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时时刻刻把荆总当作你的老婆。”杨可柠语重心长道,“明白了吗?”
第20章 同床
陶明灼感觉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世界了。
杨可柠这丫头平时就咋咋呼呼的很不靠谱,所以不论她做出多么离谱的事情,在陶明灼的眼里也算合情合理。
虽然邀请顶头上司陪自己扮演游戏里的人物这种事多少有点社牛过了头,但是因为杨可柠对这款游戏的沉迷程度陶明灼平时都看在眼里,所以她能问出口,陶明灼虽然诧异,但也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陶明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荆瓷为了和自己多相处一段时间,竟然会答应这样荒谬至极的请求。
回想起荆瓷在和杨可柠对话时,时不时朝自己投过来的目光,陶明灼非常笃定,他答应杨可柠的邀请,一定是因为自己。
陶明灼非常忧愁。
他就这么喜欢我吗?陶明灼茫然地想。
虽然之前自己已经从方方面面的细节之中感受到了这一点,但是荆瓷……竟然愿意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而且当杨可柠兴奋到意识模糊,从而口无遮拦说出那句“把荆总当成你的老婆”时,荆瓷脸上的表情是非常平静的。
陶明灼时常在想,明明是荆瓷在追求自己,但是他却总是能做出如此从容淡定的姿态,反观自己却……
于是陶明灼暗自下定决心,在这三天的相处时间内,自己一定要表现出比荆瓷镇定百倍的姿态。
然而理想永远是美好的,当他们三人抵达a市的酒店,陶明灼却是第一个绷不住的人。
“就只剩下两间房了?”陶明灼难以置信地问道。
漫展开办在了a市的郊区,地理位置非常偏僻,杨可柠为了第二天去的时候方便一些,便选择订了附近的一家小酒店。
因为这次漫展的热度大,参与的游客也多,加上小酒店里管理交接混乱,所以三人到了现场才得知有些订单发生了重合,只余下了两间大床房。
在几人出发之前,荆瓷原本提议到a市中心的高级酒店下榻,早晨再叫司机开车一小时将他们送到展区。
但是这个提议被陶明灼否决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欠了荆瓷很多顿饭和人情,而且现在还在缓慢偿还中,绝对不能再拉着杨可柠一起下水,占他更多的便宜了。
杨可柠是订酒店的人,出了这样的岔子,她愧疚万分,号啕道:“对不起荆总,都是我不好,我本来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今晚,今晚我去睡马路吧呜呜呜呜……”
荆瓷看杨可柠真的有拉着行李往酒店外走的架势,赶紧把人拉住,哭笑不得道:“哪有让你一个女孩子睡马路的道理。”
“况且是酒店的失误,又不是你的问题。”他温声安慰道,“没事的。”
杨可柠吸着鼻子,左看看荆瓷,右看看陶明灼,开始对手指:“那,那你们俩怎么办呀……”
“我们可以将就一张床,没关系的。”荆瓷转过头,看向了陶明灼,“对吗?”
其实早在酒店工作人员说只剩两间房的那一刻,陶明灼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结局。
但是听到荆瓷亲口提出来的这一刻,他的喉咙还是骤然间有些发紧。
半晌后陶明灼错开视线,僵硬地“嗯”了一声。
杨可柠变脸的速度很快。
问题得到解决后,她立刻高高兴兴地将行李箱原地摊开,取出了两个包得仔细的大包裹,一个直接丢在陶明灼怀里,另一个则毕恭毕敬地双手递到荆瓷面前。
“辛苦荆总了。”杨可柠朝气十足地说,“这是你们明天要穿的衣服,发型我到时候会再帮你们处理,希望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陶明灼总觉得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不过,自己今晚要和荆瓷睡同一张床啊。他随即又有些仓皇地想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明灼非常心慌,从电梯到房门前的路程总共不到五分钟,陶明灼在自己的脑海里生成了无数的可能性。
陶明灼看着荆瓷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决定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
“杨可柠这丫头,平时就不太靠谱。”他镇定道,“但是谁能想到,她这回是让咱们俩连觉都不能好好睡了。”
荆瓷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他转过了身,应了一声,柔声对陶明灼说:“我也没有预料到会这样,不过没关系的,今晚我睡沙发。”
陶明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
荆瓷没有想到陶明灼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也跟着一怔,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睡沙发。”
怎么会这样?陶明灼先是茫然了一瞬。
紧接着他又恍然大悟过来:难道说,荆瓷为了让我睡得更舒服,甚至愿意放弃睡更大的床,以及和我同床共枕的机会?
