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正在给左姝娴梳头,闻言也是一愣,左姝娴道:“发什么愣?!还不快给本宫梳头更衣?!小箱子,你继续说,皇上好端端的,罚太子爷做什么?!”
小箱子道:“今个儿下午,怀王殿下来了,去了皇上那儿,最后,又有个什么叫蒋钦的也去了……”
听到蒋钦的名字,左姝娴便愣住了。
太子,皇后,太傅的计划,她虽然参与的不多,但好歹也知道一些,起码,她知道有个叫蒋钦的人,在那边当接应,所以赵和才能一直赢,最后蒋钦却背叛了太子……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左姝娴微微发起抖来,道:“雀儿,快些……人呢?!都死了?!都进来给本宫更衣。”
宫内制度严明,不得宠信的宫婢是决不许帮主子更衣的,但见左姝娴这样,外边守夜的几个宫女都立刻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替左姝娴更衣,梳头,一切都从简,另外几个则去外边备轿了,左姝静赶急赶忙,赶到御膳房前,果然见御书房内灯火还是亮着的,她咬住双唇,眼皮狂跳,只觉得莫名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雀儿扶着左姝娴到了御书房门口,门外站着的是内监总管王谦,王谦看见左姝娴来了,眉头一跳,道:“娘娘,您有身孕,半夜来这儿,似是不大好吧……”
左姝娴哀求道:“王公公,求您帮本宫向皇上通报一声吧……”
王谦叹了口气,扬声替她通报了,然而里边却传来皇上一声冰冷的“不见”。
王谦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左姝娴:“娘娘,您请回吧。”
左姝娴摇着头,猛地跪下!
王谦一愣,雀儿也赶紧跟着跪下,一边大声哭道:“娘娘!您有身孕啊!不可以这样跪着的,地上很冰很凉!”
雀儿已经尽可能的声嘶力竭了,御书房内却毫无反应,而实际上,皇上听到左姝娴来了之后,更是没有好脸色,他甚至对着太子道:“平日就晓得靠太后,这时候又请你怀着身孕的太子妃来,窝囊成这样!”
太子一脸焦急地看了一眼屋外,又赶紧摇头:“父皇,不是的,儿臣的确不晓得太子妃会来……她,她怀孕之后,总是很难入睡,非要儿臣陪在屋内,儿臣绝没有让人请她来啊!”
皇上沉着脸没有说话,外面雀儿还在哭着,气氛一时间僵持。
刚刚,皇上已经几乎要说废太子的话了!
太子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左姝娴来的够快……
此时,忽然外面传来了几声尖叫,而后是刀剑相碰的声音,伴随着几个侍卫的大吼:“有刺客,快护驾!”
皇上和太子都一愣,而御书房外,更是忽然出现了十余个黑衣刺客!
左姝娴本还跪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忽然就冒出一堆此刻,那些人武艺颇高,与禁卫军打的难舍难分,而他们且战且进,一路攻向御书房!
左姝娴瞪大了眼睛,雀儿更是发着抖道:“太子妃娘娘,咱们快先躲一躲……”
然而雀儿还没能扶着左姝娴起来,那群刺客中有两个就已经杀到了御书房之前来!
左姝娴猛地回头,便见一把在夜色下泛着寒光的剑忽然袭击而至,那剑离左姝娴的左肩仅有一寸的距离!幸亏此时有人在后头猛地抓住了那刺客!
左姝娴一声尖叫,只觉得好险!然而此时,她却觉得有人在身后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那是很轻,很轻的一下,轻到她在惊慌失措之中,几乎没有察觉,然后,她的左肩便撞上了那把利刃。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锥心刺骨的疼痛从那一剑上蔓延开来,左姝娴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痛到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发白又发黑,她浑身都发着抖,却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太子的孩子,甚至可能是大闵未来的皇帝——
那此刻很快被周围的侍卫重新架住,雀儿和小箱子同时尖叫着扶住慢慢往下倒去的左姝娴,其他几个下人也赶紧拖着她,另外几个人则去喊太医了,然而太子和皇上在御书房内,那房门却都没开过。
那是为了保护皇上,门,是绝对不能开的,左姝娴晓得,可她觉得很痛,真的很痛。
而后一番死斗,总计九个此刻终于尽数被抓获,王谦在外颤抖着声音通报了一声,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而后太子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跑到左姝娴身边,道:“阿娴,阿娴!”
