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浑身猛然一震,一个没握紧,小瓶摔在脚边,将那些剩余的液体都洒了个彻底。
妈呀!这究竟是什么,竟然这么呛人!
于秋被呛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一个劲往外涌。他连忙将沾了液体的手心拿开,用两只手背不停擦着自己的眼睛,却只是将眼泪擦得满脸都是,硬是哭得双眼睁都睁不开。
此时此刻,于秋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贱。
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于秋连忙离开了小路,躲进了边上的林子里。这要被人看到了,可就丢脸大发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来人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于秋?”
于秋心中咯噔一下:这声音如此讨厌……不就是最近开始莫名其妙不停招惹他的那个谁吗?
“你今天早上去哪里了?”高从寒起初只看到于秋一个背影,冷哼一声,满脸不耐地走了过去,“亏我还特地去找你,你居然……于秋?”
走近了这几步,高从寒才发现于秋竟然正哭得不成样子,一下子竟然有些慌了,“你怎么了?”
“没……我没怎么。”于秋想要淡定地解释一下,结果说一个字就忍不住一个抽泣,“我真没怎么,只是……”
一句话没说完,高从寒已经冲了过来,用力抓住了两个手腕,将他两只手都拉了开,看到他已经肿得像核桃一样的两只眼睛以及额头上那个大包,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是怒不可遏,“是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你给我放开!”于秋被对方这唐突的动作弄得有些恼怒,当即想要挣脱,但因为一直在抽抽搭搭,完全使不上力气,无奈之下只得乖乖解释道,“我早上去找春眠……”
“晓春眠?”高从寒越发怒不可遏,像是要狠狠咬碎这三个字,“你这么一副样子,全是因为他吗!”
“不是!”于秋忙道,“这个是因为……”
“你还维护他!”高从寒重重将他一推,推到一棵树干上,气得眼睛发红,“于秋啊于秋,你为什么这么贱?”
“我……”于秋被撞得后背发疼,又被这一个字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当即也懒得继续和他解释他,只大声骂道,“关你屁事!”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泪却还在往外涌。
高从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忽然将那两只手都举到了头顶,一起禁锢在自己的右手中,腾出左手,去摸于秋的脸。
于秋被摸出一身鸡皮疙瘩,偏偏又挣脱不开,气恼得直发抖。如果现在手中能有一把符箓,他绝对要轰死高从寒,但符箓现在都在储物袋里,碰都碰不到。
“于秋……”高从寒抬起他的脸,指尖沿着下颚不断描摹,“忘掉那家伙吧,跟着我,我会对你更好。”
“你他妈做梦!你……啊!”
高从寒竟然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然后高从寒像是食髓知味,忽然紧紧搂住了于秋,在他脸上不断又啃又咬。
于秋好不容易用双手掐出一个法诀,终于让一道火焰落在高从寒身上。
天知道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掐过法诀了,生疏得堪比一个初入道门的幼童。
感到头顶上的禁锢一松,于秋连忙将自己两只手腕都抽了出来,狠狠推开高从寒,边跑边伸手探向自己的储物袋。
但那一点小火焰,不过瞬间便已经被高从寒扑灭。
还不等于秋的指尖碰到符箓,一个巴掌猛地扇在了他的脸上,扇得他耳朵里都是一阵嗡鸣。
“你别这么给脸不要脸!”
