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抬起胳膊擦着脸上的泪:“他是报应,我一点都不难过,我不难过,姐。”
白柠知道他难过,难过的要死。
病房里静的令人心慌,白子瑜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白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她忽然很害怕,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是害怕!白子瑜怎么会离开……他真的绑架了妈妈啊?
这个问题白柠一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
她醒来后的第三天,顾琛来了。他来的突然,白柠措不及防睁开眼就看到他站在面前。眨巴了一下眼睛,顾琛穿着纯黑色的衬衣,外面罩着呢子外套,他的手按在病床的扶手上微微俯身凝视着白柠。
他的眸子漆黑深刻,似乎满含情绪。白柠撞进这双眸子里,莫名的慌张,无路可退。沉默逼仄,他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好长时间,白柠扯起嘴角:“嗨!”
她的嗓音沙哑干涩,顾琛忽然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嘴唇,动作粗暴激烈根本没给白柠任何反应的机会。舌头撬开她的嘴唇,密集的吻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他抬起手指扣住白柠的下巴,粗粝手指十分用力,白柠疼的泪都快出来了。嘴唇被堵着发不出声音,他的吻太激烈似乎要把白柠吞下腹一般凶狠。
白柠无法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唯一可以活动的手只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就被狠狠的按住,白柠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被压得疼,一滴泪忽然就滚出了眼眶。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顾琛就松开她,抬手拇指擦过白柠的嘴唇,动作粗暴毫不怜惜,黑眸冷清不含一点情-欲,平静的像是局外人,冷冷看着她。
白柠已经没有意识的脑袋终于是拉回一点理智来,手指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心脏突突的跳。她的舌头和嘴唇都要麻木了,没有知觉,疼太狠了。
顾琛的手指下滑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像是在揉捏一样就要丢弃的垃圾一样。白柠歪了脖子想要挣脱,顾琛却加重了力道没松开。白柠的眼圈骤然红了,说不出的委屈就涌上了心头。
“你……干什么?”
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可怕,紧紧咬着下嘴唇疼的自己一个踉跄,随即使劲摆动脑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被这样对待舒服么?”
顾琛盯着她的眼睛,嗓音发沉。
白柠一愣就停止了动作,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握紧。
“粗暴直接,没有感情,不考虑对方感受。”
他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白柠:“舒服么?”
白柠咽了下喉咙,眼睛直直看着顾琛,想要往后退,可她躺在病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顾琛眯了黑眸:“只要求别人接受,你能接受么?”
她自不量力的跑去救人,却差点搭上自己的命。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顾琛没有来见她,没有看她一眼。他觉得自己能撑住,即使白柠死了他也不会伤心。
可到底也没撑下来,白柠醒来的消息传到耳朵里,他自我折磨了三天还是来了。
“对不起……”白柠抿了抿唇,泪忽然就滚出了眼眶:“我……”
顾琛别开了脸,没有看白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只是你自己。如果你死了,我还会找别的女人,根本不会有什么不同,日子照旧。”
他的语气深深沉沉不带一点感情:“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死了么。”
这个的顾琛让白柠觉得可怕,明明没有发火却比发火还让人难受,白柠掐着手心。
顾琛不再看她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压抑不住情绪去揍白柠。白柠那德行,真是受不住他一巴掌,他怕自己,打死了白柠。
“顾琛——”
顾琛的手指搭在门把上,白柠忽然开口。她紧紧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我……”
顾琛猛地回身,满含怒气的眸子就直射过来:“白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险!”他的拳头捏的很紧,骨节发出声响。
“可是我不去,我妈怎么办?”
