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问:“大妹子,你打哪儿来的呀?”
又一人问:“大妹子,早上那个是你家男人吗?长得可真俊哪!”
另一人笑着打趣儿:“芳子收起你的口水吧,当着妹子的面觊觎人家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那人脸红着回:“我就问问怎么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呢,你敢说你不好奇?”
几个女人笑成一团,纪唯心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低着头在李大婶旁边蹲下。最靠谱的李大婶冲那几个女人骂道:“你们几个行了啊,人家小姑娘可不像你们那么糙,说话注意点!”
那几个人也没恶意,笑闹了一阵便又拉起了家常。
纪唯心不知道怎么洗,就完全跟着李大婶学,她干嘛自己就干嘛,手忙脚乱地忙活一通,总算是洗得差不多了。
李大婶她们一边洗一边唠嗑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张家母鸡跑到王家鸡笼里下了个蛋,王家的山楂树树枝又伸到了张家院里;刘寡妇门口捡到了陈三的腰带,陈三媳妇的肚兜儿又丢到了隔壁家……乱七八糟的,听得纪唯心直想笑。
洗完衣服,大家一起回村儿,纪唯心跟在李大婶后面,刚进门就听到了乐湛“哎呦哎呦”的叫唤声,她抱着盆冲进屋去,就见刚子举着根光秃秃的玉米棒子兴高采烈地坐在乐湛背上,嘴里嘻嘻哈哈地喊着“咕喽咕喽驾”。
“兔崽子你快给我下来!我看你两天没挨揍就皮痒了是吧?”李大婶叫骂着跑过去把刚子拎了下来,夺过他手里的玉米棒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
刚子捂着脑袋东躲西窜,不服气地叫嚷着:“是他自己说腰酸我才帮他咕喽驾的!”
他说的“咕喽驾”是他们家独特的按摩方式,李大姐平常经常腰酸的就会让他在自己背上坐着墩一墩,挺管用的。不过乐湛受了伤,哪经得起这个!
于是李大婶又给他一棒子:“那你都不会轻点?他身上有伤,你把他坐死了怎么办?”
乐湛趴在床沿上咳嗽不已,挣扎着替刚子解释:“我没那么娇弱……不怪他,是我让他墩的。”不过早知道这孩子这么沉,他死都不会自己找虐!
纪唯心给他顺着背,手伸到他腰间给他按了几下,乐湛顿时舒爽地哼了起来。“嗯,好舒服好舒服~~~往右一点……再右一点……就是那!嗯……真舒服~~~”
抱着脑袋乱窜的小刚子立刻凑过来看,见乐湛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立刻甩掉鞋子爬上床,挤到他和纪唯心中间趴下:“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纪唯心好笑不已,给他也按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舒服,他学着乐湛之前的样子也哼了起来:“嗯,好舒服好舒服~~~左边一点左边一点……”
乐湛在一边囧囧有神地看着他,脑海中闪现果果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啧啧,那孩子长大了估计跟刚子差不多,天生具备争宠技能,抢人家媳妇什么的简直手到擒来。
纪唯心把老郎中开的药煎上,委派小刚子守在旁边看着火,她回屋里看自家相公去了。
乐湛靠在床头,正百无聊赖地逗弄一只已经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的蚊子,一看见纪唯心他就眯着眼睛笑啊笑,等她过来便抱住她的腰哼哼:“娘子,人家好想你~~~”
纪唯心不为所动,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扯下来,见他脸色还发着青便蹙起了眉头:“疼吗?”
都快疼死了啊!乐湛心里在委屈地呐喊,面上却笑得一派轻松:“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亲热?还能不能行了?”纪唯心真想抽他两下。
乐湛立刻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纪唯心无奈极了,装可怜装的这么纯熟他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还是妥协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他眼泪立刻就收了回去,咧着嘴拉着她的胳膊晃啊晃:“娘子你真好!娘子我缀爱你了!”收到纪唯心白眼一枚。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纪唯心出去看药煎的怎么样了,发现炉火前只留着一只小板凳,刚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看完了药就去找刚子,结果在厨房外面听到里面刚子撒娇的声音:“娘你缀好了!娘我缀爱你了!”
纪唯心:“……”妈蛋这小子刚刚一定偷听他们的墙角了!
里面有响起李大婶明显带了一丝笑意的声音:“兔崽子想干嘛直接说!跟哪个蠢蛋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蠢蛋……纪唯心听得一头黑线。
里面刚子嘿嘿一笑,“娘你给我两个铜板呗,我想吃糖葫芦!”
