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菲声情并茂的解说蓦地停下,狐疑地问:“林芝,你屋里是不是藏男人了?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呢?”
林芝迟疑了一会,道:“没有啊,刚才是电视里的。”
“咚——”瓷碗重重地落在玻璃餐桌上,李言蹊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继续吃饭。
林芝估计桂菲还得说一会,便对她道:“桂菲,等明天上班了我们再说成么,我正在吃饭。”
桂菲欣然同意了,挂断了电话。
林芝对李言蹊笑,给他夹了一根油条,“多吃一点,我特意给你买的。”
“谢谢。”李言蹊把油条放回原处,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林芝戳着碗里的稀饭,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李言蹊直视林芝,片刻后等不到答案,便把碗里的粥吃完离席了。
星期一,李言蹊没有课也不用帮别人看风水,但林芝要早起坐班。一看时间,快要迟到了,她匆匆忙忙地起床,却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排骨面条,李言蹊戴着围裙在厨房里把刚刚煎好的锅贴端出来。
那一刻林芝突然不急了,迟到不就是扣工资的事吗?
还有什么事比抓住眼前的幸福更重要呢?
这个房子里有烟火味,有人气味,还有一个值得爱的人。人间有味是清欢,而清欢不就是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小幸福吗?
林芝大口地吃着面条,李言蹊给她夹了几个锅贴,“别慌,待会我送你去。”
“不是……你下的面很好吃。”
李言蹊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李言蹊把她送到了学校回家了一趟。
家里空无一人,李言蹊走到卧室,从抽屉下找出李子科留给他的信件,继续研究着。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天干,地支,十二生肖都有所涉及,到底父亲想告诉自己什么?
“你父亲交代,如果你不想管它,就把这封信烧掉,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忘掉这件事;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它的含义,就再来找我。”
李言蹊蹙着眉,显然周思捷的父亲周甫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但以周甫的心性,贸然去问他,他是肯定不会说的。
李言蹊这三天去林芝家不仅仅是想近距离地亲近她,更想碰碰运气,看林芝那里会不会有线索可以破解这三十二个汉字。
但在那边呆了两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房子里没有多少家当,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个保险箱。
他微微眯眼,决定回去破解保险箱的密码。
从昨天晚上,林芝就一直记得桂菲说邻家家闹鬼的事,不过她认为是刘博文的错觉。今天中午桂菲来到辅导员办公室,把闹鬼说了个大概。
头七那天,刘博文带着孩子在主卧里睡觉,晚上关了灯,强强就会在屋里喊:妈妈回来了。刘博文吓得不轻,问他妈妈在哪,强强说,妈妈就在卧室里,但把灯一打开,强强又看不见了。
桂菲讲述得绘声绘色,好像亲眼看到一般。
林芝笑道:“你不去说书太浪费人才了。”
“我是跟你说真的,昨天晚上,他们换了一个房间睡,结果就相安无事,肯定是窦雪怕她死后刘博文还在床上和其他女人瞎搞,故意的留在卧室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桂菲揉着头发,灵光一闪,“怨灵。”
林芝把她打断,“行了行了,你还是人民教师呢,怎么这么迷信。”
“我也觉得窦雪真的回来了……”桂菲朝四周看了看,“你知不知道,她走了后,我每晚都能够听到天花板上有人玩珠子,但我楼上的那一家常年在外,哪来的人玩珠子啊?我怀疑就是她!”
林芝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脑门上,“没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是真的!”桂菲把林芝的手握紧,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林芝好笑道:“你能不能别危言耸听。”
桂菲不服气,双手叉腰等着林芝的话。
一个女神,还是一个如此迷信的女神,林芝被她那副样子逗乐了,把原理简单地解释给她听,“听到声音有两种情况,一是心理上的,这种声音不是自然界的声音,而是来自人的大脑皮层,使大脑产生某种信号,从而听到这种声音。
二就是我的专业啦,一种建筑学现象,这是一种由不完全菌纲的霉菌引起的。这种霉菌会腐蚀工业材料和水泥,好生与多细孔表面,以水泥中的矿物为食。菌丝向四周开始侵蚀成一个中空型管道。当某根有应力钢筋的周围水泥被侵蚀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在中空管道中来回弹动,听起来像弹珠声。”
桂菲似懂非懂,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总之呢,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行得正,坐得端,便没有鬼神值得怕。”林芝在她耳边小声道:“照我估计,刘博文八成是做贼心虚,不是屋子里有鬼,而是他心里有鬼!”
桂菲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但是他的儿子说看到窦雪,又不是他……”
林芝沉默,十指相抵,轻轻蹙着眉,若有所思。
☆、第二十二章
李言蹊对着保险箱沉思已经有一会儿了,保险箱的中间有一个钥匙孔,钥匙孔的右边还有数字键盘。他知道这种保险箱,必须得把钥匙插进去才能输入密码,否则就算知道了密码也没有用。
他伸手在保险箱上方摸了摸,连角落都一尘不染。在看看离保险箱不远处书桌的角落,灰尘满布。
林芝做事一向细心,明显对保险箱要更加重视。对于林芝那天晚上对保险箱的说辞,他半信半疑。
要想知道保险箱里有什么东西,首先找到钥匙才行。
昨天他见过林芝随身携带的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三把钥匙,一把是楼下大门的钥匙,还有两把是家门口的两把钥匙。如果运气好,他很有可能在家里找到保险箱的钥匙。
李言蹊看了一眼挂钟,林芝还有三个小时就下班了。他抓紧时间,在屋里翻箱倒柜找起来。
房子虽然不大,但要找到一把钥匙也和大海捞针无异。
两个小时过后,李言蹊毫无收获。他满头大汗地坐在林芝的书桌前,他忽然看到第一个带锁的抽屉,钥匙会不会放在这里?
