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眼前这女子简单到极致,可他就是想真心相待。
于是齐雁锦什么都没回答,只是低下头,双唇轻轻地一点。朱蕴娆紧闭双眼,险些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晕厥。
他的吻很轻很柔,却像一副千钧重的铁锚,一下子便将朱蕴娆拽下了深渊,带给她深到可怕的悸动,激烈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朱蕴娆觉得自己跌入了一处迷障,她在其中迷了路,眼前人的怀抱却能让她忘记害怕。可惜良辰美景终有尽头,就在朱蕴娆错觉这一吻会久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嗡嗡作响的双耳却听见齐雁锦遗憾地低语:“娆娆,你看天上……”
“看什么看……”朱蕴娆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十分不满地抬起头,就看见天边飘着一只断了线的燕子风筝,正慢慢悠悠地向他们这里飞来。
“你看,风筝已经飞过来了,寻风筝的人还会远吗?”齐雁锦抱着她叹了一口气,语调中充满了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齐二:“既然有风筝,我就讲个关于风筝的笑话吧:
很久很久以前,连棋说连书的脸长得像风筝,连书跑来跟我告状。
我看着他说:你的脸确实很像风筝啊。
连书很伤心,在后花园里一边跑一边哭,跑着跑着,他就飞起来了……”
【纯恶搞】
☆、第十二章 捡风筝
朱蕴娆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惊失色地催促道:“有人要过来了,你还不赶紧走!”
齐雁锦故作一脸为难,亲了亲怀中花容失色的美人:“娆娆,你这么美,叫我怎么舍得?”
朱蕴娆气得还没张口说话,这时只听哗啦一声,断线的风筝已经碰到了树桠,不偏不倚地挂在了二人头顶上方。很快不远处的花园里也渐渐传来孩童嘻嘻哈哈的笑声,朱蕴娆羞得几乎崩溃,索性发起狠来,对准齐雁锦的脖子咬了一口。
齐雁锦赶紧放开她,一边替她扶了扶珠钗,一边忍着笑意问:“一起走?”
“当然不行!”朱蕴娆白了他一眼,红着脸催促,“你先走。”
她才不要和他走在一起,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这时齐雁锦却眯起了眼睛,笑得像一只刚吃饱的白眼狼:“那我先走了,想我的话,就到寅宾馆来找我。”
说罢他意犹未尽地啄了一下朱蕴娆的脸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朱蕴娆瞪着他得意洋洋的嘴脸,真想用手抠掉他的两只眼珠子。
然而想归想,她却只是一动不动地躲在原地,一个人盯着头顶上方的风筝出神,觉得自己的心里正有一块不知名的地方悄然陷落。
她果然还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过去她在心中一直认定,自己的身体是属于夫君的,除了夫君之外谁也不能碰,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乱了套。她的身体骗不了自己,如果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臭道士,那么为何对他恨之入骨的心,现在却在一点一点地变淡?
不,千万不要啊!朱蕴娆不禁捂住自己火烫的脸颊,苦恼地望向天际——她怎么能那么不争气,她明明只喜欢夫君一个,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有二心的!
就在朱蕴娆陷入自怨自艾之际,一道稚嫩的童音却在她脑后蓦然响起,很是霸道地嚷嚷:“这是我的风筝,不许你捡!”
朱蕴娆吓了一跳,慌忙回头望向那个自说自话的小鬼,替自己辩解:“谁捡你的风筝了?”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想爬到树上捡我的风筝,结果摔下来了吗?”蹲在地上的小屁孩有理有据地从后果推演出前因,漂亮的大眼睛紧盯着朱蕴娆,双唇严肃地抿紧。
“这个……好吧。”朱蕴娆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娃娃给自己找的台阶最顺脚,于是索性顺水推舟,认下了这个贪图风筝的罪名,“我是想捡你的风筝,对不起。”
说罢她起身掸了掸裙子,准备打道回府,不料蹲在地上的小男孩这时却又张口:“不要走,本王允许你替我捡风筝。”
朱蕴娆闻言一怔,哭笑不得地问:“小鬼,你是什么王?”
“我是兴国王,去年刚刚受封。”才刚八岁大的娃娃一本正经地回答朱蕴娆。
“兴国王?”朱蕴娆皱眉想了半天,终于从陈梅卿的谆谆教诲中翻出这么一个小人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么你是我的弟弟,朱蕴铣。”
朱蕴铣此刻显然没有认姐姐的心情。只见他严肃地绷紧了小脸,两眼紧盯着朱蕴娆,一刻也不肯放松:“你不捡风筝了吗?”
