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文若是想要一个孩子,尽管告诉盛临毅,盛临毅自会帮她,她的孩子也是盛临毅的孩子啊。
镇国公府自盛怀瑾起就定下了四十无嗣方可纳妾的规矩,江雪文和盛临毅夫妻二人的时间还有很长,她不需要这么着急。
“娘,我们两个的事情您也别再费心了,我保证,她会是我儿子的母亲,是我的妻子,别的,再没有了。”盛临毅说完,就直接站了起来。
“临毅!”窦静妤叫住他,盛临毅背对着她,无法看到他的神情,窦静妤道:“你是娘的儿子,娘希望你过得幸福。”
“娘,我过得很好啊,吃穿不愁,还能做我喜欢的事情,娘,您对我,已经非常好了。”盛临毅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他的笑容真心实意,完全看不出半点虚假,只不过常年表情微弱的脸上忽然呈现出这样的笑容,还是让窦静妤微微吃惊。
“临毅,你知道,娘说的不只是这样。”窦静妤看着他的眼睛,慈爱而又关切的说道:“吃穿不愁,能够自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一直过得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如果,江雪文真的那么可有可无,娘为什么要让她进门呢?”
“你难道要一个人始终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吗?”
“娘,这也未尝不可。”盛临毅偏过头,目光涣散的,注意力不知集中在哪里。
“是吗?”窦静妤抿紧唇:“临毅,你觉得很好,可娘并不这样觉得。”
“娘无法一直看着你,到时候,娘和你爹走了,你呢?你怎么办?你的兄长也无法一直陪伴着你,若是到时候,只留下你一个人,没人给你养老送终怎么办?!”
“娘,”盛临毅莞尔,他道:“镇国公府这么大,难道,还没一个人能给我下葬吗?”
“临毅!”窦静妤喝道。
“娘,”盛临毅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窦静妤:“您就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一直这样下去,您为我们兄弟已经操碎了心了。”
他走到窦静妤身边,俯下身子,伸手捻起窦静妤发髻上一丝显眼的白发,温声说道:“您看,您已经长出白发了。”
“所以,您就放下心吧。”盛临毅握住窦静妤交握于膝上的手,他看着这双已经显露出不明显细纹的手,道:“娘,儿子为您新制了一瓶护手膏,我一会儿让人给您送来。”
“……”窦静妤无奈的看着他,只能点了点头,她舍不得为难自己的儿子,至于江雪文,唉。
“那儿子先告退了,娘,您只要开心就好,别的事情,就交给儿子们,您和父亲,也到了该享受我们付出的时候了。”
“这话别在你爹面前说。”窦静妤笑了笑,她道:“他这人,最不服老,你若是在他面前这样说了,他一定会发脾气,好好整治你呢!”
“那娘要为儿子保密。”盛临毅笑得一如小时候那般,窦静妤眼前不禁有些模糊,她用手抹了抹眼角,盛临毅担心的看着她,“娘……”
“没什么,娘只是觉得,你们都长大了,这心里呀,还真有点不是滋味。”窦静妤眼角微红,却没有流下眼泪。
盛临毅相信了她的话,窦静妤没有必要骗他,于是他道:“那,娘我先走了。”
“去吧。”窦静妤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了屋子。
窦静妤调整了一会儿情绪,然后吩咐丫鬟将江雪文找来,说完盛临毅,也要找江雪文谈谈。
江雪文是灰暗着一张脸从窦静妤那里回来的,她一回来就扑到床上好生大哭了一场。
不止是哭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离了心,再也挽不回来,也是哭自己的愚蠢,不知好歹。
“少夫人……”她哭得时间太长,一旁的丫鬟欲言又止。
哭到最后江雪文也哭累了,丫鬟们拾掇着将她在床上放好盖上了被子。
“弟妹怎么样了?”薛如意站在江雪文的院子门口,问江雪文的贴身丫鬟绿璧。
绿璧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道:“绿璧替少夫人多谢三少夫人关心了。”
“我和弟妹关系亲密,不讲究这些虚礼,绿璧,雪文到底怎么样了?”薛如意关切的问道。
“少夫人被夫人叫过去后,回来脸色就不太好,还大哭了一场,刚才哭累了,睡着了。”绿璧道。
“是这样啊。”薛如意沉吟了一会儿,“那等弟妹醒来,我再过来吧。”
“恭送三少夫人。”绿璧行礼,当她站起来时,只能看到薛如意的半个后背的身影。
绿璧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回江雪文的卧房前守着。
江雪文是书香世家之女,她也继承了书香世家女子心肠,柔情缱绻,千般风情只为喜爱之人。而盛临毅无疑就是她喜欢的人,她将一腔心思都倾注在他身上,一朝被他厌弃,江雪文就感觉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绝望。
窦静妤开导过她,让她以后对盛临毅的所作所为不要放在心上,盛临毅也是喜欢她的,不然怎么会对她的所作所为这么生气?
