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赵安安哭着说。“陆沥川呢,他还没来吗?”
陈小龙摇摇头。开始抢救之前他就已经打过电话给陆沥川了,但是他没接。
赵安安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但只有单调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回应着她。
“别……怪他。他是个好孩子。”刘一刀说。“陈老头,你要好好地活着,看着他娶妻生子。”
陈小龙不停地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仿佛最后一桩心愿完成,刘一刀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过。赵安安懂里面的含义,陆沥川始终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葬礼并不是很盛大,在殡仪馆举行,来吊唁的都是以前相熟的朋友。陆沥川在最后一刻才出现,他神情疲惫,风尘仆仆,西装上的折痕明显,想来是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给他上一柱香吧。”赵安安说。
棺木前的黑白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老人的眉间隐隐都是悲伤。
陆沥川跪在棺木前低着头,手握成拳。
“他没有怪你,希望你好好的活着,顺利地娶妻生子,有个幸福的家庭。”
“对不起。”陆沥川说。
赵安安:“有些话,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才能听到。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仇恨就那么难放下吗?也许他曾经是做错了,但你做对了吗?你对他人苛责,却善待自己的错误,这公平吗?”
“安安,不要说了。”陈小龙从休息室里出来。这几天筹备葬礼,很累,再加上老友去世过度心伤,身子一下子就虚弱了很多。
“我和老刘欠你一个真相。那是对你的亏欠,我们都懂,所以不敢奢求什么。老刘说他不怪你,他理解你。你也不用过度自责。人生在世,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你起来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有我和安安就足够了。”
陆沥川仿佛没听到,还在那里跪着。直到火化。刘一刀说,火化之后的骨灰就找个有风的日子散了。
对前尘往事太过不甘愿,才会希望自己挫骨扬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至始至终,陈刘二人没对陆沥川提过谢兆文的事,但他们不说,不代表陆沥川不知道。这些日子他虽没有出现,但对赵安安和谢兆文这两方发生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的。
是夜,陆沥川端着一杯红酒从二十三楼俯瞰众生。酒杯里魅惑的红色像罂粟花的汁液,散发着甜蜜却致命的芬芳气味。他一饮而尽,然后打了电话。
“你可以开始行动了。”
赛程第一日是西餐宴席料理。讲究上菜的顺序,汤品,前菜,主食和甜品。比赛双方各派出四人同时进行比赛,在两小时之后完成规定的菜肴送由评委评审,综合票数多的一方获胜。
周逸北这方派出的选手是抽签决定的,赵安安没抽到,会出战明天的第二轮比赛。马师傅出战今天第一轮。对方的选手阵容很有意思。一开始是朱斌出赛,后来又替换了主力厨师。
这是把比赛当儿戏?
媒体记者们追问谢兆文为何屡次在临赛前更换选手,后者说:“最锋利的刀当然要用在最适合的地方。”
对此大家猜测纷纭。有些人也追问过安雅的去向,毕竟这个天才厨师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如今销声匿迹一般,也是众说纷纭。
此刻的发言人变成了江唯森,他说:“安雅很好,只是最近身体不适不能出战。待她情况好些,必定会出来跟大家见面的。”这是他想的,理所当然应该这样。
为了更好地迎合大众口味,比赛的食材限定是中高端,一般民众消费得起。而菜式方面也追求新意,传统和创新完美融合。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正在码,不出意外还有两万字便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chapter44
经过商定,汤的口味被定下来。饭前的汤口味不宜过重,不管是鲜醇还是浓香,都不宜厚重,旨在勾引起味觉的精神使得人的胃口被调动,对接下来的前菜有所期待。
一般的汤都会选择大骨或者海鲜,这样出来的汤底才会浓郁香醇,但是滋味很厚重。多番商议之后,马师傅他们决定用山野之菜的清香,配上药草,健脾开胃,清润肠道。
以这种思路,前菜,主菜和甜品都很快被确定下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极为漫长,但对于赛场上的人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短时间内要发挥最大的创意,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到极限去做出最好的作品,无论对谁,这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和挑战。何况评委阵容这么地挑剔。
比赛时间到,两队几乎是同时完成了作品。当各色菜肴从荧幕上投影出来,光看卖相就已经令人食指大动。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评委们会按照顺序品尝两队的作品,然后进行投票。
赛场外人人都捏着一把汗,即使身经百战的马师傅也是如此。
然而除了赛场,外围也很热闹,下注买赌的人也都在盯着这场比赛的输赢。注码还很大。
马俊晖一行人也在暗中关注比赛的进程。
两队评委分别进行试吃,然后交换。但交换后才吃了一口,两队评委都出现轻微食物中毒的现象。比赛不得不暂停,评委被送到医院进行治疗,中毒的原因也随之清晰。一队的菜里使用了半夏,另一队的菜里则有草乌。但使用半夏的是谢兆文那队,他们事先提供的食材单上也出现了半夏。有问题的周逸北这队。在汤的蕨菜里检测出了草乌的成分,换句话说就是这些蕨菜曾经被浸泡过草乌汁。这件事情并没有报备过。
“不,这不可能。我做的菜里绝对不会有草乌汁的。”做汤的厨师努力想解释。但蜂拥而至的媒体已经淹没了他的话。
谢兆文在观众席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自信不败的笑容。
他又故技重施!!!赵安安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十五年前,三年前,这一点从未改变。
经由判定,由于周逸北这队人使用食材不当造成评委食物中毒,取消那四人的参赛资格,撤销成绩。出事的厨房交由警方督办。