皇上站在门内,瞪着眼睛,抖着胡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是血的左姝娴和跪在她身边的太子。
他咬了咬牙,道:“刺客还有几个是活着的?”
王谦道:“回禀皇上,全是死士,在被制服的一刻都吞毒药自尽了……”
这时一个侍卫跑上来,道:“皇上,其中一人身上有一个腰牌,上刻‘赵’字,可能是赵家余孽!”
皇帝绷着脸,将那腰牌接过看了一眼,而后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他看了一眼太子,道:“太子妃现在如何?”
太子摇了摇头,哭着道:“儿臣不知……太医呢?!太医呢?!”
雀儿也哭着道:“刚刚有几个宫人去喊了,应该很快就到,现在我们不敢动娘娘,她一动就流好多好多血啊……”
太子大声痛哭起来,而后他看了一眼皇帝,轻声道:“父皇……儿臣说过……真的有刺客……儿臣不是故意为难怀王和怀王妃啊……!”
皇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沉着脸。
太子似乎在提醒他,若不是他不信,若不是他还将太子妃拒之门外……
左姝娴疼的厉害,昏过去,却又疼醒,她隐约听见太子的哭声,觉得有些难过,缓缓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眼太子,却不期然地看见血腥的一幕——满地血腥,一个侍卫拖着一个刺客被砍下的头颅,而那个刺客似乎便是刚刚攻击她的那个,他的黑色面纱已被揭下,左姝娴只轻轻地瞥到了一眼。
然而不知为何,就是这一眼,让她觉得,有一些眼熟。
可惜,疼痛让她无法多想,她很快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第47章
翌日,左姝静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就感觉到了身边有一道炙热无比的视线,她微微一滞,掉头一看,果然见是怀王。
昨夜两人闹了一通,左姝静累了一天觉得很疲惫便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怀王倒是心情好到一个晚上都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却依然比左姝静醒得早。
怀王眼下早已梳洗完,却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在床边看着她,左姝静目光跟他交错,半响,道:“你在这里干嘛……?”
怀王举起手中瓷瓶,道:“算着你差不多要醒了,准备来帮你上药。”
左姝静无语凝噎,半响道:“不用了,我还要梳洗呢,一会儿让碧云和珠儿给我上药就是了。王爷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便是。”
怀王皱了皱眉头,道:“没事,今日休旬,子厚和虞不苏也还没来。”
左姝静想起昨天的事情,一点点从床上蹭起来,道:“今早宫里传出了什么消息没有?皇上对太子,最后决定是……?”
怀王摇摇头,道:“还没有。不过,父皇想来很宠爱太子,我想,最后不废太子的可能性也很大。”
“都这样了还……”左姝静气鼓鼓地道,“皇上的心,简直要偏到楠州去了。”
怀王啼笑皆非:“难道你是第一天知道?且,你这么说皇上,胆子也太大了。”
“要按以前来算,他可是我的皇子,我是他的嫡母呢。”左姝静小声说,“怎么不能说他了?”
“是是是。”怀王毫无原则地牵着她的手拉她起来,“皇奶奶,您快去梳洗,然后让皇孙为你上药吧。”
左姝静道:“不要了,一会儿让珠儿给我上,你先出去。”
怀王点头道:“嗯。”
左姝静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一会儿我还要见虞不苏一面,一方面要跟他说,让他把秦艳艳从罗义那儿弄出来,罗义很快就要倒霉了,牵连到秦艳艳可不好。另一方面……咱们的事情,我也要吓唬他一下。”
怀王好笑道:“每一回虞不苏来府上,你都要和他单独说话?我是没关系,别人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左姝静满不在乎地道:“下人哪敢碎嘴,若真有人问了,您就说……说虞不苏是个,唔,断袖。”
怀王:“……”
左姝静说完,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怀王只好放下瓷瓶,把屋外的碧云和珠儿喊进来,门外的碧云和珠儿已然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毕竟昨天怀王可是真的揍了王妃殿下啊!
然而进了门,里面两人的气氛却是十分融洽,虽然她们进来替王妃更衣时,两人并未交谈,且王爷很快就出去了,但他出去之前,还特意对左姝静说了句“我先去书房,一会儿你要来也行”,语气十分温和,两人看起来不止没有嫌隙,似乎还比从前关系更好了。
碧云和珠儿伺候着左姝静梳洗完,碧云便替左姝静梳发,珠儿在一旁给左姝静小心翼翼地上药膏,珠儿极小心,手劲也很轻,左姝静面无表情的,只觉得眼睛虽然还是疼,但已远没有昨天疼了,那药膏果然还是挺有效的。
珠儿小心翼翼地道:“王妃殿下,您现在觉得好点没?”
