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她低声吟唱着这一首《凤求凰》,当真是如泣如诉,如琢如磨,加之她的眼神,含笑流盼,欲说还休,在鼓面上,她的眼睛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宁康皇帝的身上,尔后一扫而过。
    风吹动她脸上的纱,空气中似是飘荡着淡淡的清香,已经微醺的男人们屏住了呼吸,只看她窈窕若柳的身姿随歌轻舞,生出了招魂摄魄的魔力。
    直到最后,鼓上的人停了舞步,止了歌声,所有的人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中,久久不能自拔。
    林南蔷微微一笑,从鼓上翩然而下,直至走到皇帝跟前,方才跪下,手举着酒杯,扬声道:“臣女给圣上、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祝我大周千秋万代国运昌隆,永享太平!”
    面纱拂落,一抬头,是巧笑倩兮,神采飞扬。
    时间像是定格在那一瞬间,宁康帝的眼睛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直至乌兰捂着嘴轻笑:“圣上,兰儿才疏学浅,不知这曲子叫什么?”
    宁康帝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这是名曲《凤求凰》。”
    “凤求凰?”乌兰顿了顿,笑道:“从前兰儿的父亲教过兰儿,这首《凤求凰》,表达的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之间的感情。如今多用于表达男方对女方的无限倾慕……这位姑娘此时此地唱此一曲,祝我大周国运昌隆,永享太平,用意虽好,曲子选得只怕不太妥当。”
    乌兰顿了顿,抬头望向宁康帝,嫣然浅笑:“兰儿自从落下悬崖,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大真切。只是看这位姑娘却觉面善,隐约记得好像是京师的第一才女,不知兰儿是否记错了?”
    宁康帝笑着点点头:“没记错,她正是京师的第一才女,毅勇侯的女儿林南蔷。当日她在草原上还曾与你共舞,一曲惊鸿技惊四座。”
    “是呢,我脑海里也有印象!”乌兰阖掌,看向林南蔷的眼睛里却浮上一丝鄙夷:“既是第一才女,怎么犯这样的错误?”
    “失忆……”林南蔷嘴里喃喃着,嘴里泛起一丝苦笑。若不是当日悬崖一战,或许此刻她们二人的位置就该互调。乌兰不过是占了先机罢了,可是不打紧,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日,帝座之旁才是她的位置。
    她谦虚地欠下身,道:“此舞本就分为两段,鼓上之舞气势磅礴、汹涌浩荡,仿佛千军万马尽在眼前,意谓我大周军队有如圣上手中宝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尔后这首凤求凰,却是献给圣上及贵妃娘娘,愿圣上和娘娘永世恩爱、福泽绵长!”
    她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话毕,席间乍然站起个人来,鼓掌道:“说得好!这一舞人美、舞美、意境更美!善均在此也借林小姐之舞,祝我大周国运昌隆,永享太平,愿圣上和娘娘永世恩爱、福泽绵长!”
    他说着,便将手里杯中酒一饮而尽,群臣见状,纷纷起座,同声庆祝。
    林南蔷一扫心中阴霾,直觉得神清气爽。可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等众人落了座,圣上让她起身,她才慢慢悠悠地起来,刚刚站定,却是身子晃了一晃,像是虚弱极了。
    “小心!”
    “蔷儿!”
    太后和李媛竟是同时出声,说话间,李媛便从席间冲了出来,一把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南蔷。两人齐齐跪下,道:“臣妇(民女)御前失仪,臣妇(民女)有罪!”
    林南蔷病弱西施胜三分,楚楚可怜的样子,谁还忍心苛责。
    李媛低头道:“都怪臣妇没能劝住她。前些日子蔷儿遭了大难,身子一直未痊愈。可是她一听说大周打了胜战,有凤来仪,她便说定要为大周众将、为娘娘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为了练这个舞,她几日几夜不曾合眼,才会……”
    “娘……”林南蔷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住了声,自己却伏下身去道:“是民女不自量力,致使御前失仪,民女罪该万死!”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太后笑着朝她扬了扬手,道:“好孩子,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第70章 222
    林南蔷定定地抬起头来,太后笑道:“果真如传言一般天资聪颖。哀家听说你前些日子遭了大难,如今一看,伤果然好了不少。难得你病体未愈还有这份心,哀家看啊,皇上不该责罚你,还该奖赏你!”
    她看了看宁康帝,宁康帝点头道:“是该赏。”扬了扬手,身边的太监端上来一个红绸布盖着的盘子,掀开一看,竟是成色极好的南珠一枚,浑圆光亮,流光溢彩。
    “这是大齐进献的南珠,配林姑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宁康帝笑道。
    林南蔷接过南珠,心中略略有些失望,面上却做欢喜状,直呼“谢圣上”。
    太后又让身边的宫女扶林南蔷落了座休息,哪知座位不偏不倚,正好在玉珺和郑世宁的身后。宫女将将离开,林南蔷就听到郑世宁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前面响起:“都说丑人多作怪。既然脸上还有疤,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在大庭广众跟前,频频抛着个小媚眼儿,当我们都是瞎的,不懂她的心思么?刘如梅的尸首可还热着呢,某些不开眼的小人可得小心些,别步了她的后尘!”
    “你……”林南蔷气结转身,看见玉珺和郑世宁,反倒带了笑,道:“原来玉太医和郡主在这呢。我只听说,同人不同命,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跳梁小丑!”
    “哪个丑八怪在对我说话……”郑世宁疑惑地问着玉珺,捂着嘴惊讶道:“我这眼睛就是有这个毛病,瞧不见丑人!丑八怪对我说话,我是听都听不清呢!”
    玉珺好笑地掐了下她的腰,林南蔷愤愤然转过头去。
    台上的太后突然朝李善均招了招手,“均哥儿,来皇祖母身边。”众人心中正是疑惑,视线落在李善均身上,连玉珺都撇过头去。
    李善均却站起来,下巴朝玉珺的方向抬了一抬,脸上写满了喜庆和得意,抬脚往太后身边走去。
    玉珺心下一沉,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望向李善周的方向,脑子里只有一个直觉:要出事了!
    “趁今天这个大喜日子,哀家有事情要宣布!”太后的声音虽然苍老,可是透着的威严却不容小觑,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她。她将李善均揽到身边,道:“均哥儿今年十九,眼看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他是哀家最疼爱的外孙,他的婚事,哀家一向谨慎处之。难得他瞧上了一位姑娘,哀家瞧了几日,也觉得喜欢。皇帝素来知道,哀家从不轻易赐婚,可今儿哀家却想为均哥儿做一回主。”
    太后轻握着李善均的手,眼神却落在玉珺的方向。
    玉珺心下一紧,脑子里炸开了一般,想起那日李善均拦着她说的那番话。
    “小爷我告诉你,你很快就要双喜临门了!”
    “我就惹你怎么了!玉珺,别给你脸你不要脸!这几日你只管张狂,看等过几日你成了我的人,你还如何张狂!
    当时她心乱如麻,浑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今想起只言片语,直让人冷汗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