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屋 > 都市言情 > 我的曼达林 > 第12节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小时候,整天笑眯眯的,乐呵呵的,没心没肺,会把他参加航模的模型弄坏后,还装得可怜兮兮,捧着一手破烂,用那种“我知道你不会和我计较,快说你原谅我了”的神情对自己道歉。后来慢慢就变了,尤其在高三之后,越来越小心翼翼,也不太喜欢和同学笑闹,放学都是一个人独自走,体育课休息也是,独自坐在看台上发呆,不像别的女生三两凑着说话……他知道初见那时被排挤的很厉害,慢慢就被磨没掉了性子。后来她去海南,他会悄悄看她上课,她也是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身边没有人。
    这都是他的错。
    他想让她回到原来的样子。
    回到那个敢爬上两层楼高的松树后,再惊慌失措地对着他大喊“检边林,检边林,完了,完了,我长筒袜被扎烂了,你能帮我去买双新的吗,我怕我妈揍我……”的样子。
    要怎么做?
    喉咙很涩,被不断翻涌上来的情绪堵住。
    “做艺人很闷,对不对?”他的呼吸在压抑。
    “是啊,你的工作真的好满,”她眼神乱飘,看窗外那一点都不美的海景。说实话,除了工作只能呆在不被人围观的地方,真的很闷。
    他靠近:“晚上有空陪你出去。”
    “不用陪,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不像昨天劳累疲倦混杂着汗液的味道,很清晰的,闻到干净的他的气味。
    可不可以,在这里。他的手指压住她搭在毯子上的手,滑下来,两个人指缝交错,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有些潮湿,刚才被泳池的水弄得。
    看到,她的喉咙轻微上下滑动了一下。
    想亲她。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往昔如惊涛骇浪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
    十几岁在摆渡船上的那一幕,到今时今日他还记得每个细节,碰到她嘴唇时胸口的心悸和眩晕,甚至耳膜在一刹那的震动,他都没忘。那天,她戴着软绵绵的毛线手套,是在车站外的小地摊临时买的,摸上去像毛绒玩具的触感……
    还有他亲上她,身边两个老阿姨的啧啧低语,放开她时,她气得眼睛底都泛红的样子……
    连摆渡船上的煤油混杂尘土的气味,都很清晰。
    指缝中,初见的手指微微曲起。
    这么个小动作被他的理智无限放大,让他突然清醒了,视线变得清明,注意到初见向后缩了缩,紧张地抠住身下的毯子。
    他脸偏过去:“我下午还要拍戏,你在附近走走,带着充电的东西,不要让手机没电。”
    她轻轻呼吸着,微乎其微地应了声。
    检边林强行让自己离开,退后,心神有些飘着,竟忘记了身后就是温水泳池,就这么一脚踩进了水里,水花飞溅——
    “你是想泡温水吗……”初见被忽然溅起的水弄傻了,看着他被弄湿的长裤。
    “这里水太凉……我去洗澡。”
    检边林头都没回,迈出泳池就从更衣室扯了条长裤,去了浴室。
    结果带着无法释放的想要亲近的念头,他洗到半途就开始腹痛,谢斌也来了电话。他强忍着匆匆擦干身体,接起来就听到那边的无良经纪人在干笑:“这酒店不错啊,我算是懂你为什么点名要住了,泳池啊,双人的,啧,你不演爱情片可惜了检边林,欸?我昨天刚拿到一个大纲——”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你洗完了?”初见的声音在更衣室外边飘过来,被水雾过滤的有些暧昧。他应了声,没敢多出声,靠上墙壁,忽而有点想要让她离开。万一开刀后结果不好,他简直是又一次自私地强行绑住了她。
    于是,在初见还抱着膝盖,坐在泳池旁窘迫地思考,是趁着他没洗完溜掉,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等时……检边林刚擦干水的身体又因为强行忍着痛蒙上了薄汗,不得不又进去重新洗。
    ……
    从下午到晚上,初见独自一个人在大三巴牌坊附近的街道溜达,买了些补品,准备快递回内地,正在填单子时候,收到他消息,提前收工了。他问她在哪,其实她也搞不清东南西北,大概说了几个地标位置。
    就站在路口的一家猪肉脯店外,看着七八种肉脯,拿起一块试着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直到身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回头,看到他戴着黑色口罩的脸,和帽檐下的那双黑亮眼睛,笑起来:“你想吃这个吗?我们买回酒店吃?暖融融的灯光下,她的笑容特别好看。
    他第一反应就是摸钱包。
    初见乐了,摆摆手,从自己斜挎的背包里抽出钱:“我带了。”
    随后就买了一堆,塞到他手里。
    等到他了也就轻松了,她彻底开始了买买买的购物旅程。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全程他都只能等在店外,在灯光暗一些的地方等她。最后初见完成购买任务,跑出店门口,看到他站在一个很狭窄的巷子口。
    跑过去,很识相地躲到背光的地方:“我们怎么回去?你助理呢?”按理说他是有车的,打车回去好像也不□□全。
    “等十分钟,车就来。”
    初见哦了声。
    他刚才就注意到她穿着小凉鞋出来的,露在外的脚指有些发红,此时再看,好像更红了。女人逛起街来是不是都不太顾虑生理承受能力?这么想着,视线微微上移,又落在她的干净没有涂任何指甲油的脚指甲盖上,然后,就再也没移开视线。
    对他来说,她就是哪里都好,说不出的好看。
    初见当然不知道检边林在看什么。
    就此思绪散开,也有了一些过去从未有的好奇心:如果检边林那些粉丝们知道他从小就这样,不爱说话,不哄人,不浪漫,有时还很严肃。总之和屏幕上塑造的那种形象差很远,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粉他……
    “你怎么不说话?”初见轻声问,声音软软的。
    她看着不远处大幅广告牌上的欧美明星,觉得这种在异乡街头等车的感觉真好。
    她没听见他回答,奇怪看他。
    检边林避开她的眼睛,怕她发现自己始终在盯着她看,故作镇定地去观赏车来人往,冷淡地反问她:“说什么?”
