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屋 > 穿越重生 > 将军在上,我在下 > 第102节
    母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傻孩子……”
    她看着花园里怒放的牡丹,年轻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所有的怨,所有的忧,待父亲走来,又换做明媚的笑容。
    卑贱出身,无依无靠,爱上了云端中的高贵太阳。
    没有翅膀的鸟儿,为了等待她的太阳,愿意高飞,直到被狠狠摔下的那瞬。
    她无悔。
    从云端摔落的瞬间比想象中更早。
    父亲被掏空的身体是忽然垮的,快让人措手不及,快得让他来不及安排身后事。
    母亲出身低微,为了爱,她也不愿弄权,不愿做任何有损先帝利益的事情,所以没有娘家支撑,他虽得父亲宠爱,却因出身被文武百官所轻视,能得到的力量太低,剩下也是为博先帝宠爱而依附的小人,大树倒塌猢狲散。
    母亲将他找去,告诫,“如果将来我出什么万一,你只要护好自己,护好妹妹。”他忽然察觉不妙,开始布置,心里还抱着一点点期望,就算削职为民也无所谓,只求保下母亲和妹妹的性命。
    皇后哪能让太子留下不容庶兄的恶名,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
    所幸父亲临死前将他的封地安排去江北,远离上京纷争,另外召来他和长乐公主,特意吩咐他尽快接母亲去江北安享晚年。然后强撑着最后的气,拉着他的手,弱不可闻的声音道:“愿吾不生于帝皇家,愿吾儿不生于帝王家,愿吾女不生于帝王家……”
    天子不重情,重情不天子。
    一生悲剧。
    随后不到半天,先帝宾天,在一群努力用带蒜味帕子挤眼泪,哀号不绝的宗室百官中,他是哭得最伤心的人,他哭的不是皇帝,是爱他的父亲。
    他赶去接母亲,偏偏晚了一步。
    万万料不到,那狠毒女人下手是那么快,看见母亲死后扭曲的身躯,痛苦的面孔,睁开的双眼,将他打入绝望深渊,所有人还假惺惺地对他说:“瑜贵妃对先帝情深意重,不愿与你去江东,殉葬去了。”
    今上登基,以孝道治天下,吕太妃被软禁。
    真可笑,他温柔和善的母亲用最痛苦的方式死了,嚣张跋扈的吕妃活得好好的,那个恶毒心肠的皇太后活得好好的,尊享无上荣光。
    他冷冷地看着。
    紧接着今上整顿朝纲,杀盘横朝野多年的孙太傅立威,抄家诛三族,孙小将军被处死。
    冰天雪地,长乐公主身怀六甲,救夫心焚,冒雪跪在启德宫外,为夫婿求情。
    今上扶起她假惺惺:“国法不正,如何治天下?皇妹可与孙将军和离,暂居公主府,待晚点替你重挑才貌双全的驸马。”
    苦求无用,孙小将军被赐死。
    长乐公主柔弱,闻讯大病一场,不出数日,与未出世的孩子双双奔赴黄泉。
    短短一个月,天翻地覆。
    世上最有爱他的人都死了,所有他爱的人也死了。
    幸福的虚像破碎。
    继续了父亲血统和性格的他,看着九五之尊,看着宫墙内侧,爱得炽热,恨得决然。
    他越发低调,越发恭敬,做事勤勉,就算被当面打趣嘲笑是贱奴之子,袖中拳头抓得紧紧,掐入肉,痛入骨,面上也赔笑而过。私下不停暴饮暴食,缓解心头的痛苦。直到身躯日渐肥胖,最后容貌也毁了,再敛财无德,喝酒出丑,玩男宠,爱优伶,沦为上京笑柄,终于退去今上猜忌,放回封地。
    十年磨一剑。
    蛮金进攻的时候,见今上惶恐,太后害怕,满朝文武惊慌失措,他虽在漩涡中心,心里竟有疯狂的快意。未料,叶昭横空出世,阻止了蛮金的进攻,让这群小人苟且偷生,实在可惜。在江北日日笙歌,荒唐度日。
    当东夏意图染指中原,找他合作,提议以漠河为界,南北各治时。
    胜,报仇雪恨。
    败,一颗人头。
    年过半百,膝下无子。
    这是天意,老天让他了无牵挂地去复仇。
    他要将父亲心心念念想交给他的江山取回来。
    德宗十一年,祈王,反。
    93.柳家来人
    当年,皇太后掌控后宫,为了贤良淑德的面子,对外称瑜贵妃自愿殉死,至于换用“牵机”毒药,就连亲儿子都未告知。皇上处置孙将军也是秉公执法,并未放在心上。长乐公主胡乱在雪天跑出,忧虑过度去世,他虽叹息了两声,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更何况,他和弟弟从小备受父亲冷落,对父亲疼爱的祈王和长乐公主,并没有半点好感,不过是心胸宽广,维持圣君名声,尽量以直报怨罢了。
    当前尘往事被扯出,不知道的隐情透露。
    他暗觉不妙,立即派遣御史与暗探,往江北彻查此事,传祈王进宫面圣。
    天大的坏事都是黄鼠狼的事。
    夏玉瑾报完信,将责任统统推卸,不再越俎代庖,他只担心叶昭对柳姑娘情深意重,对北方战线放不下,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便溜回南平郡王府。胸中准备了千百句好话,准备好好安抚她烦躁的情绪。
    未料,叶昭正安静地坐在池塘边钓鱼。
    落叶轻飘,肥鱼跳跃,鱼钩远远抛出,在水中激起涟漪。
    云淡风轻,仿佛什么大事都没发生过。
    衬得夏玉瑾的急躁反像淡吃萝卜闲操心的傻瓜。他绕着叶昭转了两圈,见对方不理睬自己,终于大刺刺地坐在旁边,明知故问:“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