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倒是很镇静,她知道正康帝是个明白人。她和王嬷嬷说:“嬷嬷,咱们这景阳宫也被问话了,这可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这回,可真是惹了一身骚。”
王嬷嬷非常生气,“估计是周昭容,一直装慈善人,可也就骗骗不知情的人罢了。娘娘,您掌握宫权这么多年,又早就知道她,难道还不清楚她的底细。一个庶女出身,能让那么厉害的嫡母都让她三分,怎么会是善茬子。这次更是,竟然趁您去昭阳宫的这天下手,心可真够毒的。”
王贵妃道:“是呀,当年就那样的相貌,都能让太后喜欢,竟进了宫里。也就是样子太普通,再聪明又怎样,男人哪个不是看脸蛋身材,这才没有得宠。她倒是机灵,懂得不争宠,只讨好太后。要是太后还在,她早就爬到妃位了,哪里还是如今的地位。可是,她也着实厉害,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做的,未必就能找到证据。”
王贵妃真的说着了。皇帝不是傻子,他对宫里掌控力这么强,这么多年,谁真老实谁有手段,他怎会不知?可是,查了这么久,竟然证据都指向了丽妃。
贞妃身边的小宫女承认自己从丽妃那里拿到过红花,还没交代清楚具体怎么做的,就找机会一头碰死了。
丽妃那里虽然禁足,但竟然也真的有小宫女出来过,还联系过陈家人。虽然抵死否认有过红花,但是,证据却拿不出来。
正康帝想,丽妃那里是怎么也说不清了,就先借此事把丽妃和陈家办理一下吧。
只是,那个周昭容,别以为自己多聪明。皇帝办事,难道非要讲究证据才成?只是看着三皇子的面上,不想扯开了难看罢了,但也不会就这么过去。
圣旨一出,丽妃降位陈美人,挪居存芳阁。丽妃之父被剥夺爵位,家产充公。陈家五品以上官员全部撤职,永不录用。
小满想,这次皇上够狠的,借机直接把陈家从权贵打成平民了。虽然还留了几个小虾米为官,但这气势却永远没了。
而且,这如今丽妃住进了当初捉过的存芳阁,可真是够膈应丽妃,哦,不,陈美人一顿的。
储秀宫。
许嬷嬷有些得意,她们娘娘就是厉害。“娘娘,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把什么都算进去了。”
她们这娘娘,真真是厉害,当年是府里庶女,姨娘不得宠,自己长得又普通,一直是个透明一般的存在。嫡母本来是想拉着她给嫡姐当陪衬,最终却是她得了太后的心,进了宫。后来又得了皇子,命可真是好。
周昭容轻轻拨着茶杯,道:“这有什么呢,不过是知道皇帝早就厌恶了丽妃,早就想吃掉陈家这块大肥肉罢了。一个女人小产在皇上眼中算什么大事,能借机理顺朝政才是大事。”
她本也没有想在宫中赶尽杀绝,可是皇帝从来就没宠爱过她一天,她只能好好保护三皇子,指望三皇子登基那一日,才有她的出头之日。宫里每多一个孩子,对她都是威胁。
许嬷嬷说:“娘娘,咱们现在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以后还得好好打算。这宫里,也就大皇子还有威胁,他比三皇子大5岁呢。若是早早参与政事,更是对咱们不利。”
周昭容想了想,“皇上还正当盛年,大皇子参与朝政,未必能得什么好。况且,本宫也不敢随便出手。没生出来就死掉和这好好长到这么大的皇子死掉,可是不一样的。要么隐忍,要么一出手就让他死。不然,可真就让皇上容不下了。”
正康帝连着半个月没翻牌子了。前几天连后宫都不进,后来终于进了,却只是看看贞妃就走。
贞妃眼泪汪汪,“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妾做主。妾的孩子不能就这样没了,这可是您和妾的孩子啊。皇上,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女人。她竟然还能住在存芳阁,怎么不直接赐死。”