他又毁了一个厨师的前途。
“卑鄙小人。”赵安安在谢兆文车前拦下他。而江唯森挡在谢兆文身前。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我赢了。”谢兆文说。
“你等着,下场比赛我绝对不会让你赢的。”赵安安都快要气炸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我拭目以待。走吧,阿森。”谢兆文说。
江唯森的身子晃了晃。这种场合,他叫了他的名字,在她面前。
“是。”江唯森转身进了车里,不敢看赵安安一眼。
他果然是江唯森。赵安安咬了咬牙。
第一轮比赛就像一场闹剧一样,离奇收场。由于评委们食物中毒,所以第二轮比赛的时间往后压了。周逸北这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周兄,一别多年,你的精神还是这么好。”谢兆文说。
周逸北:”哪里,谢兄你才是老当益壮。”
“哈哈哈……”谢兆文笑了。“你我二人都老了。我今天来是给你送礼物的。阿森,把东西给周先生。”
江唯森点头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了周逸北的秘书。早上谢兆文亲自把文件袋给他保管,但他也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哦,即是如此,那倒要多谢了。”周逸北说。
“不忙多谢。我走了。看过之后有什么想法,欢迎交流。”
谢兆文来得突然,去的匆匆。周逸北没明白他脑子里卖的什么关子。但看过文件之后,他被气得不轻。
文件袋轻飘飘就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甲方安雅,乙方周逸北被确定为亲子关系。他这是在威胁他,他要找的女儿在他手里。
“谢兆文,你够狠。”他捏着鉴定报告,愤怒不已。
**
苏怀青接到周逸北的电话时,很诧异。但当她看到那份鉴定报告时,更诧异。
苏怀青:“怎么会这样。安雅,不是他的女儿吗?”
“是他收养的。”
“怎么会?”苏怀青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但周逸北接下来的一番话更让她震惊。
“当年我不知道婓雯怀了我的孩子。我跟她分开后打听过她的下落,但她有心躲避。后来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直到遇见你,这一切的真相才慢慢揭开。
她独自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安雅。辗转在城市之间流离失所,也曾委身过他人求得一方净土护佑她和女儿平安健康,但是好景不长。丈夫死了,她也不幸染病去世。安雅成了孤儿独自一人生活。年纪小小的她却对厨艺很有天赋,被一间餐馆的老板看上拉去做厨师。她身子弱,不堪操劳,在十几岁的时候终于逃出了那间餐馆。自己一人流浪时遇见一个流氓。她被强/奸,生下一个女儿。谢兆文就在这时出现,收养了她,给了她安定的生活。而那个女儿和流氓本是要处理掉的,因为江唯森太过心善才会留下后患。
她生的女儿本被寄养在一户人家,只不过后来走失了,如今在马俊晖那里。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至于那个流氓,曾经出现过,令安雅的情绪失控,后来被谢兆文派人处理掉了。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苏怀青哭得不能自已,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但人生却何其漫长,足够书写一部坎坷的传奇。
“周逸北,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命运。”苏怀青说。
“我理解你责怪我。但是我更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如今帮着谢兆文不过是因为他答应你找寻安雅和她的女儿。如今这两者你都知道了,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谢兆文不是好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假好心。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苏怀青起身离开。
周逸北叹了口气:“这都是冤孽啊。”
离开周逸北的住处,苏怀青径直来到陆沥川这里。
她递给他一些文件,说:“我帮你,只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儿子。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你父亲是个好人。”
陆沥川曾委托过苏怀青秘密收集谢兆文犯罪的证据,哪怕不能用当初他所犯的罪行给他定罪,只要能让他到监狱里过后半生,那也是值得的。
“谢谢。”陆沥川说。
苏怀青:“听说你养父去世了。你要节哀。”
“我知道。”
“安安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三天后,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朱斌如愿以偿对战赵安安。
“这两年来,七百多个日夜,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练习,现在就让我们来较量一下,谁的厨艺更厉害吧。”朱斌说。“喔,忘了说,谢氏菜谱还真好用。”
谢氏菜谱!莫不是赵承君所写的那本菜谱,怎么会在朱斌手上。难道上次在“一碗江山”吃的海鲜炒饭是朱斌做的?不会吧!
第二轮比赛没有主题,只要求各位厨师做出自己最拿手的一道菜便可。但这道菜要切合“前所未有”这个主题。
前所未有,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重点是独创和新颖。
为了防止出现上次的事情,所有的材料都由赵安安亲自经手检查。她入场比赛前,周逸北告诉她,稍微拖延一下比赛开场的时间,所以她清点材料的速度特别慢。
谢兆文和江唯森都在赛场。那么家里呢?会不会只有安雅在。
陆沥川和宁谷阳都不约而同出现在谢宅。
马俊晖说:“看来还是有跟你志同道合的人。”
宁谷阳撇了他一眼,朝陆沥川走过去说:“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宁谷阳。”
陆沥川伸手回握。
宁谷阳说:”久仰大名。”
”幸会。”陆沥川点头。
“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吧?”马俊晖说。
陆沥川:“不一定。”
赛场之上,秘书把监测到的画面拿给谢兆文看。谢兆文笑着说:“看来有几只沉不住气得老鼠潜入了我家。阿森,你回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