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妃望了一眼史紫嫣,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开始自己确实想过要利用她将柳明媚羞辱一番,可却还没有想着真要将她娶了给乔景铉做侧妃,现在众目睽睽下,大家都在瞧着自己,可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明媚听了史紫嫣的话,心里头跟明镜儿一样,看来英王妃十分不喜欢自己,这才鼓动了这位史家三小姐,让她心中生了希望,这才赖上了乔景铉。她望了一眼英王妃,见她脸色尴尬,一副斟酌着开口说话的模样。
“史家三小姐的意思,莫非是想要嫁进英亲王府来?”明媚笑眯眯的看了史紫嫣一眼:“以后咱们可以成妯娌了不成?只是与史小姐年龄相仿的却都有婚约了,莫非史小姐还愿意嫁给那十二岁的小公子?”
英亲王府里就是乔景焰与乔景铉两人年满十七,第三位公子便只有十二岁了。本来照着常理这轮不到明媚说话,她已经有婚约在身,即便是大庭广众下见着乔景铉,也该要含羞避开的,可她心中意气难平,由不得开口狠狠挖苦了史紫嫣一番。
“柳十,你倒是替史紫嫣想得周到!”郭庆云伏在明媚的肩膀上笑个不停:“可是史紫嫣你也有十五岁了罢?怎么就看上了十二岁的毛娃娃?莫非是听着那句俗话动心了?”
旁边有小姐嗤嗤的笑着补充了一句:“女大三,抱金砖!”
这话才出口,众人都大笑了起来,史夫人听了又羞又气,将史紫嫣拉到一旁,向几个丫鬟瞪眼道:“还不护着小姐去换了衣裳!”
史紫嫣拼命的挣扎着,可还是被丫鬟们扶着离开了湖边,这时候史夫人才缓缓开口:“王妃,我的嫣儿也是如珠似宝的养大的,今日凭空被羞辱了一番,我也不多计较了,还请王妃遣了媒婆过来,两家商议下亲事,我们家嫣儿愿意给乔世子做侧妃。”
周围的夫人们都沉默下来,这史夫人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这是在逼着英王妃答应亲事呢。那史紫嫣自己扑通一声跳进湖里,非得赖上乔世子,母女俩都是厚脸皮。众人一边不齿史夫人母女,一边又在遗憾,自家女儿怎么没有想出这法子,拼着冻一冻,就能嫁进英亲王府,这也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柳老夫人在一旁看完了这场戏,呵呵一笑:“史夫人,贵府的小姐是没地方去了不成?”
众人见柳老夫人开口了,一个个来了精神,乔景铉的世子妃不就是柳府的十小姐?柳老夫人开口,肯定是为自己孙女说话了。
史夫人被柳老夫人这句话呛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柳老夫人朝英王妃笑了笑:“原来王妃不中意我那媚丫头,那又何必遣人来提亲?”
英王妃赶紧摆了摆手:“我没有不中意,只是说两句客套话儿,没想到那史家三小姐便当了真。”
乔景铉见着柳老夫人满脸不悦的神情,心中一惊,生怕柳老夫人说出悔婚的话来。顾不上众目睽睽,乔景铉一把拉住明媚的手对着众人道:“诸位都是京城有名望的贵夫人,今日我就在众位夫人面前说清楚,我乔景铉今生只会娶柳府十小姐为妻,不会再娶侧妃,也不会有贵妾、姨娘、通房,若违此誓,便如这湖边柳枝一般……”说话间他射出一枚石子,那柳枝便应声而断,从树上掉落了下来,落入湖中,随着那湖水慢慢悠悠的飘远了。
湖边立时一片肃静,众人都是惊叹连连,看着乔景铉坚毅的眼神,不由得也暗自佩服,只可惜自家女儿没有福气,不能觅得这般佳婿。那夫人满脸羞惭,悄悄走到一边,不敢再为自己女儿来出头。只有英王妃却是心急如焚,一想到若是那柳府十小姐真是克夫,难道铉儿便终身不娶了?只愁得眉毛蹙到了一处,心里祈祷着但愿天门寺的广慈方丈也能批出段监正那种鸾凤和鸣的八字来。
明媚见众人皆瞧着乔景铉和她相牵的手,不由得也有些羞赧,轻轻挣扎了下,却被乔景铉抓得更紧,高老夫人和柳老夫人看着这两人携手站在一起,就如一对金童玉女般,不由得会心一笑:“铉儿,你可是要酸掉别人的牙齿不成,还不放了手,省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高老夫人虽然嘴里这么说,可眼睛里却是笑意满满,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乔景铉朝她灿烂的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牵了明媚就往一旁走:“那我和媚儿到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说话去,免得碍了外祖母的眼!”
