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得到惊呼声,心中甚是得意,脚步都特意放慢了几分,带钩的媚眼朝车队的方向轻轻一扫。
许多人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轻柔的羽扇轻抚了一下,可下一刻季远川如刀的眼神便到了跟前。
下一刻,他们便乖如鹌鹑。
季远川神色如常地朝木院长笑了笑,而木院长似是没看到刚刚的尴尬场景一样,也无比自然地会以一笑。
之后就像是走流程一般,季远川在木院长的带领下,与几位夫子去小宛国的皇宫见了小宛国的国王。
毕竟是顶了大秦的名号来到人家的地盘,面见老大理所应当的。
与大秦不一样的是,小宛王出乎季远川意料的年轻,甚至可以说是稚嫩了,估计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季远川说话时,极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季远川虽然没有见过大秦的皇宫是怎样的,但他好歹游过故宫啊,一相对比,小宛国的皇宫就显得小巧玲珑了些。
并未说上几句话,季远川只是献上了青明书院给小宛国的礼物,便随着木院长离开了。
毕竟要在这里待上许久,若是不变相补偿些,蔡山长怕书院的学生暗地里被亏待了,这才特意准备了礼物。
从皇宫离开后,木院长以让季远川历经长途跋涉,需要休息为由,将他送去了特意为青明书院准备的住处。
临走前木院长再三叮嘱:“季掌师您与诸位学子,今日且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商讨一番入学细情。”
季远川拱手一礼倒谢:“鄙人便代替所有人在此谢过木院长了!”
……
季远川送走木院长后,便进了这栋看起来格局颇大的宅院,不过毕竟要装下几百人,大也是应该的。
……
而另一边,曾经最受宠爱的小宛国公主延迟玉,在这日的傍晚偷偷从狗洞钻回了皇宫。
虽然害怕被王弟看见,但她并不后悔今日偷溜出去了。
若是没有今日这一见,她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出尘绝世的男子。
延迟玉十分有经验地躲过巡逻的士兵,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她迅速地换下身上脏乱的衣裙,换上属于公主的华服,然后便急冲冲地去见她的王弟,也就是如今的小宛王——延迟浪。
只不过还未靠近小宛王的寝殿,她就被拦了下来。
延迟玉十分不满,自从父王死后,这皇宫竟然没一人将她放眼里。
她厉声呵斥:“我要找王弟,你们让开,我有话要与他说,你们快点滚开……”
可不管她是骂是推,是打是踢,这些护卫都如山一般挡她面前,让她不得寸进一步。
她灵机一动,装作气昏了头,往地上一坐,然后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努力往前跑。
当然,还没跑上两步,她整个人就凌空了。
延迟玉这次是真的气了,再顾不得公主的体面,破口大骂道:“放肆,死狗你还不快将本公主放下来,就你这脏手如何碰得本公主的千金之躯,快把我放下来……”
延迟玉挣扎良久,这人始终没有反应,直到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
“放她下来。”
果真,下一秒延迟玉被放了下来,她一回头便看到了歪着头,讥诮地看着自己的延迟浪。
在他眼中,似乎自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随时都能被他碾碎。
第129章 讲课的夫子
“王…王弟,我有…有事找你……”延迟玉心中怕得很,但她更怕自己如王姐一般,被他随意许给了一个老头子。
“你叫我什么?”延迟浪漫不经心地一抬眼,那轻飘飘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延迟玉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连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我走了……”
说完,她就快速转身离开,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她记得,那魔鬼就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王兄的,然后下一刻王兄就被他杀了。
快跑快跑,再跑快点。
而延迟浪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了句:“看着她,别让她坏了孤的好事!”
说话,便扭头回了寝殿。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冲向了延迟玉的宫殿。
……
一夜好眠的季远川,第二天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适地醒来,绕着房子腿上负重跑了几圈,再吃完早饭后便去找了木院长。
他得仔细和木院长商量一下该如何安排青明学生接下来的学习事宜。
不过等他到了官学,他竟然还在木院长那儿见到了小宛王,而且似乎是在上课的架势!
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王上,木院长打扰了,居泽失礼了,这就离开。”季远川心中纳闷,进来时也没人拦住他,这可是一国之君啊,安全措施都不仔细些么?