可是江雪文仍未释怀,她从窦静妤的话语中探到了口风,盛临毅日后只会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一般尊敬,就如同平常的豪门大族内的夫妻一样相敬如宾。
这怎么可以!她深爱着盛临毅,盛临毅怎能那样对她?
可惜她再也得不到盛临毅的心了。
沈芙抱着孩子,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昨天是孩子的周岁,盛怀瑾当场给孩子赐名为盛永诚,抓周之礼上,永诚非常聪明的抓住了印玺和木剑,惹得盛怀瑾胸怀甚微,直呼盛家后继有人。
当时死对头江雪文和薛如意两人的表情让沈芙得意不已,她们两个嫁进来三年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她接二连三的怀孕。这不,今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在早饭的时候表现出来了,窦静妤担心她的身体,就让盛临毅帮忙诊治一下,竟然诊出了她已经怀孕一个月的事实。
她感觉不舒服是因为这一阵子一直忙着永诚的抓周礼,另外快到年关了,她外边的生意铺子也忙得紧,账本之类的一直不停的往府里送,操劳过度了。
于是窦静妤便让她安心养身子,其他的事情让江雪文和薛如意两人分担就可。
虽然她手上的权利被人分走了,但是她有的一样东西是她们两个人分不走的,那就是她的孩子!
沈芙越想越得意,手上晃悠的动作不禁大了一点,让沉睡中的永诚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沈芙连忙放缓动作,轻拍他的后背,将他再次哄入睡梦。
“少夫人,小少爷就交给奴婢吧,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别累着了。”永诚的奶娘凑到她身边说道。
“说的也是。”沈芙连语气都是轻飘飘充满高兴之意的,然而她并不能就这样放开永诚。
永诚睡觉时特别容易惊醒,也就是觉特别浅,稍微有什么动静他就会醒来,醒来之后就会哭闹不止。
沈芙最讨厌的就是永诚哭闹不休,然而这是她的孩子,她也只能放下不满耐心的哄他。
后来沈芙也吩咐下人们不得吵到永诚,不然就处罚他们。
“我再抱他一会儿,看时辰,永诚一会儿就该醒了。”沈芙没有放开永诚,她压低声音说道。
“是,夫人。”奶娘退后不再说话。
这一边是其乐融融,另一边可就不是了。
江雪文再一次来找薛如意帮她处理事务,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薛如意伏案忙碌,再想到沈芙悠哉的哄孩子休息,心里的烦闷破口而出:“沈芙现在估计很悠闲呢!哼,我们累死累活的做这些事情,偏偏她那么轻松!”
薛如意抬头,看了看江雪文充满不满的脸蛋,笑着说道:“大嫂怀了身孕,现在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休养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怀孕了就很了不起啊!”江雪文很不是滋味的说出这句话,薛如意不赞同的道:“雪文,就算这里只有你我,也要慎言吶。”
江雪文嘴一瘪,她起身走到门前,吩咐门外守着的丫鬟:“都给我惊醒点,有人来了就赶紧通报我们。”
“是,四少夫人。”丫鬟低头低得只能看见她们头顶上的发旋。
她关上门回到屋里,屋内刚才听到她说话的薛如意好笑的说道:“雪文,你这不是在告诉别人,我们两个正在说一些见不得人的话?”