郭庆云见众人皆是惊讶得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知道乔景铉这举动也太放诞无礼了些,笑嘻嘻的朝柳老夫人扮了个鬼脸道:“柳老夫人,我去旁边瞅着,定不会让我表哥欺负了柳十去!”
柳老夫人笑着朝郭庆云点点头,知道她跟着去是为了防着别人在背后说明媚的闲话:“你和我那媚丫头素来是相与的,见了面便一时也分不开的,你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们这些老婆子了,还是快些去寻了我那媚丫头去罢!”
郭庆云行了个礼儿,一溜烟的就追了过去,看得这些夫人们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这镇国将军府家的九小姐果然是个不讲规矩的,走路都是一通乱跑,谁家娶了这样的媳妇那可有好戏看了。”臊得站在一旁的郭大夫人闹了个大红脸儿,心里头早把郭庆云骂了百次千次,出门之前就叮嘱她要有淑女风范,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全给忘了!
“英王妃,还有一桩事情请你处理下。”玉梨揪着乔景焰走上前来:“贵府大公子实在无赖,见我路过,竟然调戏于我,玉梨虽然是个丫鬟,可却也知道要洁身自爱,没想这位英亲王府的大公子却连玉梨的见识都不如!”
英王妃脸上正挂不住,见着玉梨揪着乔景焰过来要主持公道,心中更是恼火,朝乔景焰瞪了一眼:“真是不知好歹的下流种子!”
王侧妃这般苦苦哀求,自己才带了他过高府来,没想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气得英王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高老夫瞧着乔景焰那模样也觉得不大好办,笑着对玉梨道:“你别生气,这乔大公子是喝酒喝得多了些,我让下人带他先去醒醒酒。”
玉梨见着高老夫人开了口,自己也不好抓着不放,将手一松,乔景焰便倒在了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一圈,大毛衣裳上全是灰尘泥浆。
旁边围观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柳*听着那笑声刺耳,似乎分明在戳着自己心窝子嘲笑,站在那里,脸上渐渐的红了,看得柳老夫人一阵惊诧。
高府上这场风波很快便过去了,经过来赴宴的各位夫人不遗余力的宣传,乔景铉已经成为了京城贵女们心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男子,引得不知多少闺中女子叹息连连,只在怨恨自己没有柳府十小姐那般好命,明媚坐在家中都觉得脖子后边凉飕飕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京城贵女在暗地里扎小人儿巴不得她短命些。
柳老夫人是个最会察言观色的人,那日从高府回来,她就一直在想着为什么英王妃对自己的媚丫头一点都不热络。照理来说,媚丫头进退得宜,生得又美,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她挑剔的地方,可她看着自家媚丫头的眼色十分不喜,甚至还带了些厌恶的神色,这究竟是因为什么?若是有个这样挑剔的婆婆,那媚丫头嫁过去不消说是会吃苦的,尽管乔景铉可能也会护着她,但终究还是不如意。
想来想去,柳老夫人觉得自己还是该往高府一趟,由高老夫人出面约了英王妃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话儿说清楚,否则自己心里一直不会安稳。
第二日一早天气便很是晴朗,明媚带着玉梨到玉瑞堂给柳老夫人请安,刚刚坐下来便瞧见柳*从外边走了进来,玉梨见着柳*便重重的哼了一声,柳老夫人瞧着那情形有些奇怪,瞥了明媚一眼:“媚丫头,你这丫鬟玉梨现儿有些肆无忌惮了,昨日在高府也是这般,说起话来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祖母,这也怨不得玉梨。”明媚心中也觉得憋屈,这大陈等级制度森严,哪怕是做竹子的错了,做丫鬟的也不能说句公道话儿。
“怎么说?”柳老夫人瞅了瞅柳*,见她神色慌张,心中便知该是柳*昨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联想到乔景焰身上,不由得更是起疑:“慧丫头,你说说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一个丫鬟都这般看你不起?”
柳*有一丝慌乱,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就是不敢回话,柳老夫人瞧着她那神情,心中雪亮,看起来乔景焰根本不是去冒犯玉梨,本来该是想要打明媚的主意,只是被玉梨制住了而已。
“慧丫头,你也是要嫁去英亲王府的,怎可这般算计自家姐妹?若是你再这样不知好歹的想去害媚丫头,那休怪我不客气,我宁可多一个在家终老的孙女,也不会让你出阁以后败了柳府的名声。”柳老夫人恶狠狠的瞪着柳*:“你听清楚没有?”
