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眉目间隐有喜悦之情,不难看出,她很骄傲自己拯救了一盆好花。
原来,问题出在土壤上了,怪不得她的君子兰如今还不开花。
只是……
“奶奶。”
低沉微哑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慕暖猛地一转头,透过高架的空隙,隐约看清来人的模样。
……是他。
精致俊朗的轮廓,剑眉、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薄唇……拼凑出慕暖熟悉的模样,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来人。
“诶……阿琛你回来了。病好了?”
病?
他回s市来,是因为生病,而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病?
眉头紧锁,慕暖眼睑低垂,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她的平静终究还是这枚唤作“薄暮琛”的不定性炸弹给打破了。
“轰”地一声,慕暖看见了光亮的火花熊熊燃起,虽惊险,但亦很刺激。
她,好像喜欢这样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头顶上灼人的视线,慕暖脸颊绯红,耳根发烫,反省起自己:自从认识了薄暮琛后,她总是时不时的双颊通红,心脏砰砰地跳动得很快,她,是不是生病了?
“奶奶,我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您啊,医生都嘱咐您不能过度劳累了,您还这么不听话。”
“不给奶奶介绍下这位小姐?”老太太转移话题的本领很强,她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慕暖,心底很高兴,眼前的姑娘出落得清秀,愈看愈发觉得合眼缘,她很满意。
“奶奶,我叫慕暖。心生爱慕的慕,温暖的暖。”
“慕暖?真是个好名字,和你性格很相称。”
心生爱慕的慕?
薄暮琛唇畔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视线炯炯有神地落在慕暖身上,眸色深邃却骤然闪过一丝精光。
他很满意这番解释。
果然,薄家奶奶顺着慕暖给出的姓名解释,往歪处想去了……她想:现如今的小姑娘可真奔放,当着她这个老婆子的面,竟就如此表示心意。
“谢谢奶奶夸奖。”慕暖腼腆一笑。
“你们聊,我先回屋休息会,这人老了啊,容易犯困,嗜睡。”说完,老人又拿着花铲出了这间屋子。
一直不敢抬头,不敢对上薄暮琛的视线……
“抬起头来。”
慕暖置若罔闻,下一秒,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许久未见,薄暮琛思念了很久,久到……他迫不及待地献上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唇形,浅尝辄止。
温暖离去后,慕暖才惊醒,伸手轻点自己的双唇,瞪圆了眼睛盯着薄暮琛看,“你……无耻。”
莞尔一笑,说:“无齿?抱歉,我牙口还不错。”
“你都想通了吗?”
薄暮琛自认为,一周,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日期,如果想要更久更长的时间,抱歉,不可能。原本度日如年的一周,正巧因着他生病,每日与药物点滴相伴,更显得……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嗯。”
“你的想法是?”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是你派人送我上飞机的?”
“是。”
“那为什么接机的人却说要带我来见boss?”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你是在拒绝回答吗?”
“不敢。第三个问题。”
有恼羞成怒的征兆,慕暖不眨眼地瞪着薄暮琛,一副“你再斤斤计较试试看”的神色,并不言语。
而薄暮琛,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心,温柔宠溺的口吻,他说:“你问吧,无论多少个问题,我都会一一如实回答。”
……这是慕暖听过的,最温柔动人的保证,心动不已。
“发生了点意外,身边出了双面间谍,你的行踪被暴露了。”
间谍?
听着有点恐怖……什么情况?
“难道……你家真的是黑社会?”
抑不住地笑,“暖暖,现今已是21世纪,哪还有真正的黑社会。”最多,有洗白后的“黑社会”做派。
不是啊……那就好,心安。
“最后一个问题。”慕暖兀的仰起头,眼眸中有种明亮的光彩,像是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璀璨夺目,令人怦然心动。“你是认真的吗?”
毕竟,这人有前科,二次元中被唤作“夫人”,三次元中他的前女友,与他交往并不超过三个月,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与他相处……谈恋爱谈得长久。
“情知所起,一往而深。”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难道,不应该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
“你,什么意思?”
