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这一次我们能如此顺利地结束了这场战斗,有大半儿,是浅浅的功劳。当然,我说的,并不是那天她能制止了对方暗卫的事。她的本事,相信无忌是领教过的。”
许无忌的脸色微红,略有些不自然,然后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这与你兵发梁城,有何关系?”
穆流年面有痛色,深吸了一口气,“浅浅的命格怪异,她是云家数代不曾出现过的一位极有天赋的秘术师。也因此,她的寿命,不会太长。”
这个消息,饶是青龙和玄武,亦是吃了一惊。
“你们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这样大的场面,我与浅浅都在这里,可是为何只有朱雀守在了浅夏身边,我的四位门主,还差了一个白虎呢。”
“公子?”青龙最先有了反应,“白虎可是去了苍溟?”
穆流年点点头,他相信,苍溟国师绝对会有办法,哪怕是无法完全地改变浅夏的命格,可是至少,可以延长她两三年的寿命。
哪怕是能延长一个月,他现在也愿意为了这一个月,而付出任何的代价。
至于紫夜的皇位,于他而言,还有何效用?
没有了浅夏的陪伴,便是他坐拥天下,可是夜半醒来,独自一人,寂寞难耐,又是何等的凄凉?
真有这个时间,他宁愿为了浅夏而四处奔走,哪怕最终无果,至少,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是无怨无悔,至少,他曾经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努力。
许彦大概也听明白了,轻叹一声,那样一个倾城风华的女子,竟然是个短命之人,也难怪,这让自己的侄儿无法接受了。
“表哥,若是你成为了紫夜的皇,那寻找一些灵凡妙药,或者是世外高人,岂不是更加地方便?”
“呵呵,无忌,若是需要我跋山涉水,陪着她一同前往呢?我若真是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国家大事,又由何人来处理?你是想着让我也成为下一个肖云放?”
许无忌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许彦也跟着有些沉痛的表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做得完美。流年的话也有道理,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浅夏的身上,自然是不可能再有心思将紫夜治理得安宁了。”
“可是父亲,难道我们就此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若是将来桑丘子睿出手对付我们怎么办?他这个人,可是智多近妖,一旦被他给盯上了,只怕是会麻烦不断,直到家族的彻底衰败了。”
“这?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便是一屋子的沉默。
气氛紧张,而有些淡淡的伤痛。
穆流年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不可能会让浅浅一个人走。所以,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帝王。甚至是连一个家族,我也是不可能挑得起来的。”
这话,一下子就如同道惊天霹雳,直接就炸响在了众人的心底。
青龙的脸色瞬间就惨白如纸,“公子?”
声音里的颤抖,让一旁的玄武也跟着哆嗦了一下身子。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
公子竟然是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如果主母去了,公子也要一并跟着去?
天哪,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一声,刚刚他们是出现了幻听?
许彦和许无忌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流年,你别胡说!浅夏若是真走的早了,难道你就不想想你的两个儿子?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是浅夏的夫君,你还是长平王的儿子,还是你两个儿子的父亲。”
“公子,您之前一直在大力地栽培三公子,难道也是?”玄武有些不太确定,也不太愿意承认的样子。
“没错。万一我走的早,而云华他们兄弟俩又太小,那么,就只能靠三弟多多扶持了。”
“公子,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少夫人的。”
许无忌的眼睛一亮,“对!没错,表哥,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就该做什么。我们不能因为这道坎儿,就什么也不做了。”
“流年,你表弟说的对,你就听他一次,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了紫夜的权势,广召天下名医或者是隐士,一定会有办法帮一帮浅夏的。”
穆流年的神色不变,眸子也只是微晃了一下,轻笑道,“好了,别说了。现在我们还是应该先整顿一下兵马,然后,将这里处置妥善,再回辽城议事。”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梁城的话了。
许无忌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也无可奈何。
不料,穆流年才走到了屋门口,便看到了一脸平静淡然的浅夏。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一屋子人,都是武林高手,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了浅夏的出现。
“我能进来吗?”
许无忌听说了她的事,这会儿看她的神色,也有些复杂,虽然没有同情那样的眼神,可是难免会有一种可惜的神色在里头。
“浅浅,我陪你回去歇着吧。”
浅夏摇摇头,往前跨了一步,进入屋内。
“元初,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言而无信。”
“浅浅,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不行吗?”
“不行!”这一次,浅夏表现得格外地认真和坚持。
“浅浅?”穆流年有些无力了,他知道浅夏或许听到了刚才的那番话,对他不满了。他可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儿,让浅夏太生气了。
“元初,你答应过我,你不会随我而去的。”
“浅浅,那会儿我只是答应你,不会只留云华一个人在这世上。如今,他不是又有了一个弟弟,我不算是失信。”
浅夏沉默了一下,再抬眸时,表情已是多了几分的慎重。
“你若是想让我相信你,那么,你就证明给我看。”
“什么?”穆流年有些糊涂了。
“我说过,紫夜的帝王星,是你。今日当着他们的面儿,我再说一遍,元初,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将成为紫夜的皇。这是你的责任,亦是你的命数。”
“不,你之前不是说过,桑丘子睿也是这样的命格吗?”