柳*全身打了个激灵,不敢抬头看柳老夫人,低声应了一句,旁边柳明娴轻轻一笑:“六姐姐这模样就如老鼠见了猫儿一般。”
旁边的柳明倩推了推她:“祖母在看你,别说话。”
柳明娴吐了吐舌头,抬眼望了垂头丧气的柳*一眼,心中无比的快活,六姐姐仗着自己做了记名嫡女,总在她们几个面前趾高气扬,今日总算是被祖母数落了一顿,大快人心。
柳老夫人本来心里头便存着心事,现在又添了柳*一桩,心情实在不好,和几个花朵儿一般的孙女说了几句话,然后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回自己的屋子罢,我要出府一趟,就不用你们陪着了。”
几位小姐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柳老夫人今日为何忽然又要出府去,但也只能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便走了出去,只有明媚留在那里没有动身。
“媚丫头,怎么了?”柳老夫人见着明媚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大为奇怪:“你有话和祖母说?”
“祖母,若是因为我的事情,媚儿请祖母不必劳累了。”明媚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柳老夫人:“我昨日便见英王妃看我的目光不善,只差点把我当做仇人一般看待,我只觉得其中该有什么误会。”
“原来你也注意到了。”柳老夫人心里赞了一句媚丫头果然聪明,一眼也看出来英王妃那隐隐的敌意,可却还能平心静气般,似乎丝毫没有收到影响:“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好?”
“若是像那句老话儿说的,婆媳天生便是对头,我以后嫁去英亲王府就尽心服侍着她便是了,平日在她面前我也不会让伯韬说出过分的言语来,以免惹得她不喜。”明媚深思着,这是不是前世里听别人说的,婆婆总会在心里把媳妇当做和自己抢儿子的敌人?“若只是这样也就好了,但我总隐约感觉还有内情,否则不会在成亲前便会有此表示。”
柳老夫人点点头,按常理来说,英王妃现在该是欢喜,儿子议亲,她可便有孙子抱了,要对媳妇颜色瞧,至少也得等到过门以后,断断乎不会在这个时候透露出不喜的神色来,恐怕那史三小姐也是看出来英王妃的不喜,这才大胆的演了那出戏,想看看能不能跻身到英亲王府里边做侧妃,这事情真是蹊跷。
“祖母,我倒是想自己去问问英王妃,究竟因何不喜欢我?若是媚儿自身的缺点,只要她说了出来,我便去改,若不是媚儿的问题,是旁人挑唆,暗地里煽风点火,我倒是想要好好的和那人对质!”明媚一想到自己揣测到的可能性,心中就像藏着一把火般,突突的往上边蹿着。
“你是说你大伯娘?”柳老夫人疑惑的问。
“这只是媚儿的猜测而已,但愿不是。”明媚眼睛里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大伯娘被逼自请出府,按照她那样的性格,我感觉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就是她在那里拨弄是非罢?上回她便想拿着我和乔景铉的八字来做文章,焉知不是她又跑去和英王妃说了什么,所以英王妃才会如此厌弃我?”
