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外未归,朕后宫纵使有佳丽三千也难以心安啊。
“阿嚏!”正在与鸡翅生死搏斗的丁衍打了个喷嚏,然后被其他佳丽实力嫌弃。
“脏死了!”玄咸一只手把老冤家的脑袋怼开,另一只手去后者衣兜里掏帕子,结果帕子没掏到,反而抖出了一地乱七八糟的法器,其中就包括那只刚收回没多久的罗盘。
“你小心点!”一手油的丁衍看到自己的宝贝们“横尸遍野”,顿时急了,“这些都是至少上百年的老古董,你别给我摔坏了!”
丁衍修的卜算与玄咸的炼器不同,后者是想要什么自己来,前者则是师父用完给徒弟——毕竟他们人少,做多了也是浪费。
“好了好了,真弄坏了我给你做新的。”玄咸嘴上敷衍,手下动作不停,把那堆稀奇古怪的器皿一股脑的往回塞,等到最后一个罗盘的时候,手指一碰,竟然错手给打开了。
“哎?”
维持着弯腰伸手的姿势,青年盯着地上的罗盘看个不停,只见那根细小的磁针转成了残影,即便偶尔停下来,指着的方向也乱七八糟。
“不是吧,真的给摔坏了?”嘴里嘀咕着,他捡起罗盘递到丁衍眼皮子底下,“丁啊,你瞅瞅这玩意儿咋回事啊?”
“说了多少次了,别直接喊我姓,不文雅。”丁衍翻了个白眼才闻声看去,这一看,就把他从地上直接给惊了起来。
“给我!”顾不上满手的鸡油了,丁衍直接把罗盘抢了过来,对着四周转了一圈,然而指针不仅没有停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怎么回事?”微北生擦着手站起身。
“奇了怪了,”丁衍喃喃自语,“这情形有点像孤城那回啊?”
他的罗盘上次失灵,还是在一口气算出七八个“凶”的迦蓝法会呢。
不过事实证明,那回是真凶,不是算错。
“我看看。”凌玥抬手拿过罗盘,就见那指针已经慢慢停了下来,变为了转个三四圈指一下东,再转个三四圈指一下南——仿佛这是什么重要的规律。
这时候丁衍也冷静了下来,“罗盘不是坏了,应当是我在上面设的寻人法术还没散,依然在生效。”
“那这是何意?”韩焉烦躁的一捋头发,“总不是那姓伊在来回蛙跳?”
来回蛙跳?
想到伊久岛顶着那张刀疤脸蹲着蹦来蹦去,微北生差点破功笑出来,“……也可能是利在东南吧。”
“我倒觉得,这是在向咱们示警。”这么说着,凌玥一指罗盘上的磁针,“仔细看,它在倒着转。”
玄咸伸长了脖子,“真的!”
将藏在袖子里的木匣抖出来,凌玥将它与罗盘平放,“如果把匣中血肉视为子蛊,你们说,是不是母蛊也能感应到咱们在哪?”
“什么意思?”
凌玥眯了一下眼睛,“我的意思是,恐怕这位伊道友,正在反其道而行,赶回来找咱们呢。”
“不可能,他疯了吗?”韩焉瞪大眼睛,“他不怕被你打死……”
说到一半,像惊醒一般,他突然住了嘴。
不光是他,在场几名男子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之所以敢大摇大摆的去追击这个不知深浅的伊久岛,是因为坚信凌师妹能把他打的妈不认啊!
但问题是,伊久岛本人并不知道追击小队里隐藏着这么一位恐怖选手。
因为凌玥在比武招亲的时候根本没出过手!
回想那场一直在走过场的比武招亲,恐怕伊久岛对他们的印象就是“开船的”、“乌龟壳”和“手下败将”。
“等等,”玄咸摸了一把下巴,眼睛一亮,“那家伙出身南洋对吧?我们的宝船往那边卖了好几艘!”
也就是说,白滇他们被宝船唬住了,但是伊久岛未必啊。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不拆穿他们的把戏,想找个机会摆脱开始怀疑他的蛊王呢?
这么算的话,伊久岛对他们的印象还要加上一个“外强中干”才对。
“妙啊!”丁衍忍不住发出了低叹。
正所谓修真界三大错觉:
凌师妹喜欢我、流云通识在震和我能反杀。
恐怕在伊久岛眼里,他们就是一盘送上门的菜,当然要反杀个痛快!
“喂喂,你们别太乐观了。”韩焉忍不住泼了盆冷水,“万一那家伙是有备而来怎么办?”
