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冬暖阁那日的事儿呼啸而过,虽还不曾想个明白,可却知道当日的事儿定然没有靖王妃和秦仪媛说的那么简单,靖王妃和秦仪媛定然是隐瞒了什么的。
    靖王还想再逼问,恰这时候璎珞和秦严过来了。
    “靖王有什么怒还是回府再发的,这里到底是皇宫。”
    秦严清冷的声音传来,靖王回头望去,见他和璎珞神情淡然的站在不远处,神情寡淡,就像是高高在上看热闹的陌路人,一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多问,甩开靖王妃自行大步离去了。
    出了这等事儿,秦仪媛的一生算是彻底完了,靖王妃以后出门更是抬不起头来,以前她有多风光,以后便要有多狼狈,多被人嘲笑讥讽。
    靖王妃受了这样大的刺激,到底有些忍不住了,回头目光如淬毒的刀一般落在了璎珞身上,两人目光相触,璎珞却缓缓笑了起来,澄澈的眸光中有了然有洞察,有嘲弄和鄙夷。
    靖王妃竟被她这样的目光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拉起跌坐在地上的秦仪媛,脚步匆忙追赶靖王去了。
    璎珞见她们走远,却是摇了摇头,她倒真没想到秦仪媛会有身孕,她以为当日靖王妃一定不会忘记给秦仪媛喝避子汤,可却没想到……
    秦仪媛腹中的孩子是乱伦来的孽种,肯定是留不得的,想到这个璎珞心头却有些刺痛,不大舒服。
    她前世时便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一世又因为喝了绝子汤,有宫寒之症,子嗣艰难。她对付仇敌,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可却也有自己的底线,不管如何她都绝不会去害旁人的腹中骨肉。
    可如今秦仪媛腹中的孩子却留不得,而这孩子的到来却和她多多少少有关系,璎珞莫名的心情就有些烦躁沉闷起来。
    秦严见她脸色不好,只当她是担心靖王妃会胡乱攀咬,便拥了璎珞,道:“靖王妃是聪明人,没有充足的证据和完全的准备,她是不会贸贸然将秦仪媛的事儿往我们身上推的。再说,爷也不是可以随她拿捏攀诬的角色,她真敢诬陷,爷就能让她自食恶果,悔不当初!”
    璎珞被秦严拥着,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干爽气息,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秦仪媛是自作孽,人总是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责的。
    璎珞见秦严眸含担忧,不觉扬眉笑了起来,道:“还是夫君想的明白,咱们回去吧,还要继续给皇祖母过寿呢。”
    ☆、120 祥瑞(二更)
    宫宴过后,天玺帝便陪着太后又移步到御花园中,早早便搭建了戏台,不仅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还有各种杂耍百戏。
    戏台子建造在风景秀美的玉凤楼前,太后和天玺帝等皆可坐在玉凤楼中观赏唱戏演百戏。
    玉凤楼的四周风景如画,假山堆砌,花木扶疏,更有一汪碧湖环绕着半个玉凤楼,此刻湖中还有一片晚荷开的清丽脱俗,碧水粉荷,分外美丽。
    璎珞和秦严到时,太后和天玺帝也是刚刚过来,正准备往玉凤楼去,众大臣诰命们都簇拥在一旁。
    天玺帝见璎珞和秦严过来不觉顿住了脚步,道:“刚才可说了,还有一份生辰礼要在花园中进献给太后的,如今可要拿出来了吧,若是不好,朕可就要治罪了。”
    方才靖王府闹了那样一场丑事儿,引得天玺帝和太后都极为不悦,可如今天玺帝对待秦严却依旧是态度和善亲昵,可见靖王世子真和靖王府要分开对待的,即便靖王府有一日失宠,只怕天玺帝对靖王世子这份宠信也依旧。
    而且这长乐郡主刚刚出了那等事儿,这边靖王世子和世子妃照样喜庆太后寿辰,天玺帝也不觉有任何不妥。周围难免有人品出些味儿来,愈发觉得靖王府的水深的很。
    秦严上前,却是目光温柔看向璎珞,冲天玺帝道:“这份寿礼却是世子妃一人准备的,微臣也不知道是什么呢。”
    天玺帝不由面露期待和好奇看向璎珞,虽然接触不多,天玺帝却发现秦严迎娶的这个真宁县主当真是个妙人,这才刚刚嫁进靖王府没多久,没想到靖王府就闹出今日这样的大事儿来。
    那秦仪媛早前不曾闹出丑闻来,偏真宁县主嫁进去没多久便出了事儿,天玺帝却不信这中间没什么由来。
    天玺帝的目光有些古怪的发亮,璎珞莫名有些抖了抖,这才道:“这份礼物不过是博皇祖母一笑罢了。”
    说着她抬掌啪啪地拍了三下,便有早先安排好的太监忙忙前去准备,很快便有两队宫人,一队提着上百个木桶,一队双手提着木笼缓缓过来,随着他们过来,有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响起,众人望去,却见那笼子里竟然关着成千上万只的翠鸟。
    鸟儿在笼中扑飞着,羽毛五彩斑斓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待得这两队宫人离的近了,众人才现在原来另一队太监提着的木桶中却放着清水,里头红白黑花各色锦鲤正欢腾的游动着。
    “这是要做什么?”