柳老夫人想了想道:“媚丫头,你的考虑倒有些道理,你别管这事儿了,祖母帮你去处理了,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去问婆婆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边有劳祖母替我跑一趟了。”明媚有几分无奈,叹了一口气,英王妃与她,现在可真是有水火不相容的感觉,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又哪一点触犯了她。虽说自己想要做个贴心的媳妇儿,可怎么样也禁不起这做婆婆的挑鼻子挑眼。
柳老夫人坐车来到了高府,吩咐金花妈妈递了拜帖进去,不多时里边跑出来一个管事婆子,来到柳老夫人马车前边,打躬作揖道:“真是对不住,我们家老夫人今儿一早便去了天门寺,恐怕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劳老夫人空走了一趟。”
柳老夫人听说高老夫人去了天门寺,心里却是一惊,天门寺离京城远着,少说也得要有五六日车程,为何高老夫人要去那里,究竟所为何事?她低下眼眸,吸纳暗道,高老夫人去天门寺,不知道和媚丫头这事情有没有关系?毕竟昨日才过了寿诞,今日便出发去了那边,恐怕其中还是有些蹊跷的。
想到此处,笑着对那婆子道:“若是府上老夫人回来了,便知会她一声,说柳太傅夫人来过了。”
那管事婆子一脸的笑:“这个自然。”
柳老夫人吩咐马车夫赶了车往回走。调转车头,车夫朝那马儿抽了一鞭子,两匹马便拉着那车子平稳的往太傅府去了。走在路上,柳老夫人心里突然一动,叫曼珠给那车夫传话:“去槐花胡同看看。”
车夫不敢多问,赶着马车便去了槐花胡同,柳老夫人叫他把车子停在了胡同门口,派曼珠前去看看柳大夫人住的那宅子可还有人在住。
曼珠领了命儿往前边走了过去。胡同里有些杂乱,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可毕竟比不得太傅府那般有气势,就见路边还有着一滩滩的积水,几个小孩子吵闹着从她身边蹿过,险些把她撞倒,还有几个婆子模样的人靠在门口磕牙,见她走过,一边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一边却忙着用牙签子签着牙齿,不时吐出一团唾沫来。
看着这般景象,曼珠心里感叹大夫人真不该做出那些阴毒事儿,最后只能落魄到这种地步。小心翼翼的避过那些积水,好不容易来到柳大夫人的小宅子门前,却只见大门紧闭。上去叩门,也没有人回答。
路边玩耍的几个小孩子好奇的看了看她,有一个稍微大方些的小姑娘走过来问她:“你是找这里边住的那位夫人吗?”
曼珠点点头道:“对呀,我便是来找这位柳夫人的,小妹妹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小姑娘摇摇头道:“她昨日便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看样子她会很久不回来,是雇了码头上装货的马车来接她的,来了好几辆呢,好多箱笼,看得我们眼睛都花了,用手指头都没有数过来究竟搬了多少件。”
听着小姑娘这般说,曼珠知道了那柳大夫人自然是搬家了,至于搬去了哪里,只能慢慢寻访了。向小姑娘道了一声谢,顺手塞了个银毫子给她:“小妹妹,拿着去买点零嘴吃罢。”那小姑娘双手捧着那银毫子,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缝:“谢谢姐姐了!”手里擎着那角银毫子,高兴的举了起来,飞快的往家里跑了过去。
曼珠回到马车旁,打起一指宽的帘子向柳老夫人禀报了下柳大夫人搬家的事情,一丝光亮照进了马车,柳老夫人脸上一边光亮一边暗黑:“难道真是她做下的事情?做下这事便逃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神疑鬼
华堂高点明烛,蜡泪一滴滴的从那烛台爬过,慢慢的沿着鎏金的铜管爬了下来,等着冷却,便成了各色各样的形状,如飞鸟,如花草,与那暗金色的铜管相映成趣。高悬着的灯盏与立在角落里的几盏铜灯相互交映,一片暖黄的颜色将内室点染得有几分温馨而宁静。可那灯影投在柳老夫人的脸上,却有着不愉快的神色。
“老大媳妇竟然跑了?”她喃喃自语着:“为何就这般没声没响的走了?究竟去了哪里?”
曼珠低声劝说着:“老夫人,大夫人定然是做下了亏心事儿,所以才走了的。她走了也好,以后就没有人再来捣乱了,日子也就风平浪静了。”
柳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若是这样也就好了,我就怕到时候她的大儿子回京以后,少不得又要去将她找回来。”
柳大夫人手段委实厉害,大房的两位公子两位小姐都是她一人所出,她在这柳府也算是树大根深,断断乎没有这般年纪还被休弃的道理。
曼珠听了也是犯愁,大公子回来与五公子一道要去寻了母亲回来,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更何况大小姐是郡王妃,若是回娘家省亲,都见不着自己母亲,那又怎么好说呢。
主仆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明媚带着玉梨过来了。
“媚丫头,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柳老夫人装出没事人的模样,朝明媚点了点头:“你是来问英王妃的事情?”
明媚点了点头:“可不是这件事儿挂心?”
“我今日去了高府,高老夫人去天门寺了,等她回来以后再说。”柳老夫人笑着拉住明媚的手道:“媚丫头,你是最机灵不过的,就连祖母你都能收服,还怕英王妃不成?”
明媚没有出声,这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个难题,和善的婆婆还好说,若是那刁钻些的,与自己媳妇真是势如水火。虽然明媚瞧着英王妃的面相不算太尖酸,可瞧着小性子还是有的,由不得她觉得需要提防一二。
柳老夫人说替她去问问情况,现儿却没得消息,让她好拿一阵惆怅。这英亲王府瞧着富贵华丽,可里边却有一种暗流激涌,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望向柳老夫人,明媚微微一笑:“还不是祖母宽容我?若是换了英王妃,不是她自己家里的人,她又如何肯来这般宽容我?”