没想到随手一拉,抽屉就打开了。里面整齐的放着剪报,剪报的下面,放着他所著的两本书。
而剪报,无一不是这五年来关于他的新闻和采访。准确来说,这一个抽屉里都是五年来关于他的动态消息。
李言蹊愣住,林芝显然不是因为移情别恋才离开他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她守口如瓶呢?
今晚是李言蹊最后一天在林芝家过夜,林芝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李言蹊的脑袋里不断地被凌乱的线索侵扰着,睡意全无。
“不要……对不起……”林芝忽然说着梦话,声音呜咽着,“李言蹊,再见……”
李言蹊眉头紧锁,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发出难以听辨的声音,接着居然小声地啜泣着,还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醒醒……”李言蹊轻拍她的面颊,将她的双手拿开。
林芝转悠悠地醒来,双眼含泪,一看到李言蹊愣了愣,下一秒又连手带脚大力推着他,险些让他掉下床。
“林芝?”李言蹊慌神,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别怕,我在你身边。”
李言蹊清楚地感受到林芝的身躯一僵,而且在刚才,她是看清了自己后才做出了那种带有攻击性的动作。
林芝缓缓从他怀里挣脱,目光清冷,“李言蹊,过了今晚你就回去。”
“我正有此意,周思捷的女朋友要回去了,晚上请我们吃饭。”李言蹊望她一眼,便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也不去追问刚才她的梦境。
林芝在床上盯着他的背影静坐了片刻,梦里李言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她看得心惊肉战。她的视线游离到空调下方的保险箱上,眸光阴沉。
她倒下身子,把李言蹊的被子掖了掖。
两人背靠着背同被而眠,各怀心事,如同闹脾气的新婚夫妇。
也不知道到了后来是谁先抱的谁,谁的手搭在了谁的腰上,最后两人居然相拥而眠了。
后半夜林芝睡得很踏实,李言蹊把她锁在怀里,浅浅睡去。
林芝下午下班后,李言蹊把她接到了一家粤菜馆。
包间里清净雅致,他们到的时候,周思捷在和他女友闲谈。
在看到他女友那一刻,林芝就感到惊艳,除了天生丽质外,眼神更透着一股灵气……而且这个女人很眼熟,似曾相识。
对着她愣了半晌,陶昕笑道:“不认识了?不过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
林芝想起来了,陶昕——建筑系的女神学霸,当初追李言蹊未果之后还颓废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出落得这么美艳了,还居然成了周思捷的女朋友。
“你好。”林芝对她友好笑笑。
李言蹊坐在林芝旁边,给她倒了一本茶。陶昕不动声色地望着李言蹊,这还是毕业后第一次见他。他的面容隽秀英气,可能是要经常在外给人看风水的缘故,他的肤色比起五年前要稍微黑一点,但更显健康和男人味。
陶昕有点得意,自己五年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可是他拒绝自己的理由,到现在陶昕也无法接受。
“你除了成绩比她好,哪里都没林芝好。”
至少她长得也比林芝好吧……李言蹊真是眼拙。
“没想到兜兜转转五年,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陶昕拿起茶壶朝自己的茶杯里倒茶,语气怅然。
“不……”李言蹊望着她,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那个笑不达眼内,“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陶昕诧异地看着李言蹊,林芝愣了愣,低着头喝茶,也不插嘴。
“当然啦,李言蹊怎么可能要一个如此无情无义又不自爱不检点的女人。”一直沉默的周思捷蓦然开口,望向林芝的眼神鄙夷了几分。
林芝惊讶地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垂下脑袋,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李言蹊皱眉,给周思捷一个锐利冰冷的眼神,“多事。”
周思捷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是是是,她是你的‘灵芝妙药’,说不得也骂不得——不说了,我们吃饭。”
这顿晚饭林芝吃得一点也不自在,被周思捷说成那种女人林芝着实觉得很委屈。周思捷那个人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八成上次在陈景峰办公室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和他老板有一腿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好在李言蹊没有误会自己,想到这林芝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她还是闷闷地吃着食物,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
“李言蹊,t大美女那么多,有没有想过找个学生妹?”周思捷问。
“别乱扯。”李言蹊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我是认真的,以你的条件,找个年轻貌美好生养的姑娘不是问题。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你想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子的,减去怀胎十月,你还有一年的时间。”
“是吗,我以前说过?”李言蹊看向身边那个娇小的身影,喃喃道:“看来我要抓紧时间了。”
林芝忽然感到周身的温度冷了几分,赶紧吃了块鸡肉补充一下能量。
女卫生间里,林芝正对着镜子理着头发,朝镜子里的人笑了笑。虽然长得不是那么倾国倾城,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但看上去挺呆萌的,亲和感十足,如同一个邻居家的妹妹。不像桂菲和陶昕,美得给人距离感。
身后厕所门缓缓打开,陶昕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从里面走出来。
林芝朝旁边让了让,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洗手间。
“仗着李言蹊喜欢你,”陶昕把手提包放在洗手台上,缓缓开口,红唇张合得迷人,“一直都这么骄傲地活着。”
林芝定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