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出一门......
南伊宁说完话, 侧头朝已经将穆仆提过来的凤安道:“小安,你先将人带去车上,在车里等我,我和玉小友有几句话要说。”
凤安抬眸,看了眼玉苏和管刑巅,沉默点头,拎着人便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了去。
“喝, 喝!”
这时, 被管刑巅卸掉下巴的穆仆,忽地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挣扎的同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南伊宁,眼中充满了怨毒, 仿佛是想生吞了南伊宁般。
南伊宁犹似没人瞧见般,脸颊神情未有一丝变化,那双温婉眸子, 依然含着暖洋洋的笑。
凤安见手上的人挣扎不休,眼睛一瞪,一手刀砍到穆仆脖子上,直接将人打晕, 然后扛着上了车。
待风安离去,玉苏抽回视线,眸子饶有兴趣转到了南伊宁身上。
“这人似乎认识南长老?”
南伊宁哂然一笑,说出的话,差点没把玉苏给呛到:“认识, 他和通沙的儿子,都是我亲手养大的,他又怎么会不认识我。”
说罢,南伊宁侧头,目光略带深意地看向玉苏。
“......亲手养大?”玉苏眼睛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缩。
——老怪物啊!
刚才她说,那外表看着年轻,却已是古稀之年的穆仆已经七十多岁,那能养大穆仆的她呢?
她又多少岁了?
“穆仆和通沙的儿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我亲手杀了他的好兄弟,所以,他恨我。”南伊宁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般,脸上依旧溢着温婉的笑。
她侧头,看向玉苏,问:“是不是很吃惊?”
玉苏收回神情,挑眉一笑:“不算吃惊。”
老怪物嘛,谁还没见过几个呢。
再稀奇的事,她都见过。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个年头,竟还有人能练成回春之术。
玉苏看向南伊宁:“南长老,咱就别相互试探了,从曲谷秋缠上我后,你似乎就特别关注我,今晚你又特意找上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这南长老明显和通沙有旧,找上门,说没别的意思,玉苏都不相信。
“那我就直说了。”南伊宁没和玉苏客气,莞尔一笑,目光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玉小友和管小友两位可曾听过娑罗双树?”
南伊宁轻声问道,但她似乎并不需要玉苏回答,问完之后,又继续道:“当年玄奘西渡取经,曾在西天带回一株娑罗树,世人都以为,那是世间唯一一株真正的娑罗树,其实并不然,他带回大唐的,不过是一娑罗枝丫罢了,连真的娑罗树都不算,真正的娑罗树是雌雄双树为一体的。”
南伊宁莫名其妙的话,让玉苏微诧。
娑罗双树,大唐?
这南伊宁该不会也是精妖吧?
不对,她不是妖精。
她身上没有一丝妖气,通身气息虽是柔和,但刚才她和她握手的时候,她的手太冰,冰得仿佛一个死人......
难不成,这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活死人?
玉苏心底飞快南伊宁是何物,南伊宁却停话,似乎在等玉苏问她的话。
可玉苏却没遂她的意,只道:“南长老是想告诉我什么,娑罗双树,据说乃是佛门圣树,曾于佛前修练,时间太久远了,记得不算多清楚,而且,我不觉得通沙与这娑罗双树有关,他要真有那本事,能和娑罗双树扯上关系,如今就不会试图拿我的东西,去复活他的儿子了。”
娑罗双树,据说西方佛祖,便是圆寂于娑罗双树之下,卧佛诞生娑罗双树之间。
这棵树有着生死轮回之意,但事实如何,玉苏却并不清楚。
上辈子当妖精时,她没去过西方静土,只听从西方来的小妖提过,佛刹前,的确有棵雌雄一体的树。
而这辈子......神迹都已完全消失在这片土地上,谁又会去关注一棵树。
不过,不清楚,不代表没听说过。
“是和与通沙没什么关系,但却和通沙的儿子,阿纵有关系。”南伊宁说到这里,目光变得遥远,声音有些缥缈空灵:“通沙针对你,是因为你手上的玉石琵琶,可真正需要玉石琵琶的,却不是通沙,而是......娑罗。”
说到这里,南伊宁神情骤然一变,道:“我虽不知两位小友到底是何方大能,却不得不提醒二位一句,娑罗曾于佛前修练,一身修为世间罕见,非常人能与之相敌,世间能牵制他的,唯有陆绍局长。
望小友千万要将玉石琵琶保管好,娑罗想用琵琶里的力量,复活自己,娑罗一旦复活,这世间将成修罗炼狱。”
“一棵树,就能让世间变成修罗炼狱?”
玉苏眉梢轻抬,星眸别有意味地注视南伊宁。
这南长老......啧啧啧,跑来说这么一通话,用意真深啊!
和通沙有关系,但却明确告诉他们,躲在暗处,真正的黑手人是娑罗双树。
她想借她和巅子的手,对付娑罗双树,那她与娑罗双树,又是什么关系?
南伊宁:“我并非危言耸听,娑罗双树在佛前修练,却一直不能修出佛果,在大唐玄奘西去取经之时,因妒忌玄奘一凡人却能成正果,气愤之下,强行渡劫,最后,渡劫失败,一怒之气转修罗刹,罗刹是以血以怨修行,因此,他造下了不少的孽,最后佛祖出手毁他的妖身。
妖身被毁,娑罗树魂遁逃出佛刹并潜藏千年,最后,在安南一代落脚,并试图造出一具双身,容纳他的妖魂。”
“双身?”玉苏蹙眉低喃,睫毛轻垂,当住眸中异色。
片刻后,玉苏半阖着眼,神情讥诮的道:“知道的这么详细,那你呢。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身份。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二人出手,除去娑罗双树的妖魂,要我们出力,至少得拿出诚意来。”
她看上去,像很热血的样子吗?