36
情知所起?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本心,知道他自己的情意在何时萌发,又是因谁而起,故而才会越来越深,变成执念。
纵使慕暖已经有两年不学中文,但她初高中时期,功课最好的便属语文,所以这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记忆犹新。
她记得,曾经是文艺小青年的她买过南曲剧本《牡丹亭》,当时她被杜丽娘在追求爱情时大胆而坚定、缠绵而执着的精神所感染,为之潸然泪下。
在看见梅兰芳女士演出的《牡丹亭》电影时,她很喜欢这样的角色塑造,将杜丽娘与柳梦梅的形象塑造得很丰满,凄美又有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完美呈现在屏幕上,对书本上的这句话,印象更为深刻。
“我钟情于你,你呢?现在同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思绪被扰乱,慕暖倏地忘记继续追问,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直到被拥着走出花房,冷风迎面吹来,慕暖才恢复了点神智,不由得恼火自己,总是沉溺在薄暮琛低沉磁性的嗓音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毫无自己的主张看法。
真是……想要摔桌!
“钟情于我?你以前见过我?”
不待薄暮琛作出回答,下一秒,慕暖的手被温暖袭来,被拢在他的掌心,他清冷微哑的声音说:“走吧,我带你去见拐骗你来的人。”
传闻中的终极大boss?
在别墅里,慕暖见到了一位着装打扮甚至怪异的长辈,在供暖十足的室内,他穿着薄薄的t-shirt,脖子上挂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项链,十根手指上至少带了有五只金戒指,戴着一副黑框的墨镜,嘴上叼着一只烟嘴,吞云吐雾,很有……黑帮老大的派头。
额……
被眼前见到的这副场景,惊呆了的慕暖下意识地捏了捏薄暮琛的手,挣扎了几下,有点害怕亦有点担忧。
害怕……被误会是她在吃薄暮琛的豆腐……
担忧……会被撕票?
“爸,奶奶在你身后。”
“呵,你个混小子可别想忽悠我,我安排的线人说你奶奶从花房出来后就回房睡觉了。”
被薄暮琛唤作“爸”的人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巨响,一鞋底毫不留情地敲在他脑袋上,一张口,烟嘴掉了下来,掉在了他右腿上,被冒着火心的烟头烫着了,痛得他龇牙咧嘴。
但……“妈,您老的体态真是越发轻盈了,走路悄无声息。”
“你这兔崽子是嫌弃你妈我老了?”
“不敢不敢。”
被当着儿子与一陌生女孩的面,被自家母上大人喊“兔崽子”,薄家父亲有点颜面无存之感。
“你胆子不小,敢趁着你媳妇儿不在家,非但强抢民女,而且还cos起了黑社会的头头,我看你是活腻了。”
cos……
慕暖怀疑自己是幻听了,薄家奶奶看上去至少六七十岁了,怎么就会说这么新颖的外文词汇呢?
她皱起眉头沉思的模样落入了薄暮琛的眼中,他捏了捏慕暖的手心,轻轻地挠了一下,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说:奶奶有一位特聘的外语老师,每日都会学习至少三小时英语。
原来如此。慕暖不由得佩服起薄奶奶,真是应了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
一看见儿子和那位“民女”在嘀咕,薄家父亲耳根发红发烫,觉得大有可能是儿子在编排自己的不是,又羞又恼,扯开嗓子吼了一句:“你个混小子,在叽歪些什么呢?!”
“还敢大声吼!”
啪——又是一声,继续飞出了一双鞋。
“妈,我错了。”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薄家父亲毫无尊严地认了一个错,神转折可是让慕暖……有种被人附身的感觉。
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痛感真实存在,所以,不是在做梦。
“还真困了,我老婆子先上楼睡觉,要是你们谁吵醒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威力十足的声音,听得薄家父亲面带讪意,他知晓,这话仅是说给他一人听的。
认错后的薄家父亲开始解掉自己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大金条,摘掉墨镜与金戒指,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轻咳一声,而后说:“坐下吧。”
那剑眉,比薄暮琛的更浓密,颜色更深沉……
有点像……蜡笔小新。
或许正因为如此,听到略带威严的声音,慕暖竟一点都不觉害怕,原本的顾忌消失殆尽,估计是前面长辈挨打的重头戏令她心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