正康帝安慰道:“爱妃,你先养好身体,很快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放心,朕一定给你交代。”
看着贞妃一直想不开、发狠的样子,他有些烦闷。他也心疼孩子,也心疼贞妃,可是,这事本来就不是丽妃做的,只是他早就想处置丽妃,却正好来了这个借口罢了。从正一品妃位降到正六品的美人,惩罚的已经够重了。
好在,过了几日,正康帝终于翻牌子了,众位妃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宫里的低气压,总算是过去了。这段日子,可是连个穿红挂绿的人都没有,谁都不敢在这个关头碍皇上的眼。
不过,众妃嫔也纳闷,皇帝这是厌恶了年轻可人的新宠,想找个知心人?竟然到了早就失宠的老人周昭容那里。
小满和芍药正在做针线,听着青芽来汇报这个消息,也都纳闷,这是唱哪出啊?还好,不是第一个就翻她的牌子,倒是省得推到风口浪尖上。
周昭容虽然不知道正康帝这是怎么个路数,但也精心准备,皇帝可是有多年没来过夜了。
她不美貌,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样样都懂,可是,皇帝却不喜欢她,一直冷落着她。可她再聪明,再有才华,也只是一个女人,在这冰凉的深宫里,也希望有个男人爱她、宠她,夜里能抚摸她、安慰她。
周昭容的心在见到皇帝的时候,又冷静下来。皇帝还是那个样子,见到她淡淡的,就像是当年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一样。
“皇上,妾这里刚得了一套玉石棋子,能否让妾陪您下一局?”正康帝喜欢下棋,周昭容试探着从爱好交流感情。
正康帝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不论做了什么,都是一副镇静的样子。一个庶女,养成了这个性子,怪不得嫡母嫡姐都斗不过她。
他以前不是可以容忍她,而是全当看不见她。可是,现在,他有了想保护的人,不想她再在这后宫里装腔作势下黑手。
正康帝想就此处置了她,可是,陈家那边还需要认下杀害龙子的罪名。
这个女人真是聪明,知道就算他什么都清楚,却还是让丽妃和陈家来背罪名。
不过,只要他想,她以后也别想再出手。“不必,早些安置吧。”
一夜,皇帝都没有碰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周昭容心里有些没底,难道,这是皇帝的警告吗?
第二日,皇帝口谕一传出来,却让众人惊讶。周昭容多语,罚一年年俸。
周昭容这样的人,每天都是笑眯眯的,不言不语,平时就算在最低等的选侍面前都不摆架子。
大家都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皇帝面前多语,这是说了什么话,让皇上如此生气。皇帝对待老人,虽然不宠爱,但一向很给些脸面,怎么会计较多个话?
众妃心想,连周昭容都能受责罚,看来,这阵子不受宠也是好事,不然,还不定怎么就犯错呢。
周昭容也想不明白,既然她给皇帝找了借口,也算是替皇帝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怎么还回过头来下她的脸?
她知道贞妃得宠,可是,皇帝又并非真心,更多的是贞妃背后的势力得宠罢了。所以,她才敢下手,也算是拿着陈家做了个交易。难道,这次她看错了皇帝,皇帝对贞妃动了真心?
☆、第36章 主仆共妻
景阳宫。王嬷嬷有些奇怪,“娘娘,您说皇上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虽然不宠爱周昭容,却从未这样待她过?”
