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竟然是个深藏不漏的高人?
您老还是有点蠢。米挚道:是我偶然听说,央他去查的。他虽然懒散,却记恨一件事情,最恨昂州出仕的那些人。蒋峦一时俊彦,怎么会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蒋氏并不曾似相公想像的那样背离啊。不过趋利避害而已,他们的心里,还是知道善恶的。蒋氏现在,死不起了。
米挚心下大定:你说的是!有问余冼,接下啦该怎么办。余冼给他出了几个主意:第一、趁着科举还没有推行,赶紧往公务员队伍里多塞人;第二、朝堂上要力争,不要让推行科举的提议通过;第三、多多整理科举晋身的人的黑历史,证明这种取士的方法并不科学;第四,做两手准备,如果还是要科举,就要尽量往礼部里塞人,往太学、国子学里塞自己人,控制教育!这样,即使科举选官,选出来的也是和旧族有同样三观的人。
米挚大喜!连连称赞余冼是智囊,有说要保举他升职。余冼谦虚地笑了,脸上犹有忧色:我唯愿朝上皆君子,何敢计较个人得失?
米挚得了余冼的主意,就开始布置,发了上书活动。果如余冼所料,功臣派里的武将,没一个出来说话的。大周武将的个人文化素质比前朝好一点,也禁止是好那么一点而已,玄衣与昂州老兵普遍经过了扫盲,其他的部队里,依旧是九成九的文盲!高层军官个人素质过硬,一道中层往下,还是文盲居多。高层军官,按照先行的政策,连孙子都有荫职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迫切改变现状的需要。
是以米挚和李彦等人争执,一个说:利不十,不变法。何况现在利还没有看到,不到两年的光景就出了这么个蛀虫来?另一个就说:做事不能因噎废食,再说了,你能保证举荐上来的就没有问题么?
大佬们吵架,还有一点节制,下面的小弟们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关系到自己以及子孙后代的经世报负,关系到家族的权势荣辱,怎么能够不激动呢?其实李彦、霍亥、丁号等人也各推荐了许多学生来做官,这些学生里难免有一种旧族祸国殃民,都是傻缺,天下大乱都怪他们的想法,以为对方太蠢,除了姓氏,旁的都没有,只要放到统一起跑线上,自己一定能完虐对方!这种心态之下的凝聚力,竟能与旧族数百年形成的荣誉感相抗衡。
都说相骂无好话,哪怕是在朝堂上,骂得急了,开始互相揭短的时候,言语也就粗俗了起来。武官们抱着手,看一群之前嘲笑他们是粗人的是文人骂街。骂着骂着,就演变成了斗殴。旧族子弟最重家族,且以家族为荣。尴尬的是,旧京来的旧族,也就米挚这样退得早的没有黑历史,其他的人家,最黑的无过于开门揖盗,凭你是谁,听到死了的父亲、祖父,被人参公鸡说是个不忠的小人,都会坐不住!哪怕你说的是事实,也要neng死你!
这就打上了!武将们两眼发光,如果不是上面坐着一个皇帝,都要喝彩了。势均力敌,这仗看起来很是过瘾!虽然政事堂里,土鳖占据了优势,在朝臣的群体里,还是旧族的人比较多一点。考试上来的土鳖草根战斗力比较高,旧族出身的官员数量占优,一时间大了个旗鼓相当。
颜肃之一张俏脸,黑如锅底——他看到战斗已经从后往前波及到九卿那里了,更坑爹的事,那个唐证道也被卷入了战团。唐仪再不靠谱,跟亲伯父也没有仇,唐证道对他还挺够意思的,他不能看着唐证道挨打不是?太子岳父将袖子一卷,手里的牙笏左右开弓。
颜神佑见状,站了起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们分开?!殴斗的都记下名字!这是要造反么?!武将们颇以为憾,眼看着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殴斗的官员撕了开来。殿中御史来记名字,整整记了三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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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是议不下去了,只好暂时散会,政事堂跟着颜肃之开小会,讨论怎么处理这两页名单。法不责众,有时候就是因为责了之后没人顶替。颜肃之虽然正值壮年,却没有朱重八的劳模精神,天下人才也少,连太学还没有开课,连个预备役都没有。这种情况让颜肃之更生气了:都说说吧!要怎么罚!三页纸,近百人,集体降职?中二帝都觉得不妥了。
李彦道:不如记档?
