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屋 > 穿越重生 > 六宫粉黛无颜色 > 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76节
    董钧烨望着那背影,被无数宫女簇拥着,渐行渐去。
    心底隐隐约约如白刃翻搅,凄怆的痛楚难以自抑,自言自语说:“慕容十一,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回到书房,坐在乌木六方椅中的男人脸黑如锅底,四下无一个侍奉的人。
    “方才干嘛去了?”阴阳怪气的。
    她放下羽扇,习惯性地勾住他的颈,亲昵地说:“我在等你赏鱼啊,不是你说让我等你的么。”
    男人眼色阴郁的像乌云,酸言酸语:“我去了哪儿,看到你在跟人眉目传情,怕妨碍到你们,就回来了。”
    她打了他一下,没好气地瞥一个白眼:“浑说什么呢,只是我家一个故人旧识,寒暄几句罢了。”
    男人忽然发作,起身一把捏着她的肩,逼视着:“你当我瞎的,慕容定柔,他只是你家的旧识?他眼睛快长你身上去了!你和他绝对有事!说!给我说!”
    肩上一阵蛮力狠捏,她有些吓着了,小心地道:“......那个......就是......那年我刚从妙真观归家,他带着父母和聘雁,来淮扬拜访我爹,想......那什么......被我爹拒了......”
    男人瞬间明白了,聘礼?那年?肺火汹汹上涌,不敢想下去了,难不成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已经够挫磨了,再来一双?
    “这么说你在妙真观的时候就与他相识?还送过聘礼!你竟敢瞒着我!瞒我这么久!”
    女子被怒吼吓白了脸色,忙解释道:“什么呀,我根本不晓得他是谁,我只是跟他母亲有几面之缘,那年他去了我家,害得我被我爹大训了一顿,险些动家法。后来我才想起来,那时候他来妙真观接他母亲回家,我和师傅师姑送出大门外,确实......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马车边......来着......这也算认识吗?”
    男人气得快要吃人了,恨不得把她按地上打一顿屁.股,这不守妇德的小娘们!
    “即有此缘故,方才你为何不避讳!为何不呵斥他!你是什么身份?私会下臣,传到外人耳朵里,要你男人出去怎么见人!”
    “说什么呢你!”
    男人气的眼珠红了,是人都比他强,能名正言顺下聘礼,只有他偷偷摸摸的:“慕容定柔!你不守妇道!不守妇道懂吗!”
    狠力推了她一把,仰了个大趔趄。
    女子也被激怒了,骂道:“你就是个混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我守不守妇道你不知道吗?我若是守妇道的,还能跟你在这!”
    男人操起案上一本书掷向她,恰砸在了右脸上,定柔捂着眼睛疼了半天睁不开,眼皮四周留下一大片伤痕印子。
    这下子火大了。“你打我?”
    男人后悔了,方才一时失手,好像捅了马蜂窝了。
    仍嘴硬:“活该!”
    女人彻底被激怒变成了泼妇,先是上来对着两只胳膊掐了一顿,犹不解气,到后头的书架上,拿起书册一个接一个掷向他,皇帝一阵闪避,小丫头像是吃人的小老虎,把书架折腾空了,去翻旁边铺着黄锦的长案。他急道:“不许动御案上的!”
    “太欺负人了!”小丫头发作起来像炸毛的小狗,完全置若罔闻,拾起奏章狂扔乱抛,扔完了,拿起三根御笔,蘸足了墨汁,远远对着他一甩——
    他来不及闪,绣着龙的织锦襕袍霎时污迹斑斑,脸上好像......也有......
    伸指一模,手上一片黑,怒道:“慕容定柔,你就是个泼妇你!你给我滚!再不许进我的书房!以后昌明殿也不许你去!”
    女人冷哼:“谁稀罕去你那破地方啊!死气沉沉的!还古板没趣味!”
    说完了,哈了一口唾沫“呸”吐在天青古董笔洗里。
    男人惊呆了。
    女人雄赳赳地走了。
    小柱子等人在门外看了半天,吓得满头冷汗。
    好一会儿才敢进来,皇帝坐在罗汉榻上用手按着额头,闭着眼睛,身上穿着墨迹累累的袍子,表情活脱生无可恋。
    他怎么讨了这么个女人?又俗又泼的媳妇。
    他想起,五岁那年,梳着两个角角的小童子被送进崇文馆,第一天上学堂,作为太子妃的母亲殷殷嘱咐。
    到了那儿,大哥个头比他高出好多,坐在旁边冷嘲热讽,几个时辰课节下来,夫子直夸他学思灵敏。
    课下大哥又来挑衅,骂说:“你个继室生的狼崽子,狼子野心,想博得皇爷爷欢心,夺了我的大位,痴心妄想,立嫡立长,也不看看你什么成色!”
    然后,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话。
    最后,在耳边低声说,皇爷爷如此看重你娘,看重你,没准你根本就是扒灰产出来的孽种,怪不得说你肖似呢,云云。
    他攥着拳头,鬓角的血管暴起。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个混蛋按在地上,抽几个耳光子,然后拿旁边书案上的毛笔,沁了墨汁涂抹一身,让这个长着人脸不说人话的变成黑乌鸦,再吐几口唾沫到笔洗里,恶心死他。
    可是,到后来,还是忍住了,母亲的话萦绕在耳:“志忍私,然后能公,行人性情,然后能修......小不忍,则乱大谋......”
    童年的时光,便是在日积月累的忍耐中度过的。
    内监在哪个色胆包天的家伙书房盗出了一副画像,果然有她的东西!画中的少女穿着道服,梳着垂髻,还题着酸不拉几的情诗,字字皆是衷肠......