王贵妃也纳闷,“嬷嬷,你说,皇上是不是对贞妃动了真心?即使这次借机打击了陈家,却也不想放过周昭容?可是,若真是动了心,怎么又这么轻轻放过?”真真是想不通。
听到这里,王嬷嬷倒是笑了,“娘娘,您觉得皇上会动真心吗?奴才活了这半辈子了,可从没听说哪个皇上会动真心。皇上信任沈家,宠爱贞妃是真,但动心可不好说。”
王贵妃想想也笑了。也对,皇上只会宠,哪里会爱?一个女人得宠几年也就到顶了。她跟了他二十年,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心最易变?她曾经还以为皇上是对她真心爱,最后呢,还不是人老珠黄,新人笑旧人哭罢了。
王贵妃笑着道:“咱们不想这些了。打击一下周昭容也好,她总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聪明,总觉得自己儿子最优秀,这些年做了多少亏心事,也该尝点苦头。只可惜,苦头太小了。本宫情愿是大皇子登基,也不愿意三皇子,那和他母妃一样,不是个善茬。”
二人相视一笑,有娘的太子和没娘的太子,将来那可是不同的。不过,她们也不出手,大皇子虽然仁善,她们也不用上杆子去帮忙讨好。没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如何,她们只要老老实实不掺和就行。
小满听青芽讲了一通,也惊讶的不行,皇帝还真行,随便找个借口就给人来个警告。果真,皇权大过一切。
芍药让人退下,“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现在可是宠妃,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咱们得找个借口整顿一下荣华殿,别也像贞妃那里一样,混进个不干净的奴才。有些人手太长,咱们不得不防。”
小满皱了皱眉,“确实,内鬼才可怕,出一个昭阳宫那样的奴才,可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可是,这怎么查呢?咱们又没什么人手,谁能帮咱们查。”
芍药笑道:“娘娘,交给奴婢和庆安吧,再加上小喜子外面有人,把各人底细查一遍说难也不难。何况,只要来历不清楚的,管她干净不干净,找借口打发出去就好。”
小满想了想,“好,你去办吧。不过,这几个贴身的就先不用查了。当初是张公公带着你一起选的,既然张公公看好的,就这样吧。”芍药点头,若说这里边没有皇上的人,她是不信的。
这晚,皇帝翻了小满的牌子,忍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小乖乖了。
小满赶紧准备一番。衣服不能艳丽,也不能随意调笑,皇帝的坏心情估计还没过去,别去触霉头。
正康帝看到跪等在荣华殿门口的小小玉人,心里突然就放松了很多。
他快走几步,扶起小满,“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外面等,这么冷的天,还跪着,膝盖怎么受得了。这不是逼着朕突然来,省得你这样等吗?”
小满笑着挽住皇帝的胳膊,“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嘛。妾都恨不能跑进乾清宫里去找皇上。还好,妾等到您来了。”
正康帝点着小满的鼻子,笑道:“好,那朕允许你去乾清宫。”
小满连忙摇头,“这可不行,要真让妾去,妾还真不敢。乾清宫可是在前朝,妾可不敢随便出后宫的门。妾就在这荣华殿等着您。”
小满摇着正康帝的胳膊撒娇道:“您不知道,等待一个人的时候,其实非常甜蜜和兴奋。妾喜欢这种感觉。”
正康帝想了想,是吗,他还真没有尝过等待的滋味,因为,从来都是女人等着他。他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
小满吩咐芍药摆饭。“皇上,天还冷着,妾就弄了暖锅子。妾有几次也想吃,可是一个人实在无趣,就没吃。这不等您来了,咱们两个抢着吃才好吃又热闹。”
正康帝被她这说法逗乐了,“没听说抢着吃才好吃的。宫里什么都不缺,哪里有抢的机会。不过,朕现在觉得,一个人吃饭确实冷清,也喜欢和爱妃一起吃。”
热乎乎一顿饭进肚,小满特别满足。“皇上,这汤底和蘸料可是妾亲自调制的,好吃吧?妾觉得要是不当妃子,当个御厨也没问题。”
正康帝点头,“味足,好吃,冬天吃了身体舒爽、心情通泰。爱妃当初进宫就想进尚膳监来,原来还是有备而来啊。不过,朕倒是高兴,如果你真进了尚膳监,每天油头满面的,估计也到不了朕身边。”
小满有些不服气,道:“皇上,妾就算当厨子,也是第一美女厨子,说不定哪天去送膳食就偶遇皇上,然后就一见钟情,照样得您宠爱。”