霍亥很恨地道:你也被记,我也被记,恰似谁都没记!
颜肃之必要罚,颜神佑打了个哈欠:那就罚俸好了。一人罚一年的俸禄,正好补贴太学贫寒学子。
这个主意不错,颜肃之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又对米挚反对科举之事,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当面不好说,心里却在想:早晚找个理由让你滚蛋!米挚却一身正气,觉得科举实在是大大地不好,以人品取士通行数百年,也不见有什么不妥之处。纵使以人品取士,如果有出身寒微的人,真的各方面素质过硬,不是也有被举荐的么?天子既然分派了地方官代天牧民,就应该相信地方官,相信他们会为朝廷举才!
君臣交谈数句,真真话不投机。颜肃之头疼地问:还有何事?没有就散了吧。
蒋熙当了半天的壁花,此时才慢吞吞地道:各地秋收陆续结束,刺史将要到京面圣。
颜肃之打起精神,道:知道了,各刺史未必在京中皆有宅邸,着……户部吧,寻驿馆妥善安置。然后给都儿子和闺女使了个颜色——你们,留一下。
留下来就是商量推广科举的事情,三人已经达成一致,科举势在必行!但是,现在的阻力还是太大。颜肃之嘀咕一声:怎么我的朝上,还是那么多的旧族?颜神佑不吭声了,在昂州的时候,她那个保护旧族血脉的建议……也是功劳不小的。哪里想到这些得了她的好处的人,这么的坚定不移,平时好好好,遇到大事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六郎没想那么多,只是建议:不如改个想法?依旧是科举,确不说是取士,而是为太学取生。颜神佑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有教无类!再于太学生里取士!六郎真是长大了!
颜肃之也是一脸欣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也是示弱于人,不痛快!你有点气魄好不好?!缩头缩脑的,像什么话?!老子是皇帝,又不是干祸国殃民的事情,凭什么让步?
六郎有点尴尬,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没有想到他爹觉得不满意。咬咬牙,六郎道:阿爹,此事急不得!政事堂能过,下面的人未必会真心去做呀!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儿不是怕事的人,可是此时,不好意气用事的。移风易俗,还需时日。
颜神佑想了一想,对颜肃之道:阿爹不妨这样想,纵使科举取士了,也未必要取了便用。
颜肃之一挑眉:怎么说?
意思就是开个中央党校啦!凡做官,不止是书要读的好,还要会做事。父母师长教做人,谁来教做官?难道要让百姓受苦?不止有德无能是祸害,会考试不会做事的更是祸害!还会让人觉得科举选出来的都是些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颜肃之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倒是不吝啬表扬儿子。也许是幼年时的经历使然,他还会对儿子道歉:是我心焦了,口气不好,你的主意很好,刚才的话不要往心里去。六郎到底没有中二彻底,挺亲爹跟自己道歉,内心十分惶恐,忙说:阿爹何出此言?父亲教训……一语未毕,却听到脚步匆匆。
颜神佑耳朵一动:好像是老霍,他怎么跑得这么急?
霍亥能不急么?他是来搬救兵的。李彦和丁号被唐仪堵在政事堂里出不来了,旁人不敢惹唐仪这个神经病,霍亥一看,干脆自己过来吧:陛下!陛下!唐仪无礼!颜肃之不以为意地道:他什么时候正经过?他一旦正经了就要出事儿。等你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啦。
霍亥被个神经病气了个半死,又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皇帝,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转头对六郎道:殿下,方才政事堂公议,凡参与殴斗之官员罚俸一年,可唐仪他……他、他、他、他,他命人回家取了折三年俸禄的钱帛过来上缴……
颜肃之道:这不挺好的么?