荆瓷看到陶明灼愣在原地,便提醒道:“你要不先去洗澡?我先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荆瓷听到陶明灼低低地回复了一声:“好。”
要和陶明灼睡同一张床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完全在荆瓷的计划之外的。
荆瓷并不想去责怪杨可柠,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杨可柠算是自己的恩人。
这是第一次,自己和陶明灼可以在一起吃完整的一日三餐,而且不是一天,是连续的三天。
但是荆瓷注意到,在得知要和自己睡一张床的消息之后,陶明灼的表情在瞬间变得空白。
荆瓷思索片刻,觉得可能是因为陶明灼在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之后,对这样的提议感到了为难和尴尬。
所以他主动提出了去睡沙发,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荆瓷感觉陶明灼看起来似乎更不高兴了。
陶明灼走到浴室门前,停下脚步,神色晦暗不明地转过了头:“你……你真的愿意睡沙发?”
荆瓷回过神,对他微笑:“没关系的,我摸了一下,很软,已经足够舒服了。”
陶明灼没再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过了一会儿,荆瓷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将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荆瓷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虽说是小长假,但是今天上午荆瓷有一场和u国合作方的线上会议,为了配合对方的时差,荆瓷其实是在凌晨起的床。
会议结束后,荆瓷便和陶明灼、杨可柠一起飞到了a市,如此奔波了一天,不论是脑力上还是体能上的消耗都很大。
荆瓷一开始只是想先在沙发椅上简单地躺一会儿。
但是当身体放松下来后,荆瓷感觉到眼皮变得很沉,他合上眼,整个人缓慢地陷入了很浅的睡眠状态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荆瓷隐约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然后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自己手腕上。
荆瓷微微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蹲在自己身旁,正在有些笨拙地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的陶明灼。
荆瓷望着陶明灼的脸,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手腕上会传来凉意——因为陶明灼的头发丝还是湿的。
沙发椅有一些矮,陶明灼半蹲在自己的身侧,他头发很多,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雨打湿的,湿漉漉的大狗狗。
陶明灼的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拿着毯子的一边,看到荆瓷突然睁开眼,他露出了有些无措的神情。
荆瓷对他笑了一下,说:“谢谢。”
他听到陶明灼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陶明灼有点突兀地问了荆瓷一句:“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其实如果此时和自己对话的是其他人,荆瓷是不会诉苦的,而是会说出一些客套的话在无形中将对方敷衍过去。
但是看着青年的侧脸,荆瓷却突然有些犹豫,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告诉陶明灼,自己就是很累很累。
荆瓷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感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定力很好,也向来知道如何和直男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
这样略带亲密的抱怨,是不应该发生在自己和陶明灼之间的。
只是陶明灼的存在有些特殊,自己的生活和他已经在无形中绑定,自己离不开陶明灼,更无法保持所谓的距离。
陶明灼之前对自己说过,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杨可柠,荆瓷目前还无法确定。
但是他意识到,当自己开始在乎这件事时,就已经说明陶明灼给自己的感觉,和其他人是不太一样的。
单纯,青涩,笨笨的,同时又很容易害羞的大男孩,关心人的方式也笨拙,比如雨天的那件外套,又或者现在他手里的那一条毯子。
荆瓷在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最后还是望着陶明灼的眼睛,说出了实话:“是有些累,但是休息一晚,应该就好了。”
陶明灼有些呆呆地“哦”了一声。
荆瓷感觉自己的眼皮又一次变得沉重,他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荆瓷盯着他潮湿的发丝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对了,睡前最好吹一下头发,酒店里的空调有一些冷。”
“我有点困了。”荆瓷对着陶明灼笑了一下,说,“晚安。”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荆瓷感觉自己已经把“我现在就需要睡眠”这个意思较为直接地传达给了陶明灼。
但是陶明灼却没有挪地儿,而是继续沉默地盯着荆瓷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突然有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杨可柠刚刚和我说,明天一天会很累,所以今晚一定要有良好质量的睡眠,不然明天一天下来,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荆瓷没有明白陶明灼话里的意思,他有些迟疑地“嗯?”了一声。
陶明灼安静了一会儿,又重新开了口:“而且她还和我说,如果今天没睡好的话,明天拍出来的照片效果也会不尽如人意。”
“她真的很看重这次拍摄,请的摄影师……也很贵很贵。”他补充道。
荆瓷一直以为,陶明灼对于漫展的事情是不太上心的,但是从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来看,事实又好像并非如此。
只不过荆瓷依旧没有理解,陶明灼对自己说这些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荆瓷犹豫片刻,说:“我明白。”
然而他看到陶明灼抿了抿嘴,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
“如果你本来就很累的话……”陶明灼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烦躁地说,“算了,你看着我。”
荆瓷看到他站起了身,向房中央的大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