刚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跟李大婶撒娇,她这会儿心软得不行,掏出来铜板数了三个给他:“多给你一个!拿着给我麻溜地滚!”
刚子拿着铜板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往外跑,都跑出去了忽然又折回来,扒在门框里冲李大婶喊道:“娘我缀爱你了!”
李大婶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毫无威慑力地嗔他一眼:“滚吧兔崽子!”
刚子又蹦着出去,经过纪唯心身边时笑得一脸得瑟:“姐姐我缀爱你了!”
结果李大婶在里面听到,举着刀追了出来:“兔崽子你再逢人就说看我揍不死你!”
紧跟着里屋也响起一声怒吼:“兔崽子那是我媳妇!不准你爱!!!”
纪唯心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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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刚子爹也回来了,一进里屋发现一个俊俏的男人躺在自家床上,立刻就怒了!他叉着腰恶狠狠地瞪着乐湛:“你特么是谁?”
乐湛囧囧有神:“在下乐湛,字子越,号萌萌居士。”
刚子爹“呸”了一声,“老子李强,李刚他爹,字强哥,号猛猛居士!”
乐湛:“……强哥,幸会。”
“幸会你妹!老子要跟你决斗!”刚子爹说着就怒气冲冲地撸起了袖子。
乐湛在他冲过来之前开口道:“江湖规矩,决斗要提前三天下战帖。”
战帖?刚子爹一愣,“老子不识字,怎么写战帖?”
乐湛咳了一声,真诚道:“我会,我可以帮你。”
“那行,有劳兄弟了!我这就去找笔墨!”他客气地冲乐湛笑了笑,转身出门,“刚子——刚子——把你的作业本借爹用一下!”
刚子从厨房里跑出来,冲过来抱住了他爹的大腿:“爹你回来啦?你要我作业本干嘛呀?”
刚子爹羞涩一笑,摸了摸刚子的脑袋:“爹要写个战帖,你借一张纸给爹用用成不?”
刚子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成!我还可以帮你写哦!”
刚子爹认真想了一想,也好,欠自己儿子人情比欠对手人情要好多了好吗!于是他郑重点头,深情凝视着刚子:“儿子,爹没白养你!”
刚子乖巧地笑,朝他伸出了手:“借用纸笔一个铜板,代笔十个铜板,给你算便宜点,一共八个铜板就行了。先给钱再交货!”
刚子爹立刻就怒了:“兔崽子你敢问你老子要钱?”
一炷香之后,刚子屈服在老爹的淫威之下,免费帮他写了一张战帖。刚子爹郑重其事地战帖递给乐湛,冷艳道:“三日后决斗!”
乐湛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不服来战!
作者有话要说:
☆、葡萄很甜
刚子家只有两间屋,李大婶和刚子爹把自己平时住的那间让给了纪唯心和乐湛,他们两个跟刚子一起挤着睡。刚子爹本来不情不愿的,后来听到纪唯心感激涕零地喊他“李大哥”,立刻笑眯眯地扛着东西去了西屋。
纪唯心忙前忙后地帮李大婶收拾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乐湛又捂着嘴趴在床沿上咳嗽,她急忙撇下东西跑过去,蹙眉帮他顺着背:“怎么还在咳嗽呀?很难受吗?”
乐湛悄悄把袖子藏到被子里,咧着嘴冲她笑:“亲一下就不难受了。”
他脸色苍白的厉害,还强撑着一个劲儿地在笑,纪唯心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净想着调戏我!”
她打了热水来帮他洗手、擦脸,想帮他脱衣服他却死活不让,揪着被子嚷嚷“非礼了非礼了”,纪唯心恼得直想踹他,气呼呼地出门换了热水,把自己也收拾干净,回来时他已经脱好衣服了,咬着被角羞答答地看着她,一副等着临幸的小模样。
纪唯心熄了灯,脱掉外衫,摸黑往床上爬,乐湛很自觉地挪到里边,掀开被子,等她钻进去就立刻手脚并用地缠住她,哼哼唧唧地在她肩窝磨蹭。
纪唯心:“好好睡觉!”
他不动。
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动手把他扒拉下来,但他很快就又缠上来。纪唯心恼了:“你干嘛呢?热死了!给我滚远点!”
他揪着她的中衣哼唧道:“你把这个脱了就不热了。”说着就开始动手扒,嘴里还嘟囔着,“睡觉还穿这么多!不公平!人家都脱光光了,你也得脱光光。”
“你想得美!”