好什么呀?!他说,交三年的份儿,他去把拳头擦着了唐证道脸的人再打两顿!
颜肃之六郎颜神佑:……
颜神佑道:还是阿爹亲自去看一看吧。颜肃之看她行动不便,对她道: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别磕着碰着了。
我还要会政事堂理事呢。
你是我祖宗!颜肃之呻的-吟一声,还是带着一儿一女去政事堂了。到了之后,一把搂过唐仪的脖子: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啊!以后路上遇到了,打就是了,只要你打得过。声音很小,唐仪很满意,也变得讲理了:我哪能那样啊?就是看不惯他们连老头都打,行了,你忙,我回家看我伯父去了。这就走了,搞得李彦眼睛都看直了,心说,这真是一个神经病啊!他到底跟谁一拨的啊?!
唐仪当然跟颜肃之一拨的,这不过是做做样子,回去探望一会唐证道,就跟米挚搭上了线。他又成了米挚的左上宾,在米挚家里遇到了余冼,又听米挚极力称赞余冼,让他一起保举余冼。唐仪装醉,问道:他真有这么好?别我荐了他,他又砸了我的招牌!
米挚赌咒发誓间,就把余冼给卖了:我怎么会骗你呢?他真的是智慧超群的!他说武人不会站出来支持科举,怎么样?没一个武人站出来吧?
他怎么知道的?
米挚吊了一会儿胃口才讲余冼分析的告诉了唐仪,唐仪将信将疑:别是只有嘴上功夫吧?米挚又说了余冼跟赵郎中的事,再次保证,余冼有真材实料。唐仪扣上含糊着,又问:他真个能成事?
我说了不会骗你~死醉鬼,你倒是答应啊!
唐仪道:我道如今,富贵已极,若不是伯父受辱,我才不趟你们这趟浑水!你需说实话,他真个有章法?
米挚道:这是自然!他居然把余冼的几条建议都卖给唐仪了。
唐仪笑道:我知道了!
卖人者人恒卖之,他转脸把米挚给卖了。都说天真的人最残忍,唐仪当了一回极其没有技术含量的卧底,回来当笑话一样地说给了他病友一家听。六郎对余冼颇为愤怒,道也对岳父有些刮目相看。颜肃之先关心唐仪: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啦,仔细他们骂你。你悠着点。
唐仪不以为意,颜神佑却想着余冼说的武将对科举没有支持的意愿,深悔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其实早早就有了扶植一个新兴军功地主集团的想法,只是近来事务太多,这个工程有很大,等玄衣等改编、军士及其家眷不入另册之后,就暂时撂开手去了。现在看来,还是要继续的!
三个人个有想法,却都对唐仪主动参与工作提出了表扬。唐仪微有得意,心到:我这也是给颜二帮上忙了,也是给闺女争了脸了。原来,越国夫人近来越发唠叨,总是说他不务正业,太子妃又没有身孕,长此以往,怕东宫要进新人,又会降低太子妃的分数。普通人家,结婚二三年没个娃,那就不是大事儿,如果是普通百姓,还限制纳妾。东宫是国本,信不信一年半载没个喜信儿,大臣都得着急了。
别看颜肃之没妃子,没人敢啰嗦,皇后生了仨儿子呢!
唐仪上了心,就有了现在这一出。他想,两家都不像是福薄的人家,兴许就是机缘未到。拖一拖,总会有好结果的。要是这边庶子出生,那边太子妃有孕,真是哭都晚了!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唐仪开心地回家了。米挚那里也不管了。米挚也暂时没有催他联名——各地刺史陆续进京了!
最先到的是姜云,他回来不是述职,是守孝。当着颜肃之就哭了一场,然后跟颜希仁办了交接,给颜希仁说了不少细节,才携妻儿回家。颜神佑听说之后,跟山璞一同去了趟姜家。看他们一家平安,又见姜云满面倦容,坐不多时就告辞了。临行,阿婉道:我们路过昂州时,大娘说比我们晚七天启程,我们走得快,我估摸着,她们两口子,不出半月也就到了。
颜希真还真是半个月后到的,随行除了礼物、贡品、老公、孩子,还有一口棺材。颜神佑亲自到城外迎接。颜希真大惊: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劳累奔波?