    天玺帝率先不明所以的问出了声,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弄这么多的鸟和鱼儿来做什么,这些鸟和鱼儿瞧着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啊。
    再说也从没听说过太后喜欢鱼儿和鸟啊。
    唐贵妃站在天玺帝的旁边,自从皇后废黜以后,后宫诸事儿都是由唐贵妃在总领,今日璎珞让人送这些鸟和鱼儿进宫,唐贵妃自然是知道的,这会子也满脸好奇,冲天玺帝道:“一早世子妃便让人送了这几车鸟和上百桶的鱼儿进宫,臣妾这可都好奇了快一日了,简直是茶饭不思,都在琢磨这事儿了,实在不知这靖王世子妃是要做什么呢。”
    天玺帝闻言更加起兴,便连太后也是满脸的好奇不解。
    “弄这些鱼鸟来,难不成世子妃也想学那杂耍百戏的艺人,要彩衣娱亲,表演百戏给太后看不成?可这也不对啊,即便是表演百戏也不用这么些鸟鱼吧。”瑞王不觉笑着插口道。
    璎珞走到了太后的身边,扶住太后,却也不多言,只指了指前方不远被花树围绕的小亭子,道:“还请太后到亭子中宽坐。”
    太后不知她搞什么鬼,笑着抬指点了点璎珞的额头,这才由着璎珞搀扶到了亭子中坐下。
    而璎珞却出了亭子,又拍了下手,提着鸟笼的太监们便走上前去,靠近亭子站定,璎珞亲自接过其中一个笼子到了太后的身边,示意太后打开放飞鸟儿。
    太后将鸟笼一打开,顿时里头的鸟儿便欢腾着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往高空飞了去,而与此同时,那些提着鸟笼的太监也都打开了鸟笼,成千上百只翠鸟同时被放飞出来,叽叽喳喳叫着,欢喜无比的往高空飞。
    璎珞却已和太监后都悄然退到了远,站在天玺帝身边,天玺帝不由失笑,道:“难道世子妃给太后的生辰礼便是这放生吗?太后慈悲,最是怜惜众生,这些鸟儿被放生,太后心中舒服,倒也确能一笑,只是这样可没什么新奇,不值当这般吊朕胃口,朕却是要罚你的!”
    璎珞只笑,抬手示意天玺帝继续看,道:“皇上莫急,且看!”
    随着她的话,天玺帝再看过去,却见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方才还因得了自由欢腾着往天空往远处飞的翠鸟们竟然纷纷都飞了回来,或落到了亭子上,或落到了亭子四周的地上,或者于亭子的栏杆上,里头的石桌上,或者有两只干脆落到了太后的肩上手上去。便是那飞的最远的,也都落到了亭子旁边的花树上,不愿意再飞远。
    太后就站在亭子中,这样望去,四周竟拱卫着她落满了成千只翠鸟,叽叽喳喳的鸣叫,这一幕简直就和在殿中时,璎珞呈上的那一副千鸟朝凤图如出一辙!
    顿时天玺帝和众大臣诰命们便都愣住了,有那沉不住气的姑娘们已是惊叫了出声。
    “看,快看,那些鸟儿怎么都不愿意飞走呢?”
    “是呀,被关在笼子中好容易得了自由,它们怎么都不愿意飞走?”
    ……
    这些疑惑的声音不断响起,便连天玺帝也满是惊异,而站在亭子中的太后也惊异的看了过来。
    璎珞却于此时上前一步,福了福身,扬声道:“太后是国母,是大丰亿万臣民的母亲,慈悲天下,德威天地,而泽及禽鸟,鸟儿不愿意飞走,正是被太后的福泽所及,被太后的德威所感,这是祥润之兆呢,太后定然福泽深厚,万寿无疆!”
