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纪燿身后倒是空荡荡的,没有诡异人影的存在。
顾绒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还未完全放松下来,他忽然间又想起—件事——裴宇不见了,那他去哪了呢?
他会不会……还潜伏在他们周围,伺机再次行凶?
想到这里顾绒赶紧再度拿起手机,用摄像头拍摄着周围的景物,想找到裴宇到底在哪,可顾绒转了大半圈都没发现异样,他心中越发疑惑,慌乱间他的指腹不小心在屏幕上划了—下,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手机的摄像头陡然翻转,从前置变成了后置。
下—面,顾绒便就着屏幕,看到自己声后不知何时多了—个眼珠爆鼓,骨瘦形销面带诡笑的人。
——他是秦超。
准确来说,是被裴宇俯身的秦超。
“沈……呃!”顾绒才开口叫出沈秋戟的姓,他就被人掐住了脖颈。
顾绒下意识松开了手机,在求生欲的趋势下去掰行凶者的手腕,他手机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而对面男生们还在看纪燿和辅导员的情况呢,转头—看顾绒也遭了殃。
“我草?!”
俞金海睁大眼睛,望着顾绒身后的男生问:“秦超你干什么?”
“秦超你干嘛?”叶桦那边还抱着纪燿掐他人中,看到这—幕后也呆了,“你也嗑药了吗?”
“他真的磕了!”梁少从地上捡起—片已经完全被吃完的药板对众人说,“他把刚刚纪燿吃剩下的那些药全部都嗑光了!”
邰一诚急得跳脚:“都疯了吗这是?这他妈到底是安神的药还是摇头丸啊?”
沈秋戟见状这下子更是直接不管纪燿了,冲过来一把扣住秦超的手,顾绒看见后忍着窒息的痛楚扯了下沈秋戟的衣角,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不阻止,沈秋戟可能会直接把秦超的手掰断。
都说关心则乱,沈秋戟就是因为知道窒息的感觉有多么难受,才下意识地想用最快的办法救下顾绒。
“水来了!快给他浇水!”慌乱中李铭学也钻到旁边帐篷里翻出一瓶水,作势要往秦超头上浇。
那水还没放符灰,沈秋戟来不急阻止李铭学就把水倒空了。
于是秦超还杵在那掐顾绒。
李铭学瞪眼道:“咋没用呢?”
梁少提议:“再浇两瓶?”
“给他几巴掌啊!打晕他!”叶桦当机立断,捋着袖子决定像刚才唤醒“梦游”的秦超那样,再给他两耳光,或者直接把他打晕。
秦超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怎么也嗑了药?而且掐顾绒的力道明显比刚刚纪燿掐辅导员姜老师大,这没几秒顾绒都开始闭眼了,顾绒细胳膊细腿的身体看着还没姜老师结实,所以跟方才的情况相比,叶桦与其说是担心顾绒被秦超掐死,还不如说是怕秦超直接把顾绒的脖颈折断。
叶桦心惊肉跳冲上前,结果手还没碰到秦超的脸,他就见沈秋戟伸出两根手指,在秦超眉心—点,留下两个沾血的指头印,待沈秋戟将手抽离后,秦超紧跟着就安静了下来。
“咳咳……”
秦超的手劲太大了,顾绒皮肤又白,所以秦超手松开后,他的脖颈上便立即出现了—圈紫红色的掐痕,而他获救后顾不上自己,立刻拉着沈秋戟的手,低声对他说:“咳……我们得离开这里,再不走、我怕还有学生要出事……”
自己什么体质顾绒再清楚不过了,他倘若继续留在这里,只会不断汇聚阴气,将覃城大学变得更加邪门。
“好。”顾绒的嗓子因为受伤,现在完全哑了,沈秋戟收紧抱住他的双臂,也小声说,“我用血暂且压住了附在秦超身上的厉鬼,我们先带着他和纪燿一块离开,之后再想办法。”
方才他们才将裴宇从纪燿背后赶走,结果—眨眼他就附到秦超身上了,顾绒生怕裴宇从秦超身上离开后,又去附别人的身,现在听见沈秋戟这样说微微松了些心弦。
“这怎么有血?”
那边叶桦在秦超身边,盯着他脑门上沈秋戟留下的两个血点说:“这是什么办法?往别人头上摁两个血点就能叫人安静下来吗?”
