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似乎是宫中才会有的东西,母亲怎么会有?”
戚明松道:“她本是京城人,在宫中任女官,有些宫中赏赐之物不稀奇。若不是当初戾王宫变挑起京中动乱,她也不会落到云海,我便遇不到她……”
戚铃兰愣了,两世加起来父亲从来没提起过母亲与宫中有联系,从小到大她只知道母亲是云州名门俞氏女,怎么又成了京城人士?
她问出心中疑惑,戚明松又是长长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此时说来话长。”
戚铃兰拿起茶壶给他重新添满热茶。外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戚明松起身点了两盏灯。
“早在咸康二十五年以前,当今圣上还是先帝诸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位庶出皇子,所为戾王便是当年的太子。那时先帝年迈心性多疑,而戾王势盛且年已四十,宫中屡屡有传闻,说先帝有意废太子而立齐王。”
“直至九月初一的夜晚,先帝正式起草废黜诏书,消息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传到东宫。戾王伺机已久,得知此时当即发动了兵变,卯时整,三千兵力杀进宫闱,屠了当时双华阁诸多幼年皇子,在上朝的路上截杀齐王与成年皇子,戾王闯进德政殿逼迫先帝退位。”
听到戾王屠杀众多手足,戚铃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那当今陛下为何……”
戚明松沉声道:“彼时东宫有一名侍卫名叫白河,他初入宫时曾不慎犯禁令,为当今圣上所救。他当夜正好值守东宫,察觉风声后冒死翻越宫墙与当今陛下传信。正因如此,陛下才能在戾王逼宫时调兵周旋扭转乾坤。”
戚铃兰听至此处稍有唏嘘,她不明白戾王既然已经屠杀了那么多皇子,已经注定背负残害手足之名,为何不直接弑君篡位,而要拖延时间逼迫皇帝退位?
若是他再残暴不仁一些,或许当今陛下赶到时已经迟了。
“那这一些与母亲有何关系?”
戚明松道:“那名东宫侍卫白河,是你母亲的兄长。”
戚铃兰愣住了。
“他后来如何了?”
戚明松无奈地说:“戾王兵变失败,残余乱党得知是白河暗中通信,最后泄愤似的拼尽余力射杀了白河。不仅如此,戾王在宫中的暗线还欲毒害你母亲,是先皇后及时救下她,依着她的意愿将她送到云州。云州俞氏与云氏世代交好,是看了先皇后的面子,收你母亲为义女,对外称作亲生。”
戚铃兰沉默了很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放久了早已不剩几分余温,入口后微微有些苦涩。
“所以,即便没有这桩婚事,没有这层联姻关系,父亲也势必会效忠太子殿下对吗?”
戚明松沉声道:“为臣者只效忠君主、效忠朝廷。”
然而话音落罢不久,戚铃兰又听见他开口补了一句。
“如果要选我效忠的下一任君主,我自然更希望是他。”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有朝一日,父亲效忠的君主对您有了猜忌之心,要置您于死地……父亲当如何?”
戚明松沉思片刻,说道:“一位明君圣主不会滥杀无辜之臣。何况戚氏无后,根本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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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内情肯定不能he,不管怎样就是感情再深对方不顾我父母性命后面也没有过下去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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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应该还是有误会吧,感觉男主和女主都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前世女主的父亲死的有内幕吧,男主没道理忌惮皇后的外戚,毕竟无后】
【我去,女主和男主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但是感觉会有别的内情。】
-完-
第35章
◎大婚◎
九月二十九日,太子年满二十加冠成人,上午在金极殿行加冠礼,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加冠礼后便是准备傍晚的大婚。
东宫上下都重新修缮装饰过,从宫门到婚房的路上都铺了正红色的地毯,两旁宫灯上系着红绸花,就连侍奉的宫人都穿了喜庆的颜色。
陆之珩从金极殿回来,被下人众星拱月般环绕侍奉着换朝服为婚服。南蕙最后半跪在他身前,给他佩戴上玉佩。
汪富海挑了个头,周围下人齐齐称赞殿下今日俊美不凡,直叫陆之珩白皙的面上泛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再胡乱起哄的,都去领二十板子。”
玩笑声音这便止住了。
南蕙起身退后半步,从一旁托盘里取了一个小瓷瓶,双手递到太子面前:“如今是深秋了,原就是容易生病的季节,殿下今日要穿着这沉重的衣饰坚持一整天,免不得有个头疼脑胀的。这一盒是梁太医开下的良药,全都制成了绿豆大小的小丸子,殿下若是中途不适便服用两颗。”
陆之珩低眉瞥一眼白色瓷瓶,没有伸手去接。
“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南蕙愣了一下,随即欠身出去了,不过一盏茶工夫就取了药方回来。陆之珩拿过来粗略扫了一眼,尽是些大补之物,看不出什么端倪。
“知道了。”
他随手放下药方,接了瓷瓶揣在袖子里。院外礼部官员已经开始大声催促,生怕他延误了吉时。
眼下失准备去端信伯府接亲,接到太子妃进宫后要先去金极殿拜天地见皇帝,再到奉先殿祭告先皇后,最后才是东宫摆酒设宴与亲朋同欢,一应礼节繁琐冗长,容不得耽误时间。
陆之珩大步走向宫门前的白马,两旁太监为他抬起衣摆,他翻身一跃便卓然端坐马上。
“出发。”
此时端信伯府的气氛与东宫有几分相似,又不尽相同。东宫是喜气洋溢,伯府则是在喜气中多了些离别的忧愁。
戚铃兰今日一早就被唤起身沐浴洗漱,随后绞面上妆,梳头打扮穿上沉重的嫁衣。为了她的脑袋与脖颈着想,凤冠暂时是放在一旁,直等到时辰近了才戴上出门。
戚明松坐在正堂上,平日里威武雄壮的模样不复存在,今日他最是脆弱,眼泪掉了好几回了。
从前他也常常不在家,一离开就是半年,但彼时分别都知道还会再见,再见时她仍是他最疼爱的大闺女。
今日一别,往后隔着一座宫墙,虽然同在长安却不能轻易相见,即便是相见了,也要守着礼数称一声太子妃。制定礼数的人真是残忍,他就没有骨肉至亲吗?