白柠突然就开口了,她迎着顾琛满含戾气的眸子:“我不能拿我妈的命去赌,哪怕有一点希望,我都要去拼。”
顾琛不说话,他的拳头紧紧攥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许久后他咬牙声音很沉:“我不管别人死活,我只在乎你有没有死!白柠,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安全。”
白柠看着他的目光渐渐软了下去,她紧紧咬着嘴唇,空气沉默。他们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头顶的空调呼呼作响。
顾琛身材高大面色深沉站在不大的病房里,白柠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逼仄起来。妈妈没事,遗产也到手了,她那么自私的人应该和顾琛划清界限。这是最理智的做法,顾琛不是良善之辈,一旦沾惹上就不可能全然而退,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她为什么要在顾琛离开的时候忽然害怕呢?心脏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她在自己开口的那瞬间就后悔了,紧紧咬着嘴唇。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失去了,她就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再也不可能和顾琛撇开关系。
“顾琛,为什么对我好?”
白柠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什么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却是最认真的一次。
为什么要对她好,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在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手,为什么要和她接。他不知道,这样会给白柠负担么?她都没法好好的恨顾琛。
顾琛看着她,黑眸沉的发暗,咬牙说道:“我眼瞎。”
白柠心脏狠狠的疼了一把,紧紧揪成一团。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嘴角似乎扬了起来,手指捏紧喉咙滚动:“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明的,最起码不会栽跟头吃大亏,可是后来一件件的事证明我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顾琛,我斗不过你,然后我就像个废物一样放弃了挣扎,依靠着你,这种感觉让我很挫败,我觉得我活得特别失败,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了,还是被自己丢掉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果,我不去我妈妈出事我这辈子内心都不得安宁。”
顾琛的怒火在白柠的意料之中,她不去想其中原因:“我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可是我无法接受这些。就像你说的,你不能承受那些不公平对待的粗暴,我又何尝愿意?我们之间没有公平,是不是?”
一阵风刮过,窗外树枝上黄叶落下。
“顾琛,我是白柠,即使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无法原谅你之前□□我的事实。我妈的事,我感谢你,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顾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步上前动作迅速的卡住她的脖子,手指合拢白柠喘不过气她的脸憋得紫红却一直看着顾琛的眼睛:“我是……白柠。”
她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扯起嘴角露出个苍白的笑,渐渐闭上了眼:“对不起……”
白柠脑袋里嗡嗡的响,渐渐白茫茫一片,她不可能和顾琛有结果,他们本来就不该有结果,死了也好,不欠顾琛任何东西。白柠再也感觉不到难受,她只觉得这个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
忽然顾琛松开了她,冷冷看着白柠:“白柠,我认了,我下不去手!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就走,黑色的衣襟掀起了风。白柠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剧烈的咳嗽起来,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震天巨响,白柠只咳的肺都要出来,好半天她精疲力尽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袋里晕晕沉沉,恍惚了半响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我也下不去手。”
顾琛说他眼瞎,白柠觉得自己是脑残。一个眼瞎一个脑残,不然怎么会遇上呢?
白柠忽的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真的下不去手,可是——我该恨你。”
白柠在恢复期间疼的死去活来,她觉得自己要废了再也站不起来,怎么能那么疼?全身的疼神经好像都复苏了,她永远都不能忘记顾琛的声音。
“是不是尸体我不管,我只要把她带回来……”
白柠不知道白子墨有没有说谎,她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头沉在床上抬不起来,她也折腾不出来什么花样。白柠身边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的通讯工具,她不知道,外面现在到底如何了。
☆、第九十六章
“白子瑜的尸体第二天才打捞出来,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白子墨手里握着平板电脑,眼睛看着远处,半响后摇了摇头似乎想笑:“白柠,你想过么?你想过我们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么?”
白柠没想过,那是她的大哥。不管她放多少狠话,那都是因为在乎,在乎才会失望才会心生怨气不得原谅。白柠抿了抿嘴唇,她觉得白子墨变了许多,越加沉默。
“子墨——”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和白子墨开口,比如妈妈的事。白子墨已经承担了够多的东西,她怕白子墨撑不下去。心里紧紧揪成一团,咽了下喉咙有些艰难的问道。
“真的是白子瑜做的?”