纪唯心拽着自己的衣襟,跟他开始了一场拉锯战,最后被他闹烦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他倒在床上又开始咳嗽,纪唯心顿时内疚得要死,也顾不得整理衣服,慌忙往床下爬想要去点灯,却被他拉住了,只听他边咳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没事,你别、别走。”
纪唯心回过身来抱住他,帮他拍着背,闷闷道:“对不起……”
他捏了捏她的手安抚,等咳完了平复下来,才小声说:“我不怪你。”然后委屈兮兮地望着她,“你把衣服脱了行不行?”穿这么多摸着不舒服!
纪唯心:“……”
最后她还是心软妥协了,脱了中衣只穿着肚兜儿躺在他怀里,凶巴巴地威胁他不许乱摸。乐湛笑眯眯地说好,但搂着她的手却总是“不经意”地碰到某些地方。她回过头来瞪他,他就闭着眼睛装睡,过一会儿趁她不注意再偷偷吃点豆腐,乐此不疲。
纪唯心恨得牙根痒痒,但终究是没把他怎么样。毕竟他受伤、着凉都是因为她,好像从他们成亲到现在,他一直是倒霉的那个。纪唯心忽然有些内疚。
恍恍惚惚地睡着,她梦到乐湛浑身是血地朝着她爬过来,还听到他哀怨的声音:“娘子,你为什么要克我……为什么要克我……”
她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就着月光看清屋子里桌椅的轮廓,才慢慢冷静了下来。回头看看乐湛,他闭着眼睛睡得正沉,眉头却微微蹙着,似乎不太舒服。
纪唯心探手摸摸他的脸,发现烫的惊人,她急忙翻身下床点去灯,连鞋都忘了穿,慌里慌张地又撞到了凳子。
回来时看到他脸色发红,拍拍他的脸叫他,怎么都叫不醒。她慌忙套上衣服出门,西屋的门同时打开,李大婶披着衣服跑出来,睡眼朦胧地问她:“妹子,怎么了?”
“我相公发烧了,得赶紧找郎中瞧瞧!”
李大婶一边套衣服一边说:“妹子你别急,我跟你一起去找老郎中。”
纪唯心虽然急,却也不好意思大半夜地再麻烦人家:“大姐不用了,您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就行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李大婶也没再跟她争,简单地跟她说了郎中家的位置,所幸白天两人去河边洗衣服时曾经路过那儿,纪唯心还记得怎么走,当即就跑着出了门。
隔壁人家的狗听到动静,隔着院墙叫了起来。一路上有犬吠声相伴,纪唯心风风火火地赶到郎中家拍门:“王大爷?王大爷?”
老郎中大约是习惯了晚上被人叫起来,这会儿被纪唯心吵醒也没生气,披着衣服拎着药箱就出了门。回去的路上又是阵阵犬吠,老郎中每听到一声就跳一下,跳着跳着瞌睡就醒了个透。
纪唯心瞧着好笑不已,默默走在他里侧。
两个人一起赶回去时,李大婶正在厨房烧热水,刚子和他爹也都醒了,两个人围在床前看着,刚子正用湿毛巾给乐湛敷头。
见郎中来了,两人立刻把位置让出来,刚子把湿毛巾拿下来,把地上的脸盆端了出去。他再回来时站到纪唯心身边看着,纪唯心摸摸他的头,他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等郎中瞧完开了药,纪唯心又马不停蹄地去熬药。刚子爹送郎中回去,小刚子则蹲到纪唯心旁边陪她。
纪唯心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和乐湛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的,连看大夫都用的人家的钱。她暗暗下定决心,将来定要重谢他们!
等刚子爹送完郎中回来,纪唯心把他们三个都赶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守在炉火前。乡下的夜晚总是一片静谧,耳边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纪唯心拿着扇子扇着火,忽然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安宁。
药熬好了,她盛出来吹凉了,端进屋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叫乐湛。叫了好半天他才有反应,眯缝着眼睛哼哼两声,难受地不愿睁眼睛。
纪唯心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把药端过来喂他喝。他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还是有几分清醒的,纪唯心把药喂到他嘴边,他也知道张嘴喝掉。
喂完了药,纪唯心又扶着他躺好,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坐着小板凳守在床边,支着下巴看着他。时不时地把手贴在他额头试试温度,一直等到后半夜他烧退了些,她才安心,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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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婶一家生活一向规律,这天晚上虽然没睡好,但第二天还是早早地就起了床。尽管他们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但苦于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一般,因此还是有不少声音叮叮当当地传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