    她微张了张嘴,哑了。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紧巴巴跟着要采访的小记者,被大明星甩了个彻头彻尾的大冷脸。
    初见在这秒只有一个念头。
    活该你之前追不到我……
    第十五章 陈年老醋(1)
    这条小路对面就是个商场,几个灯箱广告毫无预兆跳到了新的画面,是检边林……是他代言的男士护肤品的灯箱海报。
    初见被这一整条街突然更换的广告弄的,心突突直跳。
    有车灯的白光照过来。
    一辆酒店大巴拐入街口,按着喇叭从两人身边驶过,不到半分钟这条街上就站满了下车的游客。
    原本空无一人的安全的街道,反倒成了群众的聚集地。
    检边林怕被人认出来,把她拉到一个大厦的台阶上,背对着游客,遮住她,看上去两个人和普通游客没什么区别。更像是,突然有了亲热的兴致找个角落亲亲我我的小情侣。
    初见背靠着金属栏杆,被他的身体严严实实挡在角落里,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他黑色外衣上的金属拉索,近的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嘈杂的声音,有人认出检边林的广告牌,感慨他最近真是红透半边天了。顺便还有人,议论着,各大营销号路透他最近公司宣布要开拍的第一部古装剧……
    等等。等等。
    她感觉他抬起手。
    听得声音也离开得差不多了,抬头,想要说,要不要去个更隐蔽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小的马路还有酒店的免费巴士停靠,真是不安全。可眼睛抬起,却看到他悄无声息地将挡住半张脸的黑色口罩摘下。
    这个简单动作,在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车……快来了吧她问。
    差不多。”他凑近,嘴唇就在她鼻梁前。
    他呼出的气息烫得人心慌。
    我们下去吧。”她向后躲去,后脑勺撞上了大厦的外墙,撞到写着“玻璃门已坏,请走大厦正门”的通知单上……
    嘴唇的真实挨到的一瞬,
    她无意识揪住了手指碰到的,他的外衣拉锁。
    这动作完全像是回应。
    他再进一步,身体紧贴着她的,在交错混乱的呼吸中,微吮她软软的下唇,然后是上唇,最后舌尖才从她的唇间探进去,找到了……那颗小虎牙……
    身后的广告牌啪嗒一声,齐齐换成了最新上映的零零七电影海报。
    初见蓦地推他。
    检边林就势离开,微风吹过,两个人的嘴唇都凉飕飕的。
    她仍攥着他的衣服拉锁,身子有点软,也忘了尴尬是什么了,浑噩着,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初见……
    检边林想说点什么让气氛更好些,结果,僵了十几秒也没想出一句像样的话……
    幸好,初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初见紧咬了咬下唇,低头,磨蹭着摸出来,放在耳边:喂?
    初见啊,”是检叔叔的声音,她心连跳三级,才嗯了声,那边笑呵呵地说,“叔叔悄悄和你说,今天我看到徐经了。哎,就是检边林高中把人打得不轻的那个,他喜欢你啊?”
    啊?”初见愣了,这……是怎么绕到这里的。
    特地跟着来看了我,还说,想联系你,要走了你的电话。我就问他,要电话干嘛啊,他含含糊糊说这么多年了都成年人了,联系联系,终归是高中同学,”检叔叔的语气简直和要嫁女儿一样,“这小伙子脾气真是好。我就把你电话给他了,反正也没男朋友,交流交流,说不定是不打不成亲家啊。”
    ……
    她和检边林这种距离挨着,检叔叔说话声音又是中气十足,想不听到除非耳背……
    初见是真想让电话意外断线。
    身前单臂抱着自己的男人一言不发,将口罩重新戴上,帽檐压低了一些,松开了手臂,转身就要走。初见忙上前一步,拉住他衣袖,对着那话那里说:“叔叔你下回别随便把我电话给别人了,多麻烦啊。我这里还要开会,先挂了啊,你注意身体。”
    检叔叔哦哦两声,很是高兴地挂了。
    你别走。”初见脱口而出。
    检边林驻足,低头,看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检哥——助理其实早就带司机来了,好不容易等着俩人腻呼完了,终于敢开口叫人上车,可再定睛一看这气氛明显不对,脖子一缩又躲回去了,“不急,慢聊!”
    说话。初见压着声音。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眼睛,背着灯光,看不出任何感情。
    又不怪我,是你爸把电话给他的,你也听到了。”她低声解释。
    他还是不说话,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