就这么随随便便见到了。
昨日匆匆一见,季远川只记得王位之上的小宛王尚且稚嫩,但看的倒不是很清楚,今日这猝不及防地一会面,季远川连他右眼下的那颗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宛王眼睛大而亮,皮肤雪白,嘴唇红润。也不知是还未长成,亦或是天生如此,脱去威严龙袍的他,换上一套家常服后,一副骨骼显得纤细柔弱,看起来似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
此时的小宛王,根本不像昨日见到的那个。
小宛王见到季远川,眼睛一弯,笑了,像一轮弯月,看着便让人心生好感。
“季掌师留步,孤本就是冒昧前来,并未通知任何人,你不必刻意避开,你若是有事,知说便是,我必不会打扰你们。”
对方一开口,季远川就惊了,此人的大秦官话竟然说的比木院长还好上许多,除了个别发音不准确外,听起来格外流利。
他昨天还以为这小宛王根本听不懂大秦官话呢。
季远川连道:“不敢不敢,既然王上不介意居泽的失礼之处,那居泽便恭敬不如从命,将来意说出……”
于是,季远川与木院长商谈学习之事时,小宛王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脸上还挂着淡笑。
……
眼见事情差不多都已定下,季远川便打算提出告辞,这时小宛王突然开口了。
“孤见季掌师与木院长说的颇为有趣,孤也想着参与,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了,他敢不方便么?
“王上实在客气,能有您的加入,是他们的荣幸才是,怎会有不方便之处,所有人高兴都来不及。”
延迟浪看着季远川神色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紧张感,知道自己的神来一笔有些将面前的人吓坏了,他又补充道:“孤平日里政务繁忙,怕是无法日日都来上课,所以孤只能偶尔来一次,季掌师可别嫌孤麻烦。”
“很该如此,王上是一国之君,自然以国事为重。”季远川回的中规中矩。
延迟浪看着眼前的人,又笑了。
……
木院长坐在一旁,看了看季远川,又看了看延迟浪,眼见他们一来一往地交谈,嘴巴动了动,但还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他选择安静地继续当根柱子。
……
之后没几天,青明书院的学生便全都入了小宛国的官学,一日由青明书院的夫子上课,一日由小宛国的学官教学,彼此轮着来。
只不过青明书院的学生要多学一门课,也就是小宛国的语言,而小宛国的学生不用,每当青明的夫子上课,小宛国还会准备一个精通大秦官话的小宛人来翻译。
与之相反的是,青明书院则不许如此。
还有一点与以前不同的是,他们将学堂从室内搬到了室外,毕竟学生太多了,两方加起来有上千个。
所以有的人拿着一个蒲团,有的人直接席地而坐,将主讲人围成了一个圈。
倒有些演讲的味道了。
季远川一开始还以为会见到小宛王,不过一连过去了几日,他都没见着人影,他便以为这人估计不会来了。
毕竟是一国之君啊,哪有那么多时间来上学,若是真想学习,将学官全召到皇宫里去才更合适些。
这日轮到了季远川讲学,时辰还未到,他便再次检查着准备好的课件。
第一次讲课,他也不知小宛国学生的深浅,便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知识——二元一次方程。
当初他第一次给丙六班上时,还是很顺利的。
只是好像有些不对劲……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好像刚刚还喧闹的菜市场,突然一个人也没有了一样。
季远川抬头一看,便看到了坐在最前面,穿着常服,正冲他笑的小宛王。若是他记的没错,刚刚那位置上坐的还是他甲六班的学生来着……
不知为何,季远川的左眼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他淡定地笑了笑,接着便开始了讲学,由小宛国最常见的羊和马入手,还编造了一个故事,就是为了让他们理解什么是二元一次方程。
……
不会各人的资质有限。
有人听得云里雾里,恨不得早些放课。
有人则觉得有趣极了,眼睛越来越亮,巴不得季远川再多说些。
有人则心生醋意,当初夫子给他们上课时,可没有精心编什么羊啊马啊的故事啊!
而站在中间的季远川可不管下面的他们是怎么想的,他讲完了知识点部分,已经进行到了互动部分……
也就是要回答问题。
他先将问题提出,然后让学生们举手回答,然后就呈现了一个滑稽的场景……
举手的学生竟然都是左边的,也就是青明书院的学生,而小宛国的学生,有的不是将手背在了身后,有的就是低下头躲避季远川的目光。
除了一人!
除了小宛王——延迟浪。
很好,很好!这是挽救小宛国尊严的时候了,季远川不相信,自己的水平差到如此地步,小宛国的人竟然没一个人听得懂他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