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带着,都没有说话。
走到如今,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彼此在屋里经历了什么,明白对方此刻有多累。
他温顺伏在她的手心,她的手指轻抚他柔软的毛发。
“我能变回正常吗?”
兔子的神情疲惫又失意。
他被困住太久, 精神状态也愈发的糟糕。
王结香说:“一定能。”
不同于他的悲观, 她信心满满, 还有闲心开玩笑:“混蛋,给我添这么多麻烦。等你变回人类了,我要狠狠揍你一顿。”
她的表情故作凶狠, 可惜,殷显没能被她逗笑。
“我有事情和你讲……”
他坐起来, 双耳耷拉着。
“你讲。”
他的爪子按上自己的脑门, 使劲地搓了搓。
“你怎么了?头晕吗?”王结香忆起他们进屋前殷显的反常,再度绷紧神经。
“嗯。”
他搓着自己脑袋,断断续续地说。
“上次进去前就有了……奇怪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跟我说话……”
“有人?哪里?”她后背发毛地左顾右盼。
随即王结香反应过来。
殷显说的,是他的脑子里。
他脑子里不断地传来怪声。
王结香屏住呼吸,问:“他说了什么?”
“一些指令。”
很明显,殷显没有照指令的做。
他浑身的皮毛竖起,瑟瑟地颤抖,身体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王结香趴到殷显身旁,耳朵贴着他的兔耳朵。
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他不停问我,你身边的人是谁?”
殷显看向她:“我要跟他说吗?”
王结香摇头,反过来追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好似在跟那个看不见的人,来回地抢夺殷显。
他看上去更难受了。
王结香弄不清状况,跺着脚干着急。
“殷显!”她灵机一动:“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说出来吧,把你听到的原样转述给我。”
他原原本本重复耳朵所听到的话。
“放松,去感受、去判断她是不是善良的,对你有没有恶意。殷显,不用和她对话,你来回答我。”
令王结香意外的是,这句话的语调并不咄咄逼人。
它是舒缓的,循循善诱的。
殷显无助地望着她,等待王结香给他答案。
比起那个声音,他更信任她。
“你回答他吧。”王结香两手塞住耳朵,走开几步。
“她是善良的,没有恶意的。”殷显回答。
那边又问了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
“我确定。”
王结香啃着手指,思绪乱成一团。
是因为自己吗?
她给殷显看了她家的照片,然后他开始听到声音了?
这些事物是以一种怎样的关系,联系到一起的?
不一会儿,兔子来找她。
“我不懂。”
他紧紧跟在她身后,眸中写着茫然。
这个殷显,全然了丧失平日的精明冷静,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子。
“他让我快点离开小兔岛,我怎么离开呢?”
她握住他软软的没有肉垫的爪子。
长叹一口气,同样的无计可施。
——对面究竟是敌是友?
——她做什么才能帮到他?
殷显的兔耳朵动了动,他的眼睛木木地盯着空地,嘴型根据听到的词汇重复。
“再不走,出不去……”
“游失……噩梦,潜意识……”
王结香蹲下来,听不清他的话:“殷显?”
他好像中邪,身体僵直不动。
她用手指推了推他:“殷显,你别这样,我害怕。”
“藏起来!永远不能给你!”
兔子突然清醒,咬字清晰地说出这九个字。
王结香被他吓一跳,刚想细问,他又迷迷糊糊地呓语起来。
“藏好,安全屋……纸……”
一阵突发的抽搐,兔子倒地不起。
殷显!
他又倒了!
这个场景……
上一次进屋前同样发生过……
难不成!
他刚才说:再不走,出不去。
王结香瞥向岛上最后的木屋,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屋子没长腿,是地。
小兔岛的整块地,正朝他们这边缩。
事出紧急,王结香将抽搐的兔子提起来,粗鲁地塞进自己的口袋。
“安全屋和纸,不能给我是吗,那我去找找。”
她在岛上乱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安全屋,屋子。
小兔岛还有什么屋子?
总归不会是发疯似地冲过来找他们的木屋,剩余的屋子只有一个。
肥肥之家。
王结香脚踩风火轮,迅速赶到兔子窝。
那房子的屋顶被她拆了,还没装上,也省得她再拆一遍了。
“纸、纸。”
她念念有词地,伸手抓出兔子窝里的家具。
一手扒下窗帘,抖一抖。
一手掀了床铺,抖一抖。
她连它的地板都掀了,没找到哪怕一张纸。
这个兔子窝有两层。
木屋投下的阴影转瞬追到跟前,王结香抬头看它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拳锤爆兔子窝二层的地板,一路拆到它的一层。
一层的所有家具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床,黑色的衣柜,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墙壁和地板。
这啥呀?殷显的秘密基地?
王结香突然有了预感。
她直直地伸手,拿出那张黑色的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