“不捡了,”朱蕴娆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朱蕴铣的脑袋,“小鬼,你的名字太拗口了。听我夫君说,你名字的意思是会发光的金子,以后我就叫你小金子吧。”
小金子瞬间扁了扁嘴,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绰号:“本王都已经准许你捡风筝了,你为什么又要抗命?”
“我不想捡了还不成?”朱蕴娆讶然望着小金子,见他一双眉越皱越紧,忽然灵机一动地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捡风筝?”
小金子脸色一变,立刻义正词严地否认:“不,本王只是允许你……”
这时朱蕴娆已经转身开始爬树,根本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小金子站在树下张大了嘴巴,惊愕地望着朱蕴娆咬着自己的发梢,三两下便利落地猴上了树梢,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妖怪。
朱蕴娆从树枝子上摘下风筝,低头看见小金子满脸焦急的模样,不禁有点奇怪:“你不是什么兴国王吗?难道还稀罕一个风筝?”
小金子不肯回答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风筝,小拳头握得死紧。
朱蕴娆撇撇嘴,觉得逗一个笨娃子也没什么趣,便把风筝丢给了他。
小金子慌忙伸手接住了风筝,如获至宝地捧在怀里,这时才定睛望着树上的朱蕴娆,憋红了脸喊道:“别人都说你是邪路子来的野种,我的姐姐是云德郡主,你才不是我姐姐!”
朱蕴娆被他的吼声震住,骑在树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伺候小金子的嬷嬷和内监们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小主人身边,一大群人看着朱蕴娆爬在树上,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我的小祖宗,您没事吧?”嬷嬷心惊胆战地将小金子搂在怀里,随后又狐疑地盯着树上的朱蕴娆,“我们兴国王可是正经的金枝玉叶、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小姐你可放尊重点,别教他这些爬高上低的淘气事,这万一弄出个好歹来,岂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朱蕴娆默默听完她的数落,却居高临下地一笑:“你说得没错,赶紧把他带走,免得我从树下跳下来,一个不小心踩着他,又把他送回观音娘娘身边去了。”
嬷嬷听了朱蕴娆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半死,像看妖孽一般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搂着小主人嘀嘀咕咕地走开了。
朱蕴娆冷冷地看着底下这群人慢慢走远,满不在乎地别过脸去,无意中却刚巧瞥见围墙另一边的假山石下,一对男女正你侬我侬地从山洞里走出来。
这两人男的她不认识,女的却刚刚才见过,正是在飞琼宴上刁难齐雁锦的柳姨娘。
只见那柳姨娘先是用手整理发冠,跟着又笑嘻嘻地推搡了一下身旁的男人,与他拉拉扯扯时,却把嘴凑过去亲了那男人一下。朱蕴娆便在心里“咦”了一声,暗想这后花园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是个人都在这里玩亲亲呢?
远处的男女尚不知自己行迹败露,正兀自亲热地打情骂俏。
“死鬼,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倒是争上个楚王做一做,我也好跟着沾光,”柳姨娘捋了一下自己的水鬓,撇着嘴嗔道,“常言道命无定数,偏我就要做一辈子的奴才?”
此刻被她拎着耳朵念叨的人,正是一直觊觎楚王之位的辅国中尉朱华趆。
“我的心肝儿,我知道你一向在王妃面前受委屈,”朱华趆搂着柳姨娘的细腰,笑嘻嘻地哄她,“我若当上楚王,一定撵了家里那个黄脸婆,娶你做王妃……”
“去你的,”柳姨娘拍开朱华趆的毛手,一本正经地问,“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哼,那个狗东西最近给了通政使不少好处,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的折子压下来,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朱华趆冷笑一声,刚要说出自己的打算,这时却听见柳姨娘在他耳旁惊叫了一声:“啊!”
“你怎么了?”朱华趆被她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糟了!”柳姨娘脸色苍白地望着远处,指了指一棵枝摇叶颤的槐树道,“刚才我明明看见毓凤宫那个野丫头正爬在树上,脸冲着我们这里张望呢,结果树晃了一下,人就没了。”
“哦?你说的那个野丫头,可是朱华奎近来刚认的女儿?”朱华趆一点也没有被人发现的恐惧,一脸不正经地淫笑道,“那丫头我远远见过,模样长得倒是极标致的。”
柳姨娘听见他不三不四的话,心中又嫉又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不是,家花哪有野花香?”