“有吗?”江雪文耸耸肩,也不顾这个动作有损贵妇人的风范,“我不觉得。”
“三嫂,生一个孩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江雪文犹豫半晌,犹豫的薛如意已经重新伏案看账册,她才说出口。
薛如意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原本放在桌案上的左手也不禁隐蔽的挪到了小腹上。
“咱们女人家,最重要的当然是孩子了。”薛如意语气淡淡的。
“可是我觉得……”江雪文却有点委屈的说道:“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得要死要活的给他们男人生孩子,最后还落不了什么好!”
薛如意皱眉,她沉声道:“雪文,你想左了。”
“我没有!”江雪文还知道分寸,她看了看四周,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是她们能够信任的人,可以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才放心的说道:“就是很不公平嘛,男人女人都是人,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要受这么多的苦?”
似乎是压抑久了,江雪文被盛临毅冷漠的态度激的内心都有些变化了。
“我们受什么苦了?”
“三嫂,当然受了很多苦啦,比如说生孩子时那么痛。”说到这里,江雪文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
“你到底想说什么?雪文。”薛如意放下手中的笔,挥退了屋内的丫鬟。
“我觉得,盛临毅这样对我,实在没道理!”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江雪文也厉了神色。
“我一直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可他却只因为这件事而将我推得越来越远,何况我这也是为了他才想方法怀上孩子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可他偏偏这样对我!”江雪文越讲声音就越有点哽咽,她忍下来,继续道:“还有婆婆!沈芙没进门之前,都是我和三嫂你一直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我们这么努力的讨好她,可沈芙一进门,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就将我们两个一年的功夫作废!”
“三嫂,我实在是不甘心!”江雪文盯着薛如意说道。
“好啊,你不甘心,那你想做什么呢?”薛如意突然吐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问她。
“我……”江雪文眼神闪烁,她走到薛如意的书案前,凑到薛如意耳边,压低声音道:“沈芙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吧,三嫂。”
“啪!”薛如意扬手打了她一个巴掌。
“三嫂!”江雪文捂着脸不敢置信的尖叫道。
“雪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薛如意呵斥她,“你到底被什么蒙蔽了心智?!”
“仇恨啊。”江雪文没什么大不了的说道:“三嫂,你就为了她打我?”
“我真是瞎了眼睛,雪文,你以前是怎么告诉我的?”薛如意无法忍耐的站起来,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探出去拉住江雪文胸口的衣领将她拉过来。
“你得清醒一下,雪文。”
“所以你就打我?!”江雪文倏然平静下来,然而这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般,薛如意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是。”薛如意低声承认。
“凭什么!”江雪文再一次的质问她:“我父母都没打过我,薛如意,你是谁?你竟敢打我?!”
“雪文!”
“沈芙她是什么东西啊,竟然敢抢我的东西,我给她一点教训有什么错?!”江雪文脸色有些扭曲。
“你给她教训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害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盛家的血脉!你知道,你如果这样做了是什么样的后果吗?!”薛如意不忍她这样执迷不悟下去。
“后果?我都失去了盛临毅,这已经是最坏的后果了不是吗?”江雪文如同做梦般的轻笑。
“呵呵,江雪文,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动手让沈芙流产,娘他们不回去查?你以为,查出你以后,娘不会让四弟休了你?”
“他们不会的。”江雪文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简直走火入魔了!”薛如意无奈的摇头:“你又不是皇亲国戚,雪文,你只是个大学士的女儿而已!盛家呢?你嫁进来三年了,难道还不清楚盛家的权势声名吗?”
“若是四弟执意要休你,你的下场,可能连曲相宜也不如!”
“不可能!我爹是大学士,桃李满天下!朝廷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我爹的徒弟!盛家一代权贵,他们休不了我!”
“是吗?你爹是清流,然而你若是害了沈芙的孩子,你认为,你爹会保你?”薛如意冷笑道:“曲相宜的父亲还是曲家族长,她虐杀了几个国公府的丫鬟,然后,二哥不喜欢她,她就被休回去了。江雪文,你好好想想,曲相宜现在是什么情况?”
曲相宜被休之后,曲家父母有意保她,而且曲家的势力也算得上权贵。他们费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功夫才将京中对曲家不利的流言平息,京中权贵一流对他们曲家女儿的印象着实差了好一阵子,去年曲家的两个女儿才嫁出去。那两个女儿早就过了十六岁了,这么晚才嫁出去明显是深受曲相宜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