这一巴掌太重了,重得根本不像是炼气期该有的力气,竟然直接将于秋扇到地上还滚了半圈。于秋想要起身,但高从寒接下来的一脚,却是狠狠踩在了他的指节上。
“啊!”于秋疼得撕心裂肺。
高从寒紧接着一脚踢到了他的肚子上,踢得于秋差点吐出了酸水。
在于秋的记忆中,上次被这样折磨的时候,好像还是在前世。
“我给过你好好选择的机会。”高从寒弯下腰,抓住于秋的头发,将他的面孔提起来,狞笑地看着他,“于秋,是你逼我非得这样对你……”
透过自己依旧抑制不住的泪水,于秋惊愕地发现,高从寒的双瞳竟然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种深黑色。高从寒现在的瞳孔是青色的,青得发亮,简直就像是他前世见过的某个人。
这一发现让于秋毛骨悚然,浑身再一次颤抖起来,不仅是气恼得发抖,更是恐惧得发抖。
于秋颤抖着,想要用剩下那只手触碰到自己的储物袋,却被发现,于是又一脚重重地落了下来,同样踩在指节之上,惹出另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高从寒一脚踩住他一只手,依旧抓着他的头发,勾出一抹寻常不会流露出来的可怖笑容,“你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猛地划来。
高从寒侧身闪过,抬头看向树林那头。
追来的晓春眠正用左臂撑在一棵树干上,喘着气,腰侧的伤口已经裂开,渗在外衣上都是点点血红。但那柄若秋剑,正被牢牢握在他的右手中,坚韧锋锐一如既往。少年一双眉眼看过来,饱含着纯粹而凛冽的愤怒。
☆、37|小呀小魔修
却说晓春眠之前羞愤交加、恼羞成怒之下,随便捞了个东西就将于秋砸了出去。等到已经砸出去之后,他才呆坐在床上,愣愣地想:究竟为什么要砸出去呢……然后他终于回过神,连忙穿好衣服洗干净手,赶紧追了出去。
当时于秋已经走没了影子。幸好晓春眠知道其他参加试炼的修士所住的大致位置,还能一路寻找过来。
却没想到……
晓春眠红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于秋趴在地上发着颤,两只手都已经被鞋底碾出了伤,渗出点点殷红的血,指节处更已经是一种青紫之色。
而高从寒正站在于秋的边上,嚣张肆意地冲着晓春眠笑,“不过是个伤兵,也想逞英雄吗?”
晓春眠一言不发,只又挥了一道剑光过去。
高从寒再次从容躲过,又伸出手,想要将地上的于秋抓起来。
晓春眠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拦在于秋身前。于是高从寒那一只手猛地敲到了他的剑上,发出锃地一声巨响。响声久久不散,剑身不住震动。
晓春眠脸色微微一白,剑招接连攻上。高从寒也不取自己的法器,只以手为爪,像只妖兽一样不断用自己的身体招架着对方的剑势,并且丝毫不落下风。
越战,晓春眠心中越是惊愕。
无论是这种攻击方式,还是这种远超常人的力道,都让晓春眠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正面对的并不是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而是一头八阶妖兽。
晓春眠不久前刚和八阶妖兽厮杀过,眼下的这种感觉很熟悉,几乎和那时别无二致。
那时晓春眠历经生死,斩杀一头八阶妖兽后几乎与后面那一头同归于尽,只靠着于秋所送的那件软甲,最终留下了一口气,险险捡回一条命。但现在软甲已毁,他身上的伤口更还未能彻底痊愈,面对与八阶妖兽相差无几的高从寒,只觉得比那时还要艰难。
再难,有于秋在他身后,他也不能退缩。
但高从寒与八阶妖兽不同的是,他同时又有着人类的狡诈。
高从寒看出晓春眠不能久战,便不硬拼,只不断骚扰着,时不时就在那若秋剑上重重敲击一下,也不求建功,就这么一下下的,敲得晓春眠脸色越来越白,震得虎口崩裂不说,嘴角也渗出了血,硬是让之前所受的内伤都有了反复。
高从寒嘴角含笑,眼看晓春眠又是一剑划来,轻轻巧巧往后一跳,潇洒自若地落在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地面忽然猛地一沉,流沙一样吞没了高从寒那一只脚,咬得他平衡骤失之下险些直接摔个仰面朝天。高从寒迅速用另一只脚往地上重重一点,这才总算保住了平衡,却连这只脚也同样被地面含了进去。
不知何时变得松软的地面绕着他的双脚不断旋转,真的就像流沙一般,一点点将高从寒整个人都向地下拉去。
高从寒抬起头,看向一直都在伏地哭泣的于秋。
于秋现在也在伏地哭泣,只是右手伸在身前,五指都牢牢扣在地上。而那一只左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收回去压在了腰侧,看不出究竟在做些什么。当然,现在高从寒知道了,那左手必定是已经伸入了储物袋,正牢牢握着一张符箓。
于秋抬起了那一张脸,脸上依旧泪眼朦胧,但仔细看去,泪水之下的双眼中实际上已经丝毫不见那些惊慌与恐惧。
以高从寒现在的力道,能困住他的符箓,自然不会是普通货色。
于秋咬牙切齿,心中不断滴血:两百颗下品灵石啊……又废了两百颗下品灵石啊……
高从寒盯着于秋看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
然后高从寒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是真的吼叫!如妖兽一般,仿佛八阶妖兽的吼叫!