正康帝哈哈大笑,“臭美。朕才看不上女厨子。走吧,朕陪你出去走几步,看你刚才吃得那么多,定是又撑着了。”
虽然天气还冷,园子里也没什么风景,但慢慢走了两圈,觉得身体倒是舒展开了,心情也开朗很多。
“朕这么多天还真没这么走走,走一会还挺舒服朕半个月没见爱妃,连觉都没睡好,累得慌。”
小满拉着皇帝向内室走,“皇上,一会妾给您按摩一下,保证您浑身舒适,能睡个好觉。”
小满心想,皇上,你睡不会觉,绝对不是没见到我的缘故,是你自己心里有事,好不好,别说得好像见不到我就想了是的。
这阵子,贞妃那边估计没少让皇帝闹心,皇帝能睡好觉才怪。这时候,她不能搞激情游戏,于是想到了按摩的法子,能让皇帝舒服,还能增进感情。
小满将玫瑰精油用力推开,按摩着皇帝的肌肉。对于穴位,她摸得不准,但百会、肩井、肾俞、腰眼这些让人体放松的主要穴位的大概位置还是知道。前世她坐办公室,经常会觉得浑身疲惫,每月按摩保养一次,倒是学了一些基本手法。
小满一边按摩,一边轻轻唠叨,“皇上,您每天早起上朝应付大臣,还要看那么多奏折,不累才怪。这样抓一抓头部,就会轻松很多。天天低头批阅奏折,肩膀肯定感觉很紧吧,这样用力按摩,再往后拉伸,就好多了。您不能一直坐着,平常也要经常伸伸胳膊,伸个懒腰,时不时起来转动一下腰部,晚上再按按腰眼,不仅舒服,还能防止腰痛。”
正康帝觉得,这个小手柔弱无骨,按在身上力道却又正好,一会揉捏,一会推拿,一会又按压,小手动来动去,真是让人完全放松下来。再听着这小声的叨唠,倒像是心疼他的样子。最后,在迷迷糊糊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正康帝直到张公公叫起了三次才醒来。他觉得有点惊讶,这么多天可没睡过一个完整觉,昨晚却像熏了迷香一样,睡得很放松,无知无觉。
看着旁边拱在他怀里像小猪一样的小女子,睡得还憨憨的,微张着嘴,恨不能要流口水了。
正康帝笑着轻轻亲了亲小满,慢慢到外室穿衣收拾。
小满虽然常常锻炼,但按摩女可不好当,那可真是体力活。所以,累得一觉到天亮。
小满问:“芍药姐,皇上走的时候,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芍药笑道:“您那会睡得正香。皇上不让吵醒您,是张公公带着小公公在外间洗漱的。奴婢昨晚还担心,皇上昨天来得时候还感觉疲惫得很,可千万别又发火。今儿早上一看,皇上精神头很足,奴婢才放心。”
小满知道,这时候宫里的女人都怕着皇上呢,怕丧子之痛那股子劲儿还没过去,谁沾上谁倒霉。
其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让皇上牵挂太久,这么久不来后宫,也就是给贞妃一个交代罢了。
小满还真挺了解正康帝,他确实没过几天就想来后宫,但他只是想来小满这里聊天放松一下而已,也没想做什么运动。
只是,正康帝知道贞妃这时候逮谁是谁,怕把小满连累进去,才一直在前朝带着的。要来后宫,也是把周昭容推出来。
可惜,小满这女人,是不懂皇帝这份心了。
庆安请示进来,回道:“娘娘,奴才听喜子哥说,陈家那边出事了。”
小满和芍药立即瞪起眼睛,一副关切的样子,这时候了,还能出什么事?
庆安被两个女人死死盯着,不好意思道:“娘娘,听说陈美人哥哥那边出事了。陈家家产被充公,要打发奴才出去。为此,一个奴才在门口大骂呢。说是陈公子一直占他媳妇便宜,给他戴绿帽子,这说打发就打发,连多点银子都不给。他要和陈家拼了。”
俩女人大眼对小眼,这算怎么回事?而且,这事嚷嚷出来,这个奴才脸色也没光吧?
庆安赶紧满足二人八卦心,“娘娘,那个奴才的媳妇是眉红。当初眉红被咱们打发走了,丽妃觉得没面子,就把眉红捣鼓到陈家,卖给了一个家生奴才当媳妇。那个奴才人丑嘴刁,跟个无赖似的,专替陈家办坏事的,哪怕这点名声,得实惠才最要紧。”
小满惊讶得不行,眉红竟然是这样的遭遇。当初,眉红是长相最美的,却被丽妃扔给了这么一个奴才。美女不甘心,男子又好色,也难怪,陈家公子能和眉红勾搭在一起了。
只剩小满和芍药二人。芍药道:“其实,眉红都算是命好了,当初其他的几个,更是不堪。奴婢这心里都后怕,您要是没闯过来,那可……哎,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趁机给陈美人点打击?”
小满也恨陈美人,她硬生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而陈家,也不知干了多少缺德事。
“我是想她更惨点,不过,咱们没这出手的能力,不如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昭阳宫。现在,最恨她的可不是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