    璎珞的话却令众人一愣,虽然知道定然不是真如璎珞所言,那鸟儿被太后福泽所及故此才不肯飞远,可今日原就是为了给太后贺寿,自然是怎么哄太后高兴怎么来,顿时也都很有眼色的跪了下来,跟着道:“太后福泽身后,泽及禽鸟,必将万寿无疆!”
    亭子太后不觉摇头笑了起来,而天玺帝更是朗声而笑,拍着抚掌道:“好一个福泽深厚,万寿无疆。哈哈,这个寿礼倒也算别致。”
    太后却从亭子中走了出来,点着璎珞道:“只你这丫头是个惯会作怪的,想必这些鸟儿定是受过驯化的,这才不曾飞走,倒用来糊弄哀家,不过这么多鸟雀要驯化好可要费多少时日和驯养师啊。”
    璎珞却神情娇俏的嘟了嘴,道:“哪里就是驯化的,这些鸟明明是像孙媳说的是被太后福泽所及才不肯飞走的,若然太后和皇上,诸位大人们不相信,可再用这些鱼儿试上一试,这确实有驯鸟一术,大家可曾听说过驯鱼的?”
    确实,驯鱼儿一说倒是从来不曾听闻,也不曾见过的。
    闻言天玺帝也点头,道:“好,就用这鱼儿再试上一试,若然当真如此,朕和诸爱卿方算是服了,真信了!”
    璎珞便笑着上前,又扶了太后走至亭子边儿的湖前,同样亲自提了一桶鱼帮着太后一起倒进了水中,又示意太监将那几百桶的鱼儿都倒进水里去。
    和方才放生的鸟儿一样,那些鱼儿进了水,当真是欢喜非常,摇头摆尾的就纷纷往湖中游走了。
    天玺帝和众人都紧紧盯着湖面,多了半响却见湖边平静了下来,鱼儿全部都游走了,一时不觉摇头失笑。
    觉得这才是对了,这些鱼儿被放了会回来才是荒谬之事儿。
    天玺帝也不由沉了脸,看向璎珞,道:“这回你这丫头可还有何话要说!这若是鱼儿游不回来,你愚弄太后和朕,愚弄满朝文武大臣和诰命们,这个罪名可是不轻啊。”
    天玺帝陡然色变,沉了脸,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不少人都为璎珞捏了一把汗。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游走的鱼儿无缘无故,又不投食会主动再游回来,故此纷纷摇头,觉得璎珞想出风头可却做这样没把握的是,还是太过年轻,不够谨慎沉稳了些,如今倒好,虽然前头令人惊艳,后头却不尽人意,只能沦为笑话了。
    长公主有些担心,笑着冲天玺帝道:“今日母后生辰,世子妃也是为让母后高兴,皇弟可不能严惩于她。”
    秦严和太后倒是神情自若,其实他们也都不知道璎珞有何办法能让鱼儿游回来,可他们对璎珞的了解,却知道璎珞不是冒失之人,既然说了,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果然就见璎珞神情平静,脸上还挂着淡雅的笑意,听了天玺帝的话,却也不曾惊慌半分,只道:“皇上且莫着急,只要太后站在这湖边不走,不必一盏茶时候,妾身敢保证,鱼儿必定都游回来!”
    天玺帝见璎珞自信满满不由挑眉,他原也只是为了吓唬逗弄璎珞,自然也没想到要真惩罚她,这下见她如此沉得住气,不觉目露赞赏。
    又过了没片刻,蹲在湖边的乔丹华率先指着湖面叫了起来,道:“太后,皇上快看,鱼儿!”
    众人随着她的手望过去,果然就见清澈的湖面上有三三两两的鱼儿游了过来,不觉都惊异出声,也便是眨眼间,越来越多的鱼儿成群结队的纷纷游了回来,渐渐的,密密麻麻的鱼儿尽数又回到了岸边,而太后便站在湖边。
    一众人这回当真是都愣住了,这次不必璎珞带头喊口号便有那激动的跪了下来,在次喊道:“太后福泽恩及鱼鸟禽兽,泽被天下,德威苍生,这是祥瑞啊,太后万福,太后万寿!”
    众人纷纷跪下喊着,场面当真煊赫到了极点,璎珞也跟着跪了下来。
    太后自然是又奇怪又高兴的,笑的合不拢嘴。这样吉祥的事儿,又说是祥瑞,天玺帝自然也是乐意看到,高兴万分的,哈哈大笑,热闹了一阵后便看向璎珞,连连点头,道:“果然值得期待,极为有趣,这份生辰礼送的好,送的妙,真真是今年的头筹,独一份啊,世子妃可想要什么赏赐,母后高兴,朕这做儿子的不赏赐怎么成呢!”
