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忠仆,瞒天过海。”舒妃冷笑一声。
戴佳氏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那些贵人常在和外命妇们,却瞒不过几个妃位和嫔位的人,一时间都是人人耻笑。
“皇上明年年初又要南巡了。”舒妃掏出帕子擦干净了手说道。
“正事呢。”乾隆这些年愈发喜爱苏杭一带的菜系,清淡鲜美,便是南巡的次数也要多了好些。
舒妃叹了口气:“你好好琢磨着带些谁去,永瑆的婚事还没定下,我怕是不能去的了,我会叮嘱庆妃和颖妃还有容嫔她们,你万事小心。”
魏芷卉看向她,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叮嘱这么多。舒妃会意,避开了几个宫女,低声说道:“断发。”
魏芷卉倏然明白过来,这些天因为戴佳氏的事情,她几乎不曾有空考虑旁的事情。
“我明白。”
——
乾隆三十年初,乾隆再度南巡,皇后、令贵妃、庆妃、容嫔、诚嫔同行。本是还有颖妃同行,但因为临行前身子偶感不适,未曾同行。
这次,乾隆还带上了永璂、永琰和十六阿哥,以及三位年幼的公主。
南巡的过程声势浩大,由水路转陆路,由船变为马车。
马车上,魏芷卉坐在了乾隆的身侧,面前摆着一碗桂花糖芋苗。
“要不怎说皇上与十六阿哥是亲父子呢?前些日子唐勉去皇后娘娘那儿给十六阿哥请平安脉,说是碰巧见到十六阿哥的乳母正在给阿哥喂糖芋苗,阿哥爱喝得很。”魏芷卉一边递给乾隆一边说道。
乾隆看着她提起小儿子时幸福的笑容,也不由得勾了勾唇,但却又不得不思索,自己把这个儿子给了皇后抚养是不是真的正确。
他尝了几口,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低声说道:“等南巡回去,朕让人把十六阿哥接到永寿宫给你抚养。”
魏芷卉没有说话,她也看不清未来。
两人才坐了一会儿,马车外传来一阵惊呼。
“护驾!有刺客!”
瞬时,马车在颠簸过后停下。魏芷卉与乾隆俱是一惊,乾隆不由分说把人拉到自己身下护住。
在一声声惊呼中,魏芷卉屏住呼吸,低声说道:“孩子……”
乾隆会意:“放心,朕都安排了侍卫。”
尽管如此,不知为何,魏芷卉仍旧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
忽得,后头皇后的马车里传来一声哭声,魏芷卉心中一紧,哭声渐渐微弱,她脑海中警铃大作:“皇上!是十六阿哥!”
没有任何犹豫,魏芷卉翻身下了马车,就往身后的皇后马车上去。
一路过去,不远处的树丛里,躺着一个人,魏芷卉无心思索。
皇后的马车里,哭声不断,永璂的哭声与十六阿哥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魏芷卉看到马车边上的布帛插着一支箭,想来是射偏了位置。
无人阻拦,她一路上了马车,就见皇后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正在放声大哭的永璂,至于一旁的十六阿哥,则是嚎啕大哭到快要失声,却也无人问津,唯有乳母抱着他,可都无济于事。
“贵妃娘娘!”乳母一见了她就忙喊道。
魏芷卉忍住心中的怒意,从乳母手里接过已经哭到失声了的幼子,将其抱在怀里,母子二人的额头相贴着。
乾隆在外看了一会儿,直到此时才进了马车,他在魏芷卉身边坐下,全程没有给皇后一个眼神。
魏芷卉也没有在意乾隆的出现,只是一心地哄着怀中的孩子。
“先回去,朕已经让人就近先去徐/州行宫安顿。”乾隆握了握魏芷卉的胳膊,柔声说道。
魏芷卉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就听乾隆唤了一声初菱,马车的帘子被拉开,魏芷卉就着初菱的手下来,就往乾隆的马车内去。
乾隆随后跟上,临走前,神色凌厉地看向皇后和早已变为低声啜泣的永璂,说道:“皇后最好能给朕一个好的解释,来说明为何十六阿哥在皇后这儿得到的照顾不过如此?”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下车,往自己的马车去。
等乾隆坐好,他才看向在外头站着的李进:“启程。告诉福隆安,刺客一事在到行宫之前务必查清,另外,这一路,加派人手严加防范!”
“喳。”李进就要退下,就听魏芷集有些慌乱地喊道:“李公公!速传唐勉!”