既然要她琵琶真身的不是通沙,而是娑罗双树,那她与娑罗双树必会有一场冲突。
但,那是她与娑罗双树的冲突,两方是战是合,是打是杀,那都是她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南伊宁在后面做推手。
切,装什么高人。
想让她帮忙,那就必须把事说清楚。说清楚了,她帮不帮还得看她心情。
南伊宁:“我......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我唯一能说的,是我和通沙有仇,七十多年,我与通沙乃是同门师兄妹,通沙儿子阿纵死于我手,而阿纵死后,魂被通沙养了起来,他现在,极有可能已被娑罗双树控制住,还有,阿纵其实就是娑罗双树养出来的双生中的其中一个半身。”
南伊宁把能说的,都说了,她自以为她诚意十足,玉苏肯定会有所考量,毕竟娑罗双树不是普通的敌人,她或者会邀她联手,但是......
玉苏会吗?
她才不会!
玉苏这会儿理都有点不想理她。
玉苏弄清楚了南伊宁的用意,脸色逐渐变冷:“你与通沙有仇,那是你的事,我与通沙之间的冲突是我的事,行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说了半天,除了说出个要针对她的是娑罗双树,其他的线索,说了等于没说。而且,她说出娑罗双树的目的,还极不单纯。
想让她帮忙,却又不实言相告,呵呵呵,她以为她是谁啊!
玉苏失去耐性,向管刑巅点了点头,二人便准备回家去了。
玉苏和南伊宁谈话,管刑巅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但他的眸光,却一直落在南伊宁的脸上,在好人谈话结束后,管刑巅深眸闪过一缕恍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位小友,娑罗双树是一个极危险的存在,望两位小友......”南伊宁见玉苏要走,脸颊温婉不见,眸底带上丝急切。
玉苏回眸,打断她的话:“南伊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玉苏似笑非笑地看向南伊宁:“我又不是傻瓜,不是你几句教唆的话,就能热血冲头,跑去维护世界和平的。娑罗双树危险不危险,那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娑罗是一棵树,树挪根,伤及根本,他入不了境,对我的威胁也就那样。而通沙......哼,就是十个通沙加起来,也休想动我分毫。所以,娑罗双树的危险,是针对于你,而不是我。”
说罢,玉苏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区。
妖管局在她心目中,那为数不多的好感,在这一刻,被南伊宁祸祸干净。
妖管局的长老啊......一个个都是人精,还不如小辈们来得真诚。
算了,以后没必要,还是尽量不要和妖管局打交道了,累得慌。
二人身影渐渐没入街头黑暗,南伊宁看着离开的背影,水眸闪过一丝悲颤,难不成......命运真不可改?
罢了,既然这二人不愿相助,那就只能靠陆绍局长了。
娑罗对陆绍忌惮颇深,有陆绍坐镇的妖管局,想来,应是能继续庇护她。
——
玉苏和管刑巅慢吞吞走在大街上,边走,边琢磨着南伊宁这个人。
南伊宁......
自从阿赫舟被抓后,曲谷秋的电话里,就时常会提起这个人,曲谷秋甚至还在她那里搬了好些有关降头术的资料给她。
以前因为没有交集,所以玉苏并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可今儿......
呵呵!
“在想南伊宁?”管刑巅看着神情变幻莫测的玉苏,不禁开口问。
玉苏抬眸,轻道:“你对南伊宁有什么看法,对了,还有那娑罗双树,你以前听闻过吗?”
管刑巅:“你不用纠结她与娑罗双树。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玉苏:“你知道?”
管刑巅点头:“几百年前游历天下时,曾在还是穷山恶水之地的越南见过娑罗双树的妖魂。当时,他栖生在一棵娑罗树上,但那棵娑罗树不是雌雄同体,只是一棵普通的娑罗树。”
说到这里,管刑巅顿了顿,继续道:“南伊宁提到通沙儿子是娑罗双树其中一个半身,而她......如果我没看错,她应该就是娑罗双树的另一半女身。”
“女身?”玉苏眉头一蹙:“娑罗双树两个半身在自相残杀?”
管刑巅颔首:“可能是。当年,我在见到娑罗双树时,曾在他的妖魂中,看到过两个胚胎,其中一个,就是南伊宁。”
管刑巅给出的消息,让玉苏微诧。
先前她就在猜,那南伊宁为什么对娑罗双树这么熟悉,原来......竟是这样?
管刑巅:“如果我没猜错,娑罗双树应该是将他所孕养的胚胎,送入了凡人之体,借凡人血内之驱,将胚胎转换成肉身。等到有了肉身的胚胎长大并修练到一定程度,能容纳他之妖魂后,他便将胚胎收回练化,供他练成娑罗双树独有的雌雄法身,这样,他便能离开暂时栖身的娑罗树了。”
“所以说,我猜中了,那棵窥视我真身力量的树妖,没办法挪根。 ”
“挪根对他伤害太大,如非必要,他不会拼着损耗根基挪根。他对你威胁并不大,你最近修为提升不慢,当初我遇上他时,他也就如你现在这般修练,这些年他修为有没有精进我不清楚,但我想,你俩实力应该只在伯仲之间,所以,并不用惧怕他。”
管刑巅不着痕迹地安抚了一下玉苏。
玉苏:“他有何让我惧怕的,他是佛前圣树,来历非凡,难不成我就没为来历了。”
她之真身,出自长琴伴生琴,除非同为上古宝物利器,没人能伤及她的真身,真身不损,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且真身内里的力量,世间除了她,没人能调动。
所以,她怕个毛线。
就算他夺得真身,也拿她真身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