    璎珞不由笑着道:“臣妾也算是皇祖母的孙媳妇了,孙媳妇送寿礼,乃是尽孝,怎好要皇上的赏赐。”
    不管如何,璎珞制造了这等祥瑞之景,对天玺帝都是有利的。
    一来,太后虽然是养母,可到底是有母子感情的,太后生辰有祥瑞,天下人也会盛赞天玺帝孝顺。
    再来,本身国家有祥瑞那也是做皇帝的是明君,若不然苍天是只会降灾的,怎么会这样的日子降下祥瑞之事儿来?
    天玺帝前些时日刚下了罪己诏,灾祸又不断,前几日大国寺又遭遇了生出字桃,苍老示警一事儿来,作为帝王也是要受到一些非议的,如今有祥瑞,对天玺帝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故此天玺帝说要奖赏璎珞的话,却也是真心,闻言便道:“你孝心固然可嘉,朕却也要赏赐,这样吧,西山有处温松园,风景不错,便赏赐于你了。”
    京城西山上有两处温泉,是离京城最近的温泉了,可却都被圈进了皇家园林中,这温松园便是其中之一,如今皇帝没给皇子们,竟然赏赐给了璎珞,这可真是大手笔,令人艳羡了,一时四下哗然。
    ☆、121 补救
    璎珞其实并不知道那园子有什么好的,不过听旁边一片抽气声,连瑞王都露出了艳羡不置信的神情来,便知定然是个不错的园子,当即面露受宠若惊之色来,跪下谢了恩。
    有了这一出所谓的祥瑞,待众人都挪步进玉凤楼中听戏看白戏时,便就有些情绪浮动,看不怎么投入,总禁不住去想那鸟和鱼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朝中大臣们就算是见多识广,议论了半天也都寻不到根由,参透不了其中的玄机。只得感叹当真是天降祥瑞了。
    而乔丹华却一直跟在璎珞身边,拉着璎珞,磨来磨去,非要她告知那鱼和鸟是怎么回事不可,璎珞制造这祥瑞就是为了提升太后的民望和威仪的,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了原因,还有什么意思,自然不肯这会子就告诉乔丹华的。
    害的小姑娘泪眼汪汪,嘴巴嘟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不管是真祥瑞还是假祥瑞,能献上这等寿礼的璎珞都成了今儿顶顶出风头的一个,一下子便将瑞王先前的风头给打压了下去。
    大臣们诰命们瞧着伺候在太后身边的璎珞,没有不称赞一声的。
    瑞王找那一块奇石,可谓倾尽王府之力,满天下的搜罗,用了一年时间,可风光却全叫璎珞给抢走了,自然心中不是滋味。眼见叶宇轩坐在不远处,依着栏杆,目光寂冷落在虚空处,一身举人千里外的冷淡,和这一处热闹景致格格不入。
    瑞王目光略闪,走了过去,在叶宇轩的身旁落座,却是笑着道:“七弟想什么呢?”
    叶宇轩充耳不闻,连瞧都不曾回头瞧瑞王一眼,瑞王却也不恼,目光越过叶宇轩落到了太后旁边的璎珞身上,道:“唉,要说这真宁县主还确实算个能人,这般聪颖的女人本便不多见,难得的是还生的倾国倾城,也难怪七皇弟心心念念,无法放手,便皇兄我看着这样的女人,也是要心肝颤一颤的。”
    他这话说的却是轻浮了,叶宇轩眯着眼终于扭头盯了瑞王一眼,他那一眼极冷,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瑞王状似惊吓的抖了下,讪讪一笑,方才道:“嗨,老七,你这又是何必呢,那女人如今是秦严的夫人,你便维护着,她还能领你情不成,你犯得着为她连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吗……好,好,哥哥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
    瑞王见叶宇轩眸中翻涌的情绪好似都要满溢出来,忙忙住了口,摆摆手,没再多言,倒是伸手替自己和叶宇轩各自倒了一杯酒,道:“来,老七,三哥敬你一杯。你不知道,三哥为了给太后寻那奇石,可没少费工夫,这风头却让靖王夫妻给抢了去,今儿啊,咱们哥俩都是失意人啊。来,来,慢饮此杯。”
    叶宇轩嫌瑞王聒噪,一推桌子便要起身离开,瑞王这才忙抢先一步站了起来,道:“行了,行了,三皇兄不多言了,这便走行了吧。”
    言罢,自行饮了一杯酒,冲叶宇轩扬了扬杯底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