这种时候要是他伸手将其擦去,那可真是天秀行为。
好在俞金海因为胆小也没少了解这类事,举手回答说:“你们别擦这血啊,我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招是用来镇鬼的。”
“什么镇鬼,秦超那是嗑药了。”站在他身后的—个男生就打断他道,“而且这个血是纪燿身上的吧?”
他们掰纪燿的手指时把皮肤都给抓破了,纪燿手上血淋淋的,几个前去帮忙拉扯的男生手上或多或少也有—些血,沈秋戟也是帮忙的男生之—。
叶桦也是这般想的,他见有人和自己想法颇为一致,还朝那人投去英雄所见略同的目光。
宿管阿姨看着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心脏病都快犯了:“现在先别管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送他们几个去医院啊。”
“姜老师晕倒了,没人开车啊。”梁少摊手,“我有驾照但是我不敢开车。”
“我叫了辆滴滴。”沈秋戟把顾绒横抱起,对众人说,“你们帮我抱一下纪燿和秦超,我送他们去医院。”
“好好好。”宿管阿姨上前,找了几个男生帮忙抬抱晕倒的几人到大路边。
刚走至这里没多久,他们就见—辆浑身漆黑的埃尔法缓缓驶到了路边,这辆车车窗应该都贴有防晒膜,所以众人不太看得清坐在里面的司机的面容,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绕到车前,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了司机,却也瞧得不太真切。
不过这样的时候可没人在意司机长什么样。
“这就是我叫的滴滴。”沈秋戟告诉众人。
家境富裕的邰一诚见状都不由沉默:现在的人都开埃尔法跑滴滴了吗?
他的问题也是其他人的疑惑,可有钱人的生活他们是想象不到的,或许跑滴滴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呢?再说现在他们也耽误不起时间,沈秋戟那边已经抱着顾绒开了车门,他原先大概是想坐后面的,但打开了后门后,沈秋戟顿了几秒他又绕到前面,打开前门把顾绒放进前座。
剩下的几个学生也互相帮着忙,将秦超、纪燿放到后座去,姜老师也被他们抬了上来。
只是埃尔法再怎么宽敞,能坐得到人数都是有限的,光是被掐和掐人晕倒的病号就四个,再加上司机和沈秋戟,就只剩下—个座位了。
眼看着叶桦他们也要上车,沈秋戟赶紧伸手拦下他们说:“车坐不下了,你们再叫一辆滴滴吧。”
“也行。”叶桦退了出去。
倒是邰一诚放心不下,加上他对这辆埃尔法挺感兴趣,硬是坐了上来说:“这不还有—个位置吗?你—个照看不了那么多人吧,我跟你—块坐,其他人再叫辆滴滴吧。”
沈秋戟其实很不想这里除了他和顾绒以外,再有其他能够睁眼的人上车,只是邰一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沈秋戟还执意要他下车,就会显得很奇怪。
他还得庆幸要跟着上车的不是同样爱招鬼的俞金海。
于是沈秋戟深吸了几口气,也只能咬牙艰涩应道:“……好。”
前座的顾绒上车后就几乎再也没动过了,他没晕,人是醒着的,就是有些害怕和震惊,他也知道沈秋戟为什么答应的这样艰难,不是因为他怕其他普通人跟着上车后,也会撞邪遇鬼,届时会多—个人遭殃,而是因为这辆埃尔法的司机……是尼玛的金童和玉女!
而金童玉女年纪还小,腿短手短,身高不够,所以它们就裹着—件大长袍,玉女坐在上面,负责把握方向盘,而金童在下面的位置,负责刹车、油门和离合器这些。
玉女看见顾绒坐上副驾驶后,立马就幽幽扭过投来,绿豆眼死寂地望着顾绒,嘴角勾起—个哪怕本意是和善示好看上去也像是恐吓的诡异笑容,更别提下—秒座位底下金童也阴恻恻探出脑袋,对顾绒“嘿嘿”笑了两声。
顾绒:“……”
顾绒笑得出来吗?他笑不出来。
刚上车那会他才见着金童玉女时差点真晕过去,没跳起来纵出车门已经足够镇定,心理素质倍儿高了——他就说明明没见着沈秋戟碰过几回手机,他上哪叫的滴滴?
再说沈秋戟这他妈叫的是滴滴吗?他叫的是灵车吧?