    无法想象,不知对着画意淫了多少次。
    妈的!
    夜里。
    独自坐在树下等着那个家伙。
    黑暗中,人影缓缓由远至近,拱手行礼:“陛下圣躬金安。”
    “这会子没有君臣,只有两个男人,你敢觊觎我的女人,说吧,这账怎么算?”
    对方不语,是个有三分担当的,不求饶命。
    “说!”
    “陛下要如何,便如何。”
    挽起袖子,对着那家伙肋下重重挥了几拳,对方完全不敢还手。
    “打呀!你要是个光明正大的男人,就跟我打,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她是我的!以后不许你动她一分心思!若敢再有,天诛地灭!”
    对方弯着腰,疼的直不起来,喘息着道:“我董钧烨最先认识她,却输给了运气,输给了一个‘权’字,皇上,你能得到她,不过仗着权势而已,若不然,慕容槐会将她送给你吗?”
    他怒不可遏:“你个色胆包天的孙子!你不过是垂涎她的美貌而已!”
    当夜,定柔听说董知府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
    横生出这么一件事,皇帝也没心情巡视了。
    回銮路上,十来天,坐在各自的舆车里,谁也不搭理谁。
    到了京,又过了两天,小柱子揉着腰从西侧殿出来,进了值房,小梁子在喝茶,几个下监忙上来揉,小梁子问:“怎么,又挨踢了?”
    小柱子脸色悲哀:“可不是,你说陛下怎么现在这么爱踢人啊?我这背上腰上全是青黑。”
    小梁子苦闷道:“谁知道啊,没一天气顺的,昨天叫起的时候,也不知咋了,朝服穿了一半,上来就狠踹我,这谁伺候的了啊。”
    小柱子小声嘀咕道:“分明就是打翻醋坛子了,这两天昌明殿酸气冲天的。”
    夜里,皇帝用完了膳,清清嗓子问他们道:“今儿几时了?”
    小栋子小心翼翼:“回陛下话,初八。”
    皇帝又清了清嗓子,小柱子明白意思了:“可是要召幸......奴才去接哪位娘娘过来?”
    皇帝第三次清清嗓子:“去春和殿,把贵妃给朕带过来。”
    小丫头,今夜非磋磨掉你几层皮。
    小柱子擦擦汗,有种内牛满面的赶脚,我的娘,终于熬出来了。
    稍后回来,皇帝已在榻上等候,很是焦急的样子,小柱子在两丈远的地方抖索着说:“春和殿关门了,奴才敲了好久,都不开......”
    小栋子和小梁子在外殿,听到窝心脚的声音,小柱子哭爹叫娘求饶命。
    皇帝愈发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昌明殿人人自危,喘气都带着十二分小心,想念小玥儿,隔日去了康宁殿。
    小安玥午睡起来玩了会儿宠物波斯猫,太后唤她吃点心,肥嘟嘟的猫儿跑到垂花门处,卧在了门槛边。
    皇帝下了坐辇,大步跨进:“玥儿.....”
    脚下“呜哇”一声——
    吓得他差点跳起来,猫儿鲜血模糊,肠子都迸出来了。
    小安玥待明白过来,揉着眼大哭起来。
    皇帝剧烈地恶心起来,扶着墙一阵吐。
    内殿,小安玥已哭了半个时辰,皇帝终于呕干净了,拿黄帕捂着口,闭目不去想。
    太后心肝肉啊的哄,小安玥不依不饶,皇帝无奈说:“明日给你找只一模一样的来,赔给你总行的吧。”
    安玥哭说:“我不要!我就要小花!小花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就要小花!你赔我小花!”
    太后又一阵拍哄。
    小安玥恨恨的望着老子爹,咬牙说:“父皇是个大坏蛋!最大最大最大最大的坏蛋!我恨你!我恨你!”
    太后没想到这么一句孩子的话把皇帝惹恼了,指着她:“放肆!”
    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只听皇帝又道:“一只猫,比你老子爹还重要不成!怎么着,要朕给一只猫赔命你才罢休了?”
    小安玥还是哭闹不止,摔了茶盏,根本不畏惧老子爹,何况一直对他呵护温柔的老子爹。
    皇帝大骂孽障,罚她抄写女则处事篇,不抄完不准进晚膳。
    太后嗔他:“你跟哪儿发的邪火啊,她字还不会写几个呢。”
    夜里,皇帝心软了,差人来看公主进膳没,谁知回来禀报说公主还在抄写,不肯进食。皇帝心里一疼,匆匆去了康宁殿,到了那儿,果然见女儿还在伏案苦写,娇小玲珑的身躯坐得不端不正,别扭地握着毛笔,写着只有她才认识的墨团团,晚膳摆了一桌,小女儿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响。
    皇帝只好妥协,蔼声道:“好了,不用写了,进膳去吧,父皇免了你的责罚。”
    安玥公主小小的嘴一噘,一个俏美的弧,眉心凝着倔强:“哼,我偏要写完给你瞧!不用你可怜,我以后再不跟你好了!”
    皇帝瞧着她那样子,哭笑不得:“你怎么跟你娘一样倔啊,瞧你那嘴,噘起来跟她一模一样......”
    安玥撇脸到一旁。
    皇帝扶额。
    又过了两天,定柔早早入寝了,刚有睡意,一个傲岸的身影掀开帐帷,只穿着明黄暗花龙纹中衣,钻进了被窝,进来便动手动脚。
    定柔熟练地迎合着。
    事毕,两个赤身相贴,男人枕着手臂,伤感地说:“我不来找你,你就永远不会主动一次是不是,你男人死外头你也不管是不是?”
    定柔依偎着炽热的胸膛:“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