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是男人低沉通透的嗓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
关心吓得一激灵,本能地睁开眼,就看见徐训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还有他那永远冷静自持的表情。
“怎么是你?”
“你来看医生,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
关心说完起身要走,刚动一下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害她重新跌坐回椅子里。当着徐训的面出了点丑令她很不爽,视线直逼拿着咖啡刚从外面进来的amanda。
amanda跟她多年深知她的脾性,赶紧解释:“先生打电话给我问我您在哪里。”
“他问你就说?”
“您没吩咐不能告诉先生啊。”
怎么了,丈夫想要表现男友力,她给个机会皆大欢喜不好吗,怎么关小姐非但不高兴还挺生气呢。
老板最近的脾气有点难琢磨啊。
徐训看一眼amanda,示意她先离开:“太太现在不能喝咖啡,你先走吧,这里有我。”
“谁说她能走的,她是我的助理,凭什么听你的。还有咖啡我要喝,赶紧给我。”
关心再次挣扎起身,这回总算是站稳了,但纤腰被徐训牢牢搂住,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对方怀里。
“你发烧了,先不喝咖啡,咱们去看医生。”
“那也用不着你,你局里不忙吗,案子不破吗?我有amanda就行。”
“你一会儿晕倒了,指望她来抱你吗?”
“谁说我会晕倒……”
话没说完关心眼前的东西就出现了重影,桌椅板凳都像是飞起来了一般。紧接着她感觉自己也飞了起来,被徐训打横着抱出了诊所。
耳边是徐训和amanda的对话,但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最后她只感觉自己坐进了某辆车里,随着车子的引擎声响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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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关心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透过窗帘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还没到傍晚。她嗅了嗅消毒水的味道,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印象里她曾在这种地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是父母刚过世的时候,她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身体变得很弱,动不动就上医院。
那一年她高三,明明成绩还不错,考大学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她甚至都跟简曼宁商量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现在可能也是个医生。如果她当医生,她才不要上刑警队的医务室去吃闲饭,她要做临床女大夫,去神外科做开颅手术,当一个技术精湛美貌与能力并存的女人。
可最后的结果是她连高考都没参加。所以她回复网友的时候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没有上过大学。
那几年她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跟人旅行购物派对熬夜,过的也挺开心。可有时候又会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不能自已。
所以她会和司战谈恋爱,男人的保护令她有短暂的安全感。不过这人实在和她不对盘,她适应了几个月实在适应不了,只能草草分手。
一直到后来她和徐训订了婚,这种悲伤的情绪来得就越来越少。好像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人,她崩溃的情绪便慢慢有了好转。
但就在刚刚,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下,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天是她生日,她却没有在家和父母一起庆祝,回家的时候似乎连路都走不稳,是被人给扶进屋的。
她好像喝了很多酒,一直有想吐的冲动,那人就拿了块手帕捂住她的嘴,像是怕她吐脏他的衣服。
可那人长什么样梦里没有,记忆里也没有。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关心眨眨眼,看了眼旁边沙发里假寐的徐训。男人睡眠很浅,她稍微发出点动静对方就醒了。
然后他起身走了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怎么了,做噩梦了,出这么多汗。”
“你怎么在这儿,真不用上班吗?”
“马上就走。”
他为了案子几天没怎么合眼,刚才原本是想找机会小睡一会儿的。没想到关心突然病了,他便索性送她来医院,顺便自己也打了个盹儿。
“你醒了我就走了。”
徐训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替关心擦额头上的汗。
后者原本病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却在刹那间脸色微变瞳孔放大,用一种从不曾有过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徐训。
以及他手里的那块……手帕。
第45章 睚眦必报
刑警队队长办公室里, 徐训正在看法医送来的尸检报告。潘真如的死因一早便已确认,法医在死者的胃部检测出湖水里的藻类物质,结合肺部水肿, 粘膜瘀点性出血等其他尸体特征,可以确定她是溺水而亡。
但尸检报告除了提到这一部分外, 还有关于潘真如身上多处伤痕的报告。
徐训处理过不少溺亡案,但像潘真如这样全身隐蔽处遍布伤痕的情况不多见。连见多识广的老法医王益德也觉得奇怪。
“这里面除了有几处明显的新伤外, 大部分都是陈旧型的伤痕, 并且形成时间也并不一致。换句话说,她可能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长期遭受外力伤害, 在不同时间段形成了这些深浅不一的伤痕。”
副队长雷远一听,便皱起眉头:“看来得找她那个丈夫姜正川回来再聊聊。他俩结婚几个月,他是不是一直对被害人实施家暴?”
说干就干,雷远立即起身给姜正川打电话,办公室里的另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只听雷远没说几句就生气地挂断电话, 咬牙骂道:“这个小子跑得倒是挺快, 老婆刚死还有心情去日本玩,说什么上次的工作还没忙完, 连电话都是助理接的。”
因为姜正川在案发时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和证人,所以警方并未对他做出行动方面的限制。但一般人新婚妻子横死哪还有心情忙工作。
这位倒是工作标兵。
“这小子不会要跑吧?”