我又不是纸糊的!颜神佑嘴上说着,脸上笑意却更深,看山璞与李今说上了话,变命人从颜希真这里接过林大娘的棺木,运往城郊吉地,等待安葬。自己将朝中事,捡要紧的说了。颜希真道:这里真不如昂州!我在昂州,女学已建了两所了,长安连寒门士子读书做官都容不下。
哪里来的女学生?
我不是有部曲?你姐夫那里也有些驻军……你怎么了?!
我是猪!早怎么没想到这个啊?!不打仗了,粗鄙武人也成小地主了,他们的儿女怎么就不能上学了呢?!哪怕长安风气不怎么开放,玄衣那里还是老子做主的!让他们上学!上完了考试!只要我能再活十五年!亲手就能扶植一代种子长成大树了啊!荫职名额终究有限,其余子弟还是要各奔前程的,论推荐,武人比不过旧族!谁说武人不会支持科举的?文武分班,不相统属,不代表武人的子孙会被固定啊!固定继承的只是嫡长!有闺女也可以上嘛——虽然比例会很小!
颜神佑有些兴奋。
☆、298·助拳的来了
作为一个自认有点远见的穿越者,颜神佑一向以“等你发现了,也已经掉我坑里无力为天了”为荣,一直致力于“有事没事,随手挖个坑,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埋线太多、摊子铺得老大、哪哪儿都要扔点线头、连自己都会忘了线搁哪儿,等到要用的时候都忘了提的时候,才开始反醒——老子真是太帅了啊!恨不得再穿过去抱着自己啃两口!
颜希真推了推眼前的雕塑:“你怎么了?”
孕傻期妇女没办法想穿就穿,干脆抱着颜希真mua~亲了一大口!兴奋地道:“阿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颜希真不大明白,自己怎么就“厉害”了?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妹妹:“你被长安的酸丁气疯了?”
颜神佑止不住地笑道:“不是不是,阿姐,你真的很厉害啊。”
颜希真板起脸来:“我厉害在哪里了?”
“女学啊!我们总说,开启民智便可抗衡旧族。如今,万法一理啊。”
颜希真更担心了,生怕妹妹真的傻了,小心地道:“阿婆在昂州的时候,不是倚着善堂,就已经办了女学了么?你……”不会真的傻了吧?
咔吧!颜神佑没傻,下巴都要惊掉了:对哦!阿婆在昂州的时候已经在办女学了!
颜希真伸手摸了摸颜神佑的脑门儿:“咱们还是进城去说吧,我是来叙职的,还得面圣呢。”四下一张望,长安城的风水挺好的呀,她妹到了这里为什么反而有点傻里傻气的呢?
颜神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似乎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她就果断切换了模式。主动进入了“保守环境”里,自己把自己给束缚住了。还好,发现及时,颜神佑又元气满满地准备折腾了!她开始琢磨着,科举取士现在要走曲线救国的道路,搞个武举……总是可以的吧?
那一厢,山璞也尽职尽责地将长安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对李今说了,李今沉声道:“这些伪君子,就是这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道理说得比谁都顺,做出来的事情比谁都龌龊!米丞相怎地也与这等小人混到一处了?真是有辱门风!”
山璞自己,对旧族的观感也不是一味的钦羡,除了对米挚的评价持保留意见之外,他两个说起这个话题来倒是投机。山璞心道,这位姐夫心中不喜旧族,武力值又不弱,能将他多留在长安些时日就好了——许多揭老底儿的话,由别人来说就没有他说出来效果好。
颜希真见颜神佑恢复了状态,招呼道:“先去面圣,回来有多少话说不得?”于是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姐妹俩才在车上坐定,颜神佑见颜希真把一双儿女都带了过来——方才只顾着大人说话,都没有好好看看他们——对颜希真道:“你是带他们走,还是留在东宫读书?”