“少年,一看就知道你没经受过来自老天爷的毒打。”玄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等你挨揍挨的多了,就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不,你这过来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韩焉下意识的抬头去瞧最靠谱的微北生,却发现后者正拿着袖子偷偷摸泪,顿时一噎。
“不好意思,老毛病了,”永远儒雅随和的太华山首席弟子把脸埋在袖子里,“迎风流泪。”
即便四周连一丝风都没有,但韩焉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那个愣头青了——此情此景之下,他选择了沉默是金。
“嗯……大家一伙儿都离远点,”老天爷特派毒打使温温柔柔的说道,“溅一身血不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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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凌玥没想到的是, 峰回路转之后, 最终还是要守株待兔。
作为外来者,与地头蛇打遭遇战其实并不明智, 但跟他玩你追我跑更是失了智。
毕竟前者他不一定能干的过你, 后者大概率会望山跑死马。
她这边正愁怎么追上去呢,对方就自投罗网了,这难道不是心想事成?
秉持着干完一票回家睡觉的愉悦心情,凌玥把四条只会跟着喊“威武”的咸鱼打发到四周山林之中,自己独占了篝火, 等着养肥的大兔子自己撞上来。
因此,当伊久岛跋山涉水而来, 看到的就是抖动的篝火和坐在火边的少女。
男人的眉头一皱,突然对踏入那片温暖火光产生了踌躇。
就在他将要后撤一步的时候,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都来了, 不过来坐坐吗?”
于是, 本已抬起的步子落了回去, 仿佛这句话有什么古怪的魔力。
借着重重树影的遮挡,伊久岛打量着站起身的少女。
她看起来刚过二八年华,身穿他再熟悉不过的靛蓝布裙,明明未施粉黛, 却令他想起了旧日那道戴着钗摇的身影。
鬼使神差的,他走入了光影摇曳之中。
“三清本一家,辈分相通,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少女盈盈笑道。
“家父伊熠, 为上清金鳌岛金光仙麾下,十绝阵轮值护法。”伊久岛缓缓说道。
“原来是伊师兄,”凌玥颔首,“真是,幸会。”
最后一个“会”字刚落,伊久岛一把起开了握在手里的瓶盖!
猩红的液体倾倒而出,化为了一道血镰,对准少女勾了过去!
凌玥抬手,右手食指轻轻点在迎面而来的血刃上,只听一声脆响,整个镰刀破碎,飞溅的血水被亮起的紫色光芒挡下,剩余的液体散落在地。
“起!”几乎在血水分散的同时,男人低喝一声。
密密麻麻的血珠从地上升气,汇聚着腾空,再倾盆而下!
他敢孤身反杀,最大的依仗就是这瓶中的血水。
化血红水,沾之即死!
八卦紫绶诀!
紫金色的光芒从凌玥身上爆开,盘旋的罡气撑起了一把无形之伞,她脚下一踏,整个人凌空冲出,右手前伸,化掌为握,掐着男人的脖颈,将他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血雨纷纷,腐蚀万物,然而比起山涧那场能与蛊王分庭抗礼的瓢泼大雨,此时又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你这红水穿不过我的紫绶衣,”卡着男人的脖子,凌玥整个人横跨其上,“再动一下,我就送你上路。”
“三清嫡传果然与我们这样的废物天差地别,”愣愣的看着少女,伊久岛裂开了嘴,“若是我没有从那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大约也是这幅光景吧。”
凌玥眨了眨眼,“这么说自己的亲娘可不好。”
“哈!”男人短促的笑了一声,“这话我好像听白滇也说过。”
他躺在地上,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女,神情却十分古怪,好似心不在焉。
“小久。”
熟悉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伊久岛眼前一片恍惚,掐住自己脖子的少女渐渐变成了娘亲的脸。
那女人眉头紧锁,右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左手像铁钳一般卡住他的喉咙。
“你长得太像他了,”她说道,手中的匕首自上到下,他脸上划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了让娘好受点,忍住,好吗?”
雨,一下子就变大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起,男人平静的假面终于破碎,他伸手抓住少女的手臂,眼眶圆睁,红色的血丝爬上了眼球。
伊久岛哀嚎着,早已成疤的伤口在一刻像是被刀一点一点重新扒开,刺骨的痛楚随着淋漓的鲜血再次降临,令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不已。
凌玥看着蜷缩的男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红肿的指印浮现在他的脸颊,然而后者双眼翻白,毫无清醒的迹象。
这家伙不对劲!
松开钳制男人的手指,她抽身欲退,却在下一刻被一股巨力狠狠的拽住!
近十条漆黑的锁链从男人身下探出,缠绕上了少女的四肢与躯干,被血雨浇灌过的地面陡然生起了青绿色的火焰,灼热的火舌将二人围在原地,一直蔓延到了男人身上。
“……抓住你了。”轻佻的话语从男人的之中说出,他僵硬的扭过头,眼中一片漆黑,唯有最深处透出了几分红光。
“天、魔、附、体。”凌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谁?”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大小姐。”伊久岛就像是活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脸上挂着与他格外不称的笑容,“毕竟祖坟一别,老夫可是日日夜夜想念着小姐呢。”
凌玥沉默了一瞬,“……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