徐训盯着尸检报告里潘真如身上各处的伤痕仔细看了看,冲雷远道:“让他查查他的出入境信息,必要的时候可以跟别国警方请求和作。”
“有道理, 他说去日本就是日本?说不定跑哪个小国家躲灾去了,老子非把他挖出来不可。”
雷远说着就要出门去办这事儿,却被徐训抢了个先。看他要走的样子雷远便问:“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去找陈嘉言。”
“找他干嘛?”
“程栋查到案发前一天潘真如给陈嘉言打过不止一个电话,有必要找这人问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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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几个月前侦办李美琴被杀案一样,这回徐训依旧带着方思围找到建瓴地产,在同一间会客室里和陈嘉言见了面。
他一点儿没变,依旧是一副纵/欲过度虚不胜补的模样,见了警察也不怵,依旧和徐训谈笑风声。
“你说电话的是啊,没错她是给我打过电话。不止那一天,之前也有。”
“找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推销她老公的那些破画呗。要我说她就是个蠢蛋,找这么个没用的男人还沾沾自喜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她那老公有什么用,整天画一些讨好女人的破画。说句不好听的,也就那些爱慕虚荣不懂装懂的女人会喜欢。”
说完陈嘉言讪笑两声,又补了一句,“别误会徐警官,我可没有说关心的意思。”
“没关系。”
徐训眼睛微眯,声音平淡,视线在陈嘉言的脸上扫过。
关心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小女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并且他从来也不在乎。不过不代表他会让别人这么说他老婆,尤其是陈嘉言这样的人。
“陈先生,你们那天既然有通话,那事后有没有见面?”
“没有,我哪儿敢见她,见了就得被她缠上。我是不介意花钱搞点投资,但也要有价值是不是,买些没什么升值空间的画倒不如买几瓶酒喝。”
说到这里陈嘉言乐了,似乎是想到韩志峰。
后者被警方在家里的地下室查抄了不少各品牌的假冒红酒,不过因为上当受骗的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不肯为了几个钱承认自己没眼光被人坑,所以这个案子并没有受害者。
于是警方只能以制假将他定罪,至于售假的罪名苦于没有受害者不了了之。
韩志峰也很讲义气,把罪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最后罚了一大笔钱事情便大事化小。所以陈嘉言今天才能悠闲地坐在公司办公室里和徐训玩花样。
方思围对他和潘真如的关系很好奇:“你俩以前差点结婚,分手之后她还能给你打电话推销她老公的画?”
“这位警察先生显然不了解我们这个圈的人的做事原则,万事利当头。只要有钱赚跟谁都能客客气气。别说只是订婚吹了,就是结婚离了打破头,回头该做生意还做。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是吧徐警官。”
陈嘉言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看看表,方思围注意到这一点便问:“陈先生,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哦没有,我开会时间快到了,两位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徐训接话:“需要你提供一下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
“行,一会儿你们找我秘书,她会给你们详细的地点和证人。”
“陈先生这怕是不行,这种东西我们需要您亲自向我们提供。您的会议能不能推迟一会儿,咱们可能需要详细聊一聊。”
陈嘉言尴尬地笑笑,像是被惹恼了突然开口反扑道:“老徐你这是何必,你也知道我这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收益和损失,我这还是跟海外开的连线会议。你别自己在关心那儿碰了钉子就来找我麻烦啊,我跟潘真如真的早就断了。咱俩做不成连襟也不必做仇人是不是?”
方思围仿佛吃到了大瓜般眼中神情一闪,但很快又专注到了案件中。
“陈先生,我们这是按正常程序在走,希望你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潘小姐也算是您的朋友,您也希望她的案子早日破获吧。”
三人正僵持间,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陈嘉言的秘书一脸惶恐地站在那里,想要拉住冲进来的年轻女人,却被对方甩手推开。
“嘉言,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来找我。我跟你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女人说完话才注意到徐训他们,抱歉地冲两人笑笑。徐训好脾气地冲她一抬手,示意她继续。
陈嘉言一见女人眉头紧皱,显然很不耐烦。但碍于有旁人在场,也只得好脾气地哄着:“我这儿有警察在呢,你先到外面等我,乖。”
“警察来干嘛,是不是查你前未婚妻那个事儿?那个女人真讨厌,死都死了还要给你找麻烦。嘉言,我真的怀孕了,你说怎么办嘛。”
陈嘉言有点恼了:“什么怎么办,打了呗,也不知道是谁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娘跟你了这么久你这是不想认的节奏?我受了多少委屈,最近总陪你在床上玩那种会死人的花样,你现在说不认就不认,你还有良心吗?”
方思围有点听不下去了,轻咳两声想制止女人的吵闹,结果反倒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女人立马就拉两人当救兵:“警察先生你们评评理,他这么过河拆桥合不合适,我是不是可以告他?你们管不管?”
方思围一脸我也不懂你这不要来问我呀的表情。倒是徐训很是镇定,站起身冲女人一脸严肃道:“这种民事纠纷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畴,不过你可以去法院起诉。我国的法律规定,非婚生子与婚生子享有同等的法律权利,包括享有抚养费或是财产继承权。”
女人一听到最后几个字眼睛立马就亮了:“您的意思是,我要把孩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