这两样,各有利弊。颜希真道:“我也拿不定主意呢。好在每年都要回来的,这回还要住上几个月,有的是时间仔细想。又有人过来了?”
当然了,她回来了,颜孝之与柴氏自然要使人相迎的。挑开帘子一看,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颜希信。颜希信正在长个儿的时候,颜希真凝神一望:“可比上回又长得高壮了些。”又见面,让孩子叫舅舅。
寒暄毕,颜神佑对颜希信道:“到了宫里,阿婆那里会留饭的,一同过去吧。去跟伯母、婶母、姑母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有事没事,都先把今天空下来听信儿。”颜希信一想,也对,小声道:“阿婆近来精神是不如在昂州的时候好了,亏得老太尉……”话到一半,想起晚辈不好说长辈的是非,又咽了回去,“我这便回家。”
他与山璞、李今打了声招呼,李今道:“路上小心,别纵马,叫御史见着了,固然不能将你如何,参一本也不好看。”山璞心道,这姐夫如今倒平和。
车里,颜神佑也是这般说:“姐夫如今看着,戾气少了许多。”
颜希真笑道:“他要还是原本那个样子,我也不好带他过来了。只是他对当初的旧京之乱,依旧耿耿于怀。”
颜神佑道:“他被前朝养在宫中,视如己出,前朝亡了,换了我,也不开心。”
颜希真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如今的政事堂里,米挚也还罢了,蒋熙……”
颜神佑撇嘴道:“水至清则无鱼,蒋熙与我舅家还不大一样。”
“他与我们家那个倒有些儿像。明明知道大势已去,留恋的再也回不来,还自己也为大周效力,也知道大周这个样子比前面哪朝哪代都强。可自己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颜神佑道:“也是。不说这些讨厌的了,你只管跟我爹说了昂州的事情就好。其余的,咱们慢慢说。见了阿婆,多开导开导。前头楚攸,傻得不像是姓楚的人。亏得太尉是个明白人,如今虽然等闲不出门,却向阿爹说,太学建成了,要让孙子们去读个书。”
颜希真道:“那阿婆心里就不会很难过。”
颜神佑又说起家里颜氏新生了个小儿子,疼得眼珠子似的。看到小儿子,又想起大儿子,又心酸得要命。心情常在开心与苦逼之间无缝链接,搞得窦驰的脑袋快要向古尚书看齐了。
颜希真听颜神佑提起古尚书,便问古贺的事情:“我看了邸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面好像有故事。”
颜神佑将眉毛一挑:“哦?”
“你又弄鬼!就赵郎中那个德行?他不醉死在家里,衙里的桌子上生灰长草,全是因为朝廷管得严,让他去盯一个尚书外放做县令的侄子?屯田的数目,户部尽有的,可一旦地方田亩数有变动,地方上不报,他怎么知道的?你没治过地方么?没看出这里面有事儿?那个蒋峦,在旧京的时候就说是旧族之新秀,多少长辈赞他年少有为?他要看不出来,也就别做这大理寺卿了!”
颜神佑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事儿是不大对,要看看蒋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再者……我也同阿爹讲过,阿爹说……外婆刚去世……再过两年,蒋熙年纪也大了。等他休致了,压一压蒋峦,让他慢慢熬吧,再想入政事堂,可就难了。”
颜希真道:“也是。亲戚间,真是牵不清。皇家……也是要做人的。横竖,他们翻不出天去。”
颜神佑道:“放心吧,他们要真的碍了事儿,说不得,也只好大义灭亲了。辛辛苦苦,死了那么多的人打下来的天下,可不是为了便宜尸位素飨之辈的。”
颜希真道:“那便好。六娘也该长大了吧?她的夫婿,可要好好挑上一挑。”
颜神佑道:“是呢,她年纪又小,我看脾气略有些软和了,再弄出一个四娘来,我能急得上吊了。”
颜希真道:“他们不一样。四婶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又在阿婆面前教养,坏不了。你看四娘那样的,有着阿婆与圣人庇佑,还不是过得无知又幸福?听说,她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