朱华趆见自己的姘头生气,赶忙搂着她亲了一口,涎皮赖脸地讨好道:“瞧你说的,哪有野花比你香……”
“呸!”柳姨娘欲拒还迎地啐了他一口,一双吊梢三白眼乜斜着,暗暗动起了脑筋:不管那个臭丫头刚刚有没有看见自己,都得尽快想个法子将她斩草除根,方能高枕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审娇娘
这天晚上,柳姨娘正在房里对着镜子卸妆,却看见自己的儿子捧着一只坏了的风筝走进屋来,不由转过身冷着脸凶他:“我昨天才把这只风筝送你,转眼就被你给弄破了,果然我是没身份的人,送你的东西也是不用拿正眼看的。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回你那有身份的嫡母身边去,算我白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小金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生母,被她骂得泫然欲泣,一时惊慌地撒了谎:“风筝不是我弄坏的,是那个野种姐姐弄坏的。”
柳姨娘闻言双眉一皱,仔细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别有用心地审问道:“她怎么弄坏你风筝的?”
“她爬树上摘我的风筝,”小金子嚷了一句,跟着喉咙便像被堵住了似的,好半天才又嗫嚅着说,“然后树枝就把风筝刮破了……”
柳姨娘一听这话便觉得蹊跷,于是盯着儿子追问:“好好的,她怎么会上树摘你的风筝?”
“风筝飞上了树,她一个人躲在石子山后面,想爬上树去偷拿呢。”小金子按照自己的理解,将白天的事越扯越歪。
柳姨娘听了儿子的话,手捏着金簪暗自沉吟,越想越觉得朱蕴娆这个野丫头心怀鬼胎、行踪可疑,与其等她说出自己的丑事来,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与此同时,陈梅卿却在自己的厢房中如坐针毡,没想到朱蕴娆又会趁夜造访自己——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短寿啊!
“你这样三天两头溜出宫,成何体统啊……”陈梅卿吞了吞口水,忧心忡忡地警告妹妹,“王府里人多眼杂,你再这样任性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你放心吧,宫里根本没人管我。”朱蕴娆满不在乎地回答,两眼直直地盯着陈梅卿,“我就找你说句话,说完就回去。”
“好吧,你要说什么?”陈梅卿苦着脸催促,打算速战速决。
“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夫君,就算你把我卖给了那个臭道士,我也还是会嫁给你。”朱蕴娆说着说着脸就红起来,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两只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是你自愿做那个臭道士的剩王八,就……就也怪不得我了……”
她话还没说完,陈梅卿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终于被自己彪悍的妹妹彻底打垮,一举颠覆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观。
原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什么的,都不是神话啊!
“你对齐道长他……真的一点好感也没有吗?”陈梅卿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极其欠抽,可他此刻已经是狗急跳墙,豁出去了。
果然朱蕴娆的脸色因为他这句话由红变白,隔了一会儿又由白变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陈梅卿好歹是个风月老手,一看妹妹这态度就觉得事情有门,慌忙小心翼翼地与她周旋道:“其实我觉得吧,你涉世未深,过去又总是在山头放羊,哪里知道真正的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你这样执意要嫁给我,无非是听从了爹的安排,认准了死理罢了。”
“婚姻大事,本来就应该听爹爹的。你这样一拖再拖才是不孝,亏你还是个考取了功名的读书人呢!”朱蕴娆恼羞成怒,极委屈地指责陈梅卿,“若不是你一味拖延,我早就和你成亲了,哪会闹出如今这些破事?西边山头的秀秀比我还小一岁呢,去年都已经当娘了!”
对,都怪她这个哥哥,心不定情不坚,才会害她如今心烦意乱!
陈梅卿捂着脑门呻吟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顽固的妹妹:“枣花,我希望你嫁一个疼你宠你的夫君,而我没法和你做夫妻之间的相处……你能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
朱蕴娆心中一疼,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为什么,我究竟有哪里不好?我是临汾县最漂亮的姑娘,除了我,你还能娶到更好的娘子吗?”
“妹妹就是妹妹,只因为漂亮就有了别的心思,那还能算人吗?”
一瞬间朱蕴娆脑中一片空白,隔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怅然若失地望着陈梅卿——过去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脾气更像爹爹,直到今天才如梦方醒,原来夫君才是陈家最固执的那一个!
“我偏不信!”她忽然拍着桌子跳将起来,径直冲到陈梅卿面前,憋着一口恶气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原本气氛紧张的厢房内,此刻忽然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朱蕴娆震惊地瞪着陈梅卿被吓呆的脸,觉得自己才是最受打击的那一个——真是晴天霹雳啊!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明明这张脸还是那么俊,自己怎么就亲不下去了呢?
她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