没办法自如地面对唐介甫和叶书重,脸色时而清透,时而灰暗,越来越淡漠,旁人只能从中品出苦涩。
唐介甫匆匆交待一句,你先休息,便落荒而逃。
叶书重脸皮厚,暂时留下来。
“饿不饿?我煮粥给你喝。”
……
“不麻烦了,你也走吧。”
厚脸皮就是好,叶书重权当没听见,就要跟晏又陵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哥俩好,哥俩好,叶书重偏是逮到哥们就死坑。
晏又陵可是听说过,前不久,叶书重之前和唐介甫打过一架,原因无外乎就是,前者承认自己在璇璇身上犯下过错,他爱上了兄弟的女人。叶书重当时被打得不轻,貌似还中了一枪,可到最后,唐介甫还是跟他重归于好了,足见此人多能忽悠,多善蛊惑人心。
可再巧言令色,再巧舌如簧,在心爱之人面前,他都是剥去蛋壳的幼崽,对方不经意一枚眼神或是无意吐露的话语,他们都将其为年度考题,百般思量,千般解读,希冀从中可以找出一丝有关彼此爱情的铁证。
何况,林乘璇说很明白。
“叶书重,我想安静一下,麻烦你先回去,可以吗?”
“……”
叶书重只能默默退出。
再无闲人。
林乘璇埋头晏又陵怀抱,深呼吸,鼻尖嗅到田野芬芳,是七月与八月间,风浪拂过麦田的味道。
这就是她的爱人啊!
无私,宽阔,正义,大爱。
心慢慢缓缓,抛却杂乱,变得悠长。
晏又陵呼吸却是不稳了,即便女人现在把他拥得很紧,他依旧没任何实感,犹恐还是在梦中,非咬一口不能确认。
香肩软软,比蜀锦织就的缎面还丝滑,晏又陵咬的范围极大,力道极轻,比起咬,不如说舔,咬住的肉微微凹陷,与牙齿交融。
不是梦……
他的璇璇真地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她怎能不懂?
一直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一刻不停,从童年趣事讲到分别,分别讲到重逢,重逢讲到重归于好。
故事串起来,便是她的前半生。
“我知道,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同寝,死同穴。
我要一句一句,与你践行这古人嘴里,最神仙爱情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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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园一案远没结束,不知那家无良媒体,大肆渲染,反正事情最后传开了,社会一片哗然,死翘翘的杜孝恭大教授被口诛笔伐,更有甚者,扬言把他拉出来鞭尸。
至于神园这位昔日天才少年,如今的阶下囚,居然因其与梅萍的不伦生死恋赚了一波眼泪,而林乘璇作为与其有过亲密接触的异国少女,也成了关注重点。
记者,出版小说的,纷纷慕名而来,想着从她嘴里得出独家爆料,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得到质的飞跃。
最过分一次,是有名男记者趁晏又陵去警局,乔装打扮成医生走进来,若非走廊有人,林乘璇喊的声音又大,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不过,到底也是受影响了,此后几日,林乘璇心脏都不大正常,时快时慢的,又躺回床上。
晏又陵和唐介甫,叶书重一合计,只好把人转了院,单独包下一栋楼养伤,又雇了保镖公司外加kin十几个人看守。
隐患倒是没了,过不去的坎依旧还有。
林乘璇某次外出散步,钟曼陪着,不远处还有kin马仔保护。
虽然林乘璇还是照常与钟曼有说有笑,但钟曼还是能感觉到好姐妹深入骨髓的不自在。
钟曼回去同平准吐槽,第二日,吐槽的话连同事情本身,一字不落传入唐介甫耳中。
不是没想过,林乘璇对他心存芥蒂,只是没想过,芥蒂已经如此深了。
参天物什,要想去除,谈何容易。
唐介甫不懂怎么做,旁人又不靠谱,只好给自己老妈打去电话。
檀永嘉教他,和那个女孩去谈谈,万一还有爱呢。
其实是一定有爱的,没爱,那里来的介意,又那来的不自在。
去找林乘璇之前,唐介甫特地到超市买了捧糖,一路不断给自己打气。
加油,唐介甫,你可以的!
然,临到病房,唐介甫还是露怯了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奇怪,他只好装作欣赏窗外的梧桐树。
路过的马仔不知院里那颗梧桐怎么惹到自家老大,叫他眉头皱得那般紧,几个胆子大的走上前。
“老大,要不要我们把那棵树砍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话说,他表情真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