赵氏到底没有正室名分,今日是不能坐在戚明松旁边受戚铃兰的拜别之礼的。只在戚铃兰还没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握着戚明松的手聊做安慰。
秦则从外面进来,对戚明松拱手说道:“伯爷,铃兰姑娘过来了。”
秦则不是伯府的人,与戚明松也没有亲缘关系,只是戚明松器重他,将他当晚辈培养,他与伯府才格外亲近。
今日戚铃兰大婚,按照婚俗新妇家中总要有男丁撑排面,若是娘家没有男子撑场,旁人势必会看轻新妇。偏偏戚明松无子,挑来选去就请了秦则来帮忙。
秦则不会嫌麻烦,他家世微薄在京城受尽白眼,戚明松此举于他而言也是抬举他了。
戚明松听着这声禀报,拿绢子擦了擦眼角,收敛了面上的愁色。赵氏也转身离开了主位,到旁边与戚书兰和香兰站在一处。
书兰盯着门口,很快戚铃兰盛装身影就出现在了堂下。
她这身嫁衣是宫中从六月赐婚后就开始绣制的,十几名技艺高超的绣娘手绣了三个月,绣成了今日婚服上金灿灿的凤纹。
头顶凤冠亦是如此,上边镶嵌的珍珠还是从南海贡品中精挑细选出来最圆润的。
衣装华美,也得人长得漂亮有贵气才能架得住。戚铃兰便是能撑起这身衣服的人,十七岁的年纪已然有端庄稳重的气质,结合这身衣服还隐隐有了太子妃应有的威严。
戚明松看着她徐徐走来,心中五味杂陈。欣慰是有的,家中娇女初长成,一朝贵为太子妃……心疼也是有的,从今往后她就像今日一般被沉重的皮囊压抑着,被无形的枷锁禁锢着。
一想到这,他眼眶又湿润了。
“父亲。”戚铃兰走到戚明松面前,最后一次给父亲行了请安礼。
戚明松明明已经忍不住要老泪纵横,却还是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端详她的模样。
她和临蕴长得真是非常相像。
往后他不能再这样直视铃兰,便是再也看不到临蕴的模样。
“铃兰,往后你身在宫中或许会有许许多多的难处,你若是不知该怎么办,就让人给父亲送信。你就算嫁出去了,也永远是为父最疼爱的女儿,端信伯府永远是你的家。”
戚铃兰从闺房出来时还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她是第二次经历这场大婚,也是第二次离开娘家了,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潸然落泪。
戚明松这番话,成功让她鼻尖一酸眼眶温热。
“女儿明白。”她低头让泪珠直接落下而不是滑过脸颊污染妆容,稍稍止住泪意才抬起头来:“女儿离家后父亲要保重身体,夜里早些休息,别忙到太晚。朝廷上的事情能躲清闲就别多掺和,咱们家不需要再大富大贵,只求一个安稳。”
“为父都明白。”戚明松重重地点了下头。
说话间院外便传来喧闹声,刘叔大声喊着:“太子殿下来了!新郎官来了!”
戚明松起身出门看去,陆之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外,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云家的几位公子。
“臣叩见太子殿下。”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陆之珩目视眼前跪拜行礼的众人,亲自上前扶起戚明松,道:“岳父切勿多礼。”随后再对众人说:“都免礼平身。”
眼前众人才起身站直,身后跟来的礼部官员便大声宣道:“新妇拜别双亲!”
听到这个声音,戚明松重新回到主座上,在他身旁放着亡妻俞氏的牌位。
戚铃兰低下头,在乔茱帮扶下掀裙摆跪在堂下,双手交叠着朝双亲叩首。
“不孝女戚铃兰拜别父亲、母亲。”
陆之珩不知什么时候跟到了戚铃兰身边,他身为太子贵为储君自然不能屈尊拜臣子,但他还是站在戚铃兰身旁,对戚明松和俞氏欠了下身以表心意。
拜别双亲后,戚铃兰是真要离开了。一旁的嬷嬷给她盖上盖头,乔茱托着她右侧小臂,秦则跟随在左侧身后,戚铃兰在簇拥中迈出端信伯府的门槛。
新娘子上了花轿,外边跟来接亲的云家公子们便唱起了吉利的诗文。
礼部官员高声道:“起娇!”
陆之珩骑回白马上,太监抬起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皇宫方向驶去,花轿后便是新娘子带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称之十里红妆不为过。
伯府门前戚明松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院内香兰安安静静站了这么久已经是闷不住了,嚷着要吃甜汤。赵氏忙拉着香兰回后院去,书兰看看母亲又看看门前的父亲,最后选择跟上前者。
“娘,姐姐嫁进宫里,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她了?”
赵氏一面安抚着香兰,抽空瞥了她一眼,道:“见不到她不是还有香兰呢,明明自个儿有亲生的妹子,你怎么老赖着铃兰那丫头?”
戚书兰道闷闷不乐道:“我和姐姐能玩到一块,香兰她才多大?我和她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