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介甫没与晏又陵的高姿态达成同频,并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把腰板挺直,他现在只关心,林乘璇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女孩,是怎么跟着他在这片恶劣森林里走丢的。
    晏又陵必须给他一个解释。
    “晏又陵,把林乘璇失踪的具体情况再跟我说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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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乘璇曾上过一套完整的侦察专业课,其中,有一课蛮有趣,讲的是如何通过马桶水流的方向来确定南北半球。
    这也是目前为止,她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她在北半球。
    除此之外,她无法得出更多信息。
    囚禁她的房间,像铁盒子一样干净,密闭,墙壁十分光滑,像煮熟剥壳后的鸡蛋,找不出一丝破绽。
    意识尚不清醒时,已有人替她换好衣服,她现在身着一件淡蓝色,条纹格的病号服,腕部有一个金属质的手环,不知用来做什么,不过,总得来看,她现在应该是被当成了某种实验品。
    如果不出意外,对方应该很快就会找她。
    然,那人着实有毅力,整整一星期,不见一丝人影,只在她的吃食上下功夫,顿顿荤素搭配,餐后又有甜点水果,贴心得不得了。
    猪被杀之前,主人一般都会让它吃得很好。
    等死比死更能磨灭一个人的心智。
    林乘璇告诫自己,不可以在这种温水煮鱼的攻势中,丧失一丝一毫的信心与斗志。
    没有娱乐工具,她就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乐子,把铁盒当成尸体,用手比划,想着如何将其解剖。
    曾经最深恶痛绝的东西,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唯一精神支柱。
    恨总比爱更持久。
    她真正爱的,真正不舍的,从不敢细细回忆。
    看见头顶的日光灯,她克制内心疯狂翻涌的情绪,不去想和晏又陵在贫民窟苦中作乐的日子,每每只有晚上才能出去,晚风凄切,景色却是人间最盛。
    看见白的近乎邪恶的床单,她克制自己不去想叶书重,明明是个黑心肠的大坏蛋,却最适合穿白色。
    手指触到冰凉无温可言的钢铁墙壁,她克制自己不去想唐介甫,这个坚强刚硬,永远不会为谁服软折腰的汉子。
    她每天都要跟自己对话,防止言语能力倒退。
    第十天,林乘璇照例,开启与自己的对话活动,突然,有道声音冒出来。
    “林小姐,你好,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是一道经过程序预先设置,流畅,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从铁盒子的四面八方传来,荡满整间房。
    她怀疑自己因为太久没见人,已经出现了幻听。
    那声音又问了一遍,“林小姐,你好,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对方轻笑,声音透过丝丝拉拉的电流,毫无遗漏地传过来,不知是在嘲讽她的强自镇定,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一个一星期多从未见阳光,呼吸新鲜空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好?
    “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我有那里会招待不周。”
    ……
    林乘璇没接话。
    客套完,终于进入正题。
    对方下了一则通知,“林小姐,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作答。”
    言外之意,不如实作答,就要面临惩罚。
    “好,请听第一题,你第一次见唐介甫时,他穿的什么衣服?”
    林乘璇搞不懂这个问题意义在那儿,无聊,暧昧,却又轻而易举将她几天来苦苦累起的心墙,打开一个破洞。
    “请回答。”
    她当自己没听到。
    “回答失败,请接受惩罚。”
    惩罚从手腕戴的手环放出,电流猛如凶虎,林乘璇来不及反应,人便倒在地上,意识被电得清明无比,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人被找到后,送往医院检查,身上没有伤痕。
    电流如果适量,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第二题,你和唐介甫第一次发生关系是什么时候?谁主动的?”
    她又想起杜孝恭论文的最后一段,讲人的思维可以通过惩戒加重复进行驯化。
    对方现在施加给她的重复是通过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来强化她对唐介甫的印象;惩戒则是当她不愿回答问题时,进行电流刺激。
    可为什么是唐介甫?
    他不是她唯一拥有过的男人,充其量只排老二。
    老二……
    老二……
    二有什么特殊含义没有?
    对了!
    梅萍是杜孝恭的第二任妻子,如果她和神园私情属实,那神园就是她的第二个男人。
    又是一股电流,不同的是,林乘璇这次遇袭,重新站起时,神态笃定,她对着飘荡在半空,余音未消的机械男声说道。
    “神园,你果真和我想的一样小气,不过是被一个女人甩了,居然耿耿于怀到如今。”
    “好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