乾隆忙乎过头看向魏芷卉,就见十六阿哥躺在她的怀里,看似睡着了,实则在微微颤抖。
“弘历……他的额头好烫……“
魏芷卉手足无措地伸手轻轻地在孩子的额头上试探着,面露急色,从前几个孩子也有偶感不适,发个烧的时候,可这样的抽搐却是头一回。
乾隆忙上前抱住她,安抚着她。好像每一次手足无措的时候,她都会唤自己的名讳。
唐勉来得很快,将十六阿哥轻轻地放平,诊脉过后方才说道:“十六阿哥受惊过度,引发心悸,方才有此症状。马车上无法煎药,微臣先以针灸之法缓解一下阿哥的症状,待到了行宫,再行开药。”
“心悸”,魏芷卉听完这两个字,浑身有些瘫软。
乾隆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转头示意唐勉先治疗,他看向魏芷卉低声说道:“不会有事的。”
李进恰在此时在帘子外说道:“福隆安大人有事回禀。”
乾隆咳了一声,没有让魏芷卉回避:“传。”
福隆安与乾隆隔着马车的帘子回禀朝政。
“刺客只向南巡车队放了一箭便自刎了,那一箭,依臣看,本是打算射向皇上这儿的,只是射偏了地方,方才误伤了皇后娘娘的马车,引得两位小阿哥受惊。”福隆安顿了顿,“刺客的动机,恕臣无能,此人箭囊中唯有此箭,不像是恋战之人,又死无对证……这箭弩只是市面上最寻常的品种并无特别之处。”
乾隆听完,只叮嘱了一句继续查,便让人退下。
唐勉已经扎好了针,魏芷卉在一旁捏紧了帕子,焦急地等待。
只是,十六阿哥的身子并不好。车队才刚到徐州行宫,也许是一路的马车颠簸,十六阿哥的症状并不好,惊悸的症状再度出现。
魏芷卉看着紧闭双眼,小脸涨得通红的孩子,脸色满是着急。
乾隆就近让人先在行宫的偏殿内将十六阿哥安顿好。
唐勉匆忙地把路上便开好了的药方给了初菱:“快去煎药!”
魏芷卉守在床前,看着已经喝下了药的孩子,还好,脸色好些了。
回想这几年,自己很少与这孩子相处这么久,可今时今日,还是难过地无以复加。
闻讯而来的庆妃和容嫔,在一侧安慰道:“娘娘放宽心,会没事的。”
真的吗?
历史浩瀚,自己不过是浩渺之中的微小罢了。
她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擦去眼泪,问道:“皇上在哪?”
庆妃答道:“刺客一事查明,福隆安在回禀。”
查明了吗?可是她并不在意。
她脑海里都是皇后一心永璂的样子。
她知道皇后重视自己的孩子,她想起来当日十六阿哥过继给皇后时,为了能让皇后上钩,她甚至放下豪言壮语,日后的史书记载,便是记皇后是十六生母她也不在意。
可皇后当真这么做了吗?
魏芷卉叹了口气,她与皇后之间,势必有一场战争。
作者有话说:
断发倒计时
这个糖芋苗好吃真好吃但甜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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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红枣桂圆炖燕窝
十六阿哥的病在行宫养了三日, 最终还是因为惊悸过度夭折。
这几日乾隆在处理刺客的事情和十六阿哥的病之间两头跑。
刺客的事情,魏芷卉听庆妃容嫔提过几嘴, 她都没放在心上。
她强忍着幼子夭折的悲痛, 传来了唐勉,开始准备和皇后之间的这场角逐。
小几上摆着一碗桂花糖芋苗,从十六阿哥夭折,她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初菱怕她受不住, 才端来了这碗。
魏芷卉仍旧没有动, 她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和乾隆的对话来, 再也没有以后了。
“皇上下令让绵恩阿哥奉十六阿哥棺椁缓程回京, 十六阿哥的丧仪,着颖妃娘娘在宫中全权负责。”初菱低声地说道。
南巡是大事,阿哥的丧礼也没有道理在南巡途中办, 只能先送会宫中。
魏芷卉点了点头,绵恩是永璜侧福晋所出的次子, 但侧福晋前些年早逝,绵恩一直养在伊拉里氏膝下。
这件事交给绵恩,魏芷卉放心。
也许乾隆也是因为她和伊拉里氏的交情, 才把这件事交给绵恩去办吧。
初菱看她一脸愁容,又生怕她不快, 继续说道:“定亲王福晋也会入宫替娘娘照佛的, 娘娘放心。”
———
皇后处,乾隆一直到十六阿哥的棺椁上路,方才有空过来。
“朕前些日子和皇后说的话, 皇后可还记得?”乾隆没有让人通报, 径直走了进去。
永璂此时正坐在书案前看书, 乾隆沉声说道:“永璂先出去,朕有话要与皇后说。”
待人离开,乾隆在皇后身旁的软榻上坐下:“皇后可想好了?”
皇后深吸了口气,从软榻上起来跪下:“情况危急,臣妾一时只顾得上永璂,自知酿下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皇后,需不需要朕提醒你,永璂已经十三岁了!他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儿!南巡遇刺,十三岁的嫡子竟还要生母护着!竟还是个要跟着弟弟一起哭的人?”乾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气不打一出来。
他想起永琪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沉稳大方,遇事已有自己的主见,更能照顾好弟弟。
倒是这个永璂,贵为嫡子,行事作风竟都不如旁人。
“皇上,臣妾入宫十数年方才有孕,唯有永璂长大,臣妾所为,不过只是想护住自己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