“可是很明显,他的命格,因为肖云放,因为你,改变了。我昨晚夜观星相,虽然仍然是有两颗帝王星,可是很明显,代表了你的那一颗,比之前更亮了。而且,你离中宫的位置,也更近了一步。”
“浅浅,我不想要那个位置,我就只想与你一起白首偕老,不行吗?”
孰料,浅夏突然就弯唇笑了,“你如何就能确定,你登上皇位,你的龙脉命数,对我就没有影响呢?”
一下子,穆流年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浅夏跟他说过的话。
若是因为自己是真命天子,那么,自己的命格将是紫夜最为尊贵的,有他这样的命格相罩,或许,会对浅夏的命格有所影响。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对你会有帮助?”
“真正有本事更改一个人的命格的人,不是秘术师,也不是巫师,而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而你,恰恰就是那个人。我知道你让人去苍溟请那位神秘的国师去了,如果你成为了紫夜的皇,那么,这一切做起来,才会更加地完美。”
“你没有骗我?”
浅夏偏头,极其认真道,“我说过,我对你,绝无欺骗。”
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清晰无比地落入了几人的耳中。
许彦没想到,他们四人说了那么久,却不及这位世子妃的廖廖数语。
当然,就算是穆流年要大军开拔,现在也不是时候。至少,要将祁阳县这里的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方可。
皇甫定涛一路随大军回到了苍溟,一路上,大军的行军速度可以说的上是极其缓慢。
睿亲王也因此一役,精神疲累,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两鬓的白发,几乎是比出征之前,多了一倍。
这一晚,他们安营扎寨,皇甫定涛服侍着睿亲王用了一碗安神汤之后,便一脸诡异地出了营帐。
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身前,“给世子请安。”
“起来吧。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暗卫?”
“回世子,除了王爷身边不能动的暗卫,还有不到两百人。”
“好!很好。”一想到穆流年和云浅夏算计了他那么多的暗卫,他就恨不能将这两人给撕成了碎片。
“调集所有人手,随我连夜离开,一路上,不得留下任何的痕迹。”
“是,世子。”
祁阳关的一切,没用几天,便都处置妥当。
虽然是要争一争那个位置,可是现在,何少白仍然是回归到了允州,而许无忌所带的千雪十万兵马,也必须要送回到千雪。
事关紫夜的家务事,穆流年不想任何的外人插手。
就算是盟友,也不行!
也因此,南境的金华,也得到了他的明确指令,不许参与紫夜的一切,只是安心地继续他自己的大业便是。
许彦率十万兵马,镇守祁阳关。
大军开拔,目的地,却是辽城。
这样的大事,即便是穆流年答应了,也总要与父亲商议之后方可行动。毕竟,父亲一辈子都是忠于紫夜的肖氏。若是一旦他举旗反了,总是要考虑一下父亲的感受的。
虽然许彦认为他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可是身为儿子,这样的大事,的确是不可能擅自行动,万一不能得到长平王的全力支持,那才是有麻烦了。
大军到达辽城之后,全军暂时休整,然后由云若谷等人开始大量地准备给养。
进入辽城的第一晚,浅夏睡得格外地香甜。
第二日,浅夏制止了暗卫去将云泽接来,“再等等吧,现在,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呢。这个时候,云泽下山,反倒是于我们不利。”
暗中的云影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可她是暗卫,主子的命令,便是要她自尽,她也定然是会完全配合。
到了傍晚时分,浅夏的右眼皮跳地厉害,不放心的她,找出了灵摆,为自己占了一卦。
等到夜幕降临,穆流年仍然还在军中,不曾回府,浅夏叫人备了马车,再让膳房熬好了汤,亲自给穆流年送去。
街道上,格外地安静。
很快,浅夏听到了一种尖厉破空的声音,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涌出了无数的利箭。
饶是她身边的侍卫厉害,这一次,也无法阻挡皇甫定涛那近两百人的暗卫。
要知道,皇甫定涛所用的暗卫,可都是苍溟皇室的暗卫,这些人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上一次,也是因为浅夏和穆流年联手,将两家的暗卫倾巢而出,才能大获全胜。这一回,浅夏的身边不过是只有几十名侍卫,再加几个功夫好一些丫头,自然不可能会是对方的对手。
“住手!”
眼看对方节节胜利,已是渐渐逼近了马车。
浅夏自马车中出来,此时天色微寒,浅夏整个人,都裹在了一件黑色的斗篷里。
浅夏莲步微移,斗篷的帽子太大,只能让对方看到了她的下半张脸,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