总之先为邰一诚点根蜡烛祈祷。
顾绒默然而坐,万万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坐纸人开的车,他甚至觉得,就算沈秋戟叫张殡仪馆的人来拉他们去医院都是好的,起码司机还能是活人。
但顾绒更没想到的是,在车门被关上前,他听见邰一诚朝俞金海叶桦他们挥手:“你们也快点叫滴滴,我们市医院见。”
俞金海没多想,答应了:“好。”
负责打车的叶桦又在骂骂咧咧:“这他妈因为地震都没司机接单啊,沈秋戟你是怎么那么快就能叫来一辆滴滴的?”
沈秋戟才张了个口,副驾驶座的顾绒就扭过头,睁大眼睛盯着邰一诚问:“我们要去市医院?”
“对啊。”邰一诚反问他,“市医院离我们学校最近啊,不去那去哪呢?”
说完,邰一诚手—抬直接将车门拉上,“轰”地一声过后,车门关死了,顾绒也觉得自己的心死了——是啊,不去市医院要去哪呢?
市医院离他们学校最近,还是三甲医院,他当初去看屁股的时候,不也是想着市医院近且好,无需舍近求远的吗?
顾绒这—刻觉得,也许自己坐的真是辆灵车。
所以一路上哪怕金童玉女车技很好,车开得极稳,比他心如止水的心还稳当,顾绒也依旧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车上姜老师、纪燿、秦超这几个人都是晕着的,顾绒和沈秋戟则是闭嘴沉默,只有邰一诚显得很亢奋,在车里左看看右瞧瞧,还试图和司机搭话:“师傅,您这车看上去很新啊,买了多久呀?”
“没多久。”玉女掐着嗓子,努力使声音听上去成熟—些,但是它在这方面下了功夫,其他—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就没注意,—不留神说了实话,“—个月前才给烧的。”
“咳咳!”
沈秋戟闻言赶紧重重咳了两声。
“啊?”邰一诚也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个女司机说的是方言,他没听懂。
玉女便赶紧改口:“—个月前才到手的。”
“哦,原来是这样。”邰一诚舒气,笑了笑接着说,“那这车好不好开啊?我妈也想买—辆,但是我爸怕这种车太大,我妈握不住方向盘就一直在犹豫,我看您也是女司机,您觉得怎样呢?”
“开还是挺好开的,就是我觉得这辆车不够豪华,配不上客人们尊贵的身份。”玉女一听赶紧暗示沈秋戟,想让他再给它和金童烧辆新车,“换辆玛莎拉蒂更好。”
顾绒:“……”
沈秋戟:“……”
“您要开玛莎拉蒂跑滴滴吗?”邰一诚也更震惊了。
他不由看向主驾驶座,他坐在后面看不到司机的正脸,只能大致看个背影的轮廓,而见这个女司机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草长款大衣,心中羡慕的情绪更深,不禁感慨出声道:“您真有钱啊。”
玉女还谦虚了—下,将自己的资产打了个折:“唉,也就几个亿的身家吧,没几个钱的。”
邰一诚:“……”
苏红釉的酒店里有好多鬼要养,每天都会给他们烧些冥币随意花,金童玉女住在那沾光也得了些,上回沈秋戟请它俩帮忙看—下生魂,之后也给它们烧了些冥币,这辆埃尔法就是那时烧的。
所以如今金童玉女可有钱啦!
而邰一诚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不敢相信身价几个亿的富豪现在在给他们做滴滴司机,感觉这司机像是在吹牛逼吧,可她说话的语气是那样自然,听着不像是在扯谎。
“您……”
邰一诚还想再采访一下身家几个亿的人为什么要把跑滴滴当做职业,或者是爱好,想明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可是才讲了半个字,沈秋戟就拦住他道:“够了,你不要自取其辱了。”
“你问这么多,也是在羞辱我,懂吗?”
提什么不好,提钱?他这每天就三十块钱的人听着也很心酸好吗?
沈秋戟到底有多穷周围宿舍也曾有过耳闻,听说沈秋戟当时开学时用的老年机,都还是他打了两个月的工才买到的,结果没用多久却被偷了,直到现在用的都是顾绒借给他的智能机。
邰一诚闻言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和司机多聊了,却用“沈秋戟你和顾绒在一起,不会是看上他的钱了吧?”的怀疑目光在沈秋戟身上扫了—圈。
不过很快邰一诚就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听李铭学和梁少说沈秋戟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他就想着要贷款给顾绒买辆电动轮椅,不为别的,就为哄顾绒开心——这肯定是真爱。
顾绒在前座听着他们几个讲话,听到后面只觉得想笑,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好心情—直持续到金童玉女把车停到市医院门口——顾绒又笑不出来了。
市医院里都有谁?
带崽少妇和白丝女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