于秋和晓春眠都被吼得脸色发白,脑门一阵阵发晕。就连原本正不断旋转着将高从寒一点点往下吞噬的地面,也被吼得起了一阵阵波纹。
高从寒针对的,正是这地面。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怒吼,地面被震得越来越散,已经丝毫不见旋转的痕迹,只留下被吼叫震出的波纹。随着最后一声远胜于前的巨吼,地面猛然四散,砂砾一般迸溅而出。就在这满天的飞沙中,高从寒终于飞身而起,再次向晓春眠和于秋两人攻去。
晓春眠提剑来挡。却有一道剑光比他更快,猛地就撞到了高从寒身上。高从寒眼中现在只有那两人,想不到竟然还会有别人插手,一下子躲避不及,被打得往侧边飞去。
于秋心中冷笑:比妖兽聪明的蠢货还是蠢货,竟然敢忘记这是在玄阳山中。
“吵什么……”许鸿抓着头发从树林外面走进来,带着午睡被打扰的不满,郁闷地抱怨道,“都跟你们说了不要擅自争斗,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听……”
一句话没说完,许鸿与正从地上爬起的高从寒四目相对,看到那双青得发亮的眼眸,猛然浑身一震,那点残留的睡意顿时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许鸿手中那柄飞剑上的一颗原本黯淡无光的石头,猛然泛出一道黄光,一亮一暗不断闪烁,像是在发出某种警告。
“魔修!”许鸿的脸色猛然一变,手指在剑柄那石头上狠狠按了一下,顿时石头不再闪烁,而是一直亮着那抹黄光,“大胆魔修,居然敢闯入玄阳山中!”
高从寒原本还想连他也一起对付,但在许鸿按下那宝石的刹那,高从寒脚步一滞,然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巨变,竟然转身就跑。
许鸿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不过片刻,唰唰唰数十道剑光通通从山顶飞下。那是数十个玄阳宗修士,少数几个练气,大多都是筑基,甚至还有一个凝元期的领队,如临大敌地飞入玄阳山中不断巡查,丝毫不吝于在这个据说只在筑基边缘的魔修身上投注以最大的重视。
但高从寒的速度实在是出乎意料地快。
许鸿御剑紧紧追在后面,竟然越追越远。许鸿不得不认为,对方肯定准备了一个专门的飞行法器,专供逃命之用。在许鸿对魔修的有限认知中,能有这种觉悟的魔修,实在是奇葩中的奇葩啊。说起来,一个魔修在被发现后竟然会果然跑路,这本身就已经够奇葩了,要知道魔修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理智的家伙。
片刻之后,高从寒猛地往深山里一猫,顿时连影子都没留下一个。
许鸿只得握着自己的剑柄,通过上面监控宝石的状态推测着这个魔修的位置。但片刻之后,宝石忽然一暗,竟像是从来都没有感应到这个魔修一样。
许鸿一怔:这宝石一旦发现一个魔修,便会一直跟踪下去。眼下这种忽然变暗的情况,表明那个魔修要么已经逃到了方圆千里之外,要么已经被人所消灭。但无论哪种,眼下似乎都不太可能。
许鸿取出腰间玉佩,询问那个诛魔队的凝元期领队,得到的回答是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个魔修。许鸿冥思苦想却毫无所得,只得叹了口气,再次按了按那玉佩,同另外一个人联系道,“那个魔修丢了……”
“丢了?你怎么办事的!”对方在那边破口大骂,“好不容易有个给我长脸的机会,你就这么弄砸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许鸿抬头望天,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撇了撇嘴道,“抱歉,父亲,我也不想的……”
如果有任何一个玄阳宗弟子在这儿,便能认出,对面那个闻言不断冷哼的中年男子,正是他们玄阳宗的现任掌门,许卫天。
许鸿是许卫天的亲生儿子,因此哪怕至今还是炼气巅峰,在玄阳宗本代弟子中的地位也有些超然。但正因为他至今还是炼气巅峰,许卫天对这个儿子每天都会比上一天更不满意。
“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本来也不指望你。”许卫天又道,“我们来谈谈沈家那丫头的事情。”
许鸿继续无语望天:他现在最不想谈的,就是那沈千兰。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勾搭别的男人了,完全不把我们许家放在眼里!”许卫天在玉佩那头怒不可遏,“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你居然管都不管!”
“还好吧。”许鸿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许卫天气得险些背过气去,“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婚约!”
“是沈千兰他们家先说想和我结亲的啊。”许鸿回忆了一会,又道,“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