“嗯,比昨夜好多了,这药挺好的,王爷说是当年他受伤的时候皇上赐给他的,整个大闵就一瓶可精贵了。”左姝静道,“行了,你也别涂那么多了,浅浅地敷一层也就够了,一会儿我还要出去见人呢。”
珠儿应了声,收回手,一边小声道:“王爷昨夜……好好的,打您做什么啊……下手还这么重……”
左姝静眼下心情颇好,便解释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忽然冒出去,他没反应过来,才打中我的。”
“原来是这样。”珠儿长舒了一口气,“是这样就好,奴婢还当是王爷不开心就打您了呢。”
左姝静笑着摇了摇头,等梳妆好,左姝静让碧云先出去看了一眼,晓得周俊佑和虞不苏都来了,且已经进了书房之后,左姝静想了想,觉得这三人谈的内容自己还是暂时别听了,到底没出去,让珠儿将早膳端来了房内,随便用了膳,又让碧云去章盾那儿取了账本回房,坐在房间里看起了账本。
等快到中午,周俊佑和虞不苏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左姝静才手执罗扇,用手状若无意地挡在左眼那边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怀王和周俊佑,虞不苏三人在书房外道上,见了左姝静,虞不苏和周俊佑都行了礼,左姝静笑着应了,才道:“虞大人,我有些事儿想跟您说,跟我来一趟吧。”
虞不苏看了一眼怀王,怀王点点头,虞不苏只觉得,怀王还是十分没有原则啊,现在太后已经不必想理由,也可以直接将他带走去两人密谈了吗?
他转身,拍了拍周俊佑肩膀道:“周大人等我一会儿。”
今日虞不苏和周俊佑没留在怀王府吃饭,便是两人事先约好了中午要去醉仙楼唱一唱最新运来的塔达的葡萄酒,周俊佑点了点头,皱眉看着虞不苏跟左姝静走远了,方回头有些疑惑地道:“王爷,王妃这似已是第三次带着虞大人单独去说话了,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怀王淡定道:“不会。”
“可,毕竟是孤男寡女,于礼不合……王爷您居然一点儿也不担心。”周俊佑百思不得其解。
怀王想起今早左姝静说的话,似笑非笑道:“哦,虞大人是个断袖,本王何须担心?”
周俊佑脸色微变,道:“虞大人是断袖?!”
怀王看着远方,目光飘渺:“本王也不知道。”
可您刚刚明明说他是啊?!周俊佑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
“咦,殿下,您的眼睛这是……”等到了湖心亭里,左姝静放下罗扇,虞不苏看见她左眼的淤青,当即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左姝静有些报复他当初瞒自己,于是故意叹了口气,幽幽道:“是王爷打的。”
“王爷他打打打女人?!”虞不苏眨巴眨巴眼睛,十分震惊。
左姝静说:“王爷说,我瞒了他一件事,我问他是什么,他又不肯告诉我,你也晓得我心虚,就一直问他,他一个不耐烦,就打了我一拳。”
虞不苏瞪大了眼睛。
左姝静哀怨地道:“可是,我问过你了啊,王爷的确不知道我是太后的事情,那就更不会知道我曾经将此事瞒着他啊。”
虞不苏十分窘迫:“我我我,这这这这……”
左姝静心想,你还不老实交代?!
她只好又叹了口气,道:“最可怕的是,这件事还没完,王爷说,他最讨厌有人有事情瞒着他,即便是后来坦白了,他也会报复的。只是,报复的时间会慢一点……像我,是个女子,还是她妻子,他都能下此狠手了,不知道其他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啊。虞大人,真是我对不起你,你千万别让王爷知道你是我帮凶的事情啊,不然王爷肯定会对你痛下杀手……”
虞不苏愣了半响,终于道:“太后娘娘,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左姝静看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虞不苏愤愤道:“你刚刚就是故意吓我!那么明显!王爷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了都是我告诉王爷的对不对?好了好了,我坦白,王爷那时候吓唬了我一下,我就什么也藏不住地都告诉王爷了。回京城之后不敢告诉你,也是不想再被牵扯进你们的事情……诶,你别这样看我,是我不对,行了吧……”
左姝静撇了撇嘴,道:“居然没骗着你,真是低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