“可不是这样?”柳老夫人也颇有感叹的点了点头:“媚丫头,你自己心里知道便好。”
明媚笑了笑:“祖母,不管这么多,我先给你来把个平安脉。”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有了你在府里,心里踏实多了。”
“祖母,你身子很好,可是前日我给祖父把脉以后,觉得他需得好好调养才是。这朝堂事情众多,他年纪又大了,无论如何也该要致仕了。”明媚早两日给柳老太爷把脉,发现柳老太爷身子很不好,就如一部用旧的机器,里边的零件全坏了。
柳老太爷现在也快七十了。按着大陈人的平均寿命来说,已经算是高寿了,可他这般年纪,却依旧还在朝堂上供职,明媚真是担心他哪日会忽然发病。
“我也劝你祖父致仕,可他就是不听,说要拼到你父亲挪到正二品再说。”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正二品与正三品虽然只差两级,可又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得上去?”
这可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三品的侍郎,还兼任两部侍郎,已经是很难得了,为何一定要爬上正二品?正二品与正三品真有这么大的差别?明媚望着柳老夫人那一脸担心的神色,笑着安慰她道:“祖母,不打紧的,你多多劝说祖父少操心就是。”
柳老夫人眼神里出现了一种怅惘的神色:“你说得是。”
她年轻时分不懂事,一心恋着自己的表哥,甚至还想着要与他去私奔,等着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回首往事,才发现原来柳老太爷是真心对她好。他比她要大十多岁,因此格外宠爱她,家中的后院全部交给她,有时还与她商议外边的事情。
她说的话,他都听,唯有在致仕这件事情上却没有让步。
她也知道,他是在扛着柳氏一府,想要将他们的孩子柳元久提拔得更高一些,可现在听着明媚这般说,柳老夫人隐隐有些担心,还不知道柳老太爷的身子能不能支撑得住。
晚上明媚才与柳老夫人说起这朝堂之事,第二日柳元久却带了圣旨回府,徐炆玔代徐熙提拔了他,让他做了正二品的尚书。
柳老夫人得了这个消息很是高兴,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儿子道:“元久,你才三十四岁便做到了正二品的尚书,这在大陈可是头一份儿!”
柳元久有些局促不安,朝柳老夫人笑了笑:“不过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昨晚吏部尚书忽然得了急病,今日他本来想支撑着来上朝,无奈全身都不能动弹,于是请人代他上了个奏折给徐炆玔,想请两个月假。
徐炆玔仔细问过他的病情,得知那尚书大人已经瘫痪,脸上变色:“李大人实在是心系大陈,这种精神实在让人敬佩!只是身子要紧,如何能因为朝堂里的事情耽误了养病?”
当即拨了一万两银子给那尚书大人送了过去,请内侍安抚他,好生养病,等病好了,能上朝了,他自然会再重新安排他一个职位。那位李大人听了这话,心里知道徐炆玔是乐得赶紧安排自己的人手,只能躺在床上谢恩,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埋怨自这身子不争气,怎么忽然就得了这般重病。
将李大人安抚好了,徐炆玔马上下旨将柳元久提拔,做了吏部尚书,户部那边依旧兼任侍郎之职。这旨意一下,大殿上顿时哗然,不少人羡慕的望着柳元久,只是感叹他官运亨通,从正四品到正二品,竟然只用了一年时间,这简直便是平步青云。
“还不是有柳太傅在?”有人窃窃私语:“大树下边好乘凉。”
“你想要乘凉也得先去找棵大树!”旁边的人望了望头发胡子皆白的柳老太爷,低声道:“我估摸着太傅大人该快要致仕了,这是太子殿下想要安抚柳家,才给了这个提拔。”
议论归议论,总之柳元久摇身一变,连升了两级,常服也换了补子。
柳老夫人自然也不管旁人是怎么议论的,只是拉着自己儿子的手笑得眉眼都聚在了一处:“元久,还不是你学问好,太子殿下看中了你的人才!”瞥了一眼柳老太爷:“老爷,你说等着元久到了正二品,你就致仕,这下可算是满足了你的心愿。”
柳老太爷呵呵一笑:“你别着急,明年开春我自然便会上辞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