白子墨猛地抬头看她,突然愤怒张红了脸:“警察已经证实了,难道不是他?难道还能是别人冤枉了他?除了他还有谁?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他做的。”
白柠看着面前年轻愤怒的一张脸,沉默了没说话。
年纪越大,失去的东西越多,身边重要的人越少,顾虑也就更多。亲人一个一个离开,白柠那么用力却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公司的事怎么样?”
许久后,白柠开口,她觉得茫然,前所未有的迷茫没有目标没有动力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她也不敢去问妈妈到底如何了,如果是那个答案,白柠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白子墨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咬了咬牙皱着眉头:“一团乱。”捏着平板的手指很紧,似乎要把屏幕按碎:“我一定会调整好。”
真的是一团乱,白子墨根本没有心情撑起公司,他也没能力。面对那么多的案子,属下的埋怨,白子墨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他快要累死了,简直熬不下去。
“你手头有公司人事资料么?”
白子瑜骤然离开,白子墨恐怕连总经理权利都掌握不到。他手中是有一部分股份,可是公司人事一团乱,他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已经下达了命令,可是这么几天都没人执行。”
白子墨靠在椅子上,抬起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公司现在分两个帮派,一个以白子瑜为首,一部分是以白成秀为首,白成秀想让她儿子去竞争总经理一职。公司核心案子是在白子瑜那帮人手里,我根本碰不到。”
白子墨消瘦了许多,他剪短了头发衬得一张脸清瘦阴沉。面色有些黄,是十分不健康的状态。
“开过股东大会了么?”
“嗯。”白子墨深吸一口气:“吵得不可开交,什么用都没有,我现在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在公司就是被架空在那间办公室。”连个秘书都是说不动,如果不是妈妈之前联系了公司里一位股东,为他打下基础白子墨就算手里捏着股份也是无济于事,连这个徒有虚名的总经理也是拿不到。
忽然捏紧了拳头,他不能逃跑不能害怕懦弱,他不能对不起妈妈的一番心血。
“我一定要改变现在的局面。”
“先别急,你既然能进去做了总经理,手里握着公司股份那别人不可能耐你何。对于那些办事不利的人,立刻开除,如果不愿意干的都可以辞职信。”
白柠抬手按了下眉心:“白氏是一家企业,不是谁的场子,圈地盘的事轮不到我们做。我们是正规企业,不是黑社会。”
白子墨楞了下,脑袋里把这句话转个一圈;“不行,如果都辞职了,那白氏还是白氏么?如何运行?那是爸爸打下来的心血,不能毁在我手里。”
“现在那些捣乱的人不除,白氏依旧不是白氏。”
白柠眯了眼睛:“白子瑜手里那些人详细的名单你给我整理出来,我记得有个叫唐安的副总,白子瑜比较看重。手里掌握着公司客户资源,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白柠之前查过公司资料,她虽然脑震荡一次,可也没失忆。“这个人现在什么态度?”
“比较傲慢,手里捏有大量资源。”
“招安,就先拿他开刀。请吃饭,用高新诱惑。”
白子墨听她这么说,立刻就皱了眉头:“他那个人对白子瑜衷心的很,白子瑜那群人和我作对就是他在中间作梗,那些人比较听他的话。”
“查账,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按个罪名给他。那些人,不可能干净了的。”
白柠做过几年销售,公司里那点猫腻她太清楚了。白子墨太年轻,根本撑不起来公司,可那是父母的心血白柠不希望就这么毁于一旦。
“这样……行么?”
白子墨喉咙滚动,白柠深吸一口气忽然大了声音:“白子墨,你坐直了。”
白子墨下意识的坐直,白柠看着他的眼睛:“你一定行,他们该怕的人是你,你是老板,怎么能怕他们?”嗓子发硬,忽然有些心疼。自己也像白子墨这么大的时候,她也是不敢涉足商场,害怕面对客户面对同事。“白子墨,你一定行,你是白家唯一的男人。”
白子墨一直没说话,他一直都是纨绔,如今却要独当一面。白子墨也会害怕,他害怕白柠死了,全世界就剩他一个人。白柠醒来,他怕去公司面对那些尖酸刻薄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