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屋 > 综合其它 > 不正常博物图鉴 > 不正常博物图鉴 第95节
    盒子里是一本手帐,纯手工做的,封面上用水彩笔画着一只骑着挎斗摩托车,戴着头盔和风镜的大猫。大猫一脸霸气,一只爪扶着车把,一只爪摸着旁边车斗里的小猫。小猫和大猫一模一样,只是幼崽模样,戴着红色头盔,精神极了。
    “《r和r的宇宙历险记》……”萧肃念着封面上的名字,十分惊讶,“这是你妈妈给你画的绘本?”
    “是,她自己编的故事,讲一只厉害的猫爸爸带着小猫崽去星际探险的故事。”荣锐眼睛红红的,嘴角却翘着,“他们有一辆可以飞出宇宙的摩托车,猫爸爸带着小猫崽在太空遨游,去到了很多奇怪的星球,认识了很多有趣的外星生物……小时候,只要在家,她每天晚上都会给我讲这个故事,讲了很久很久,我特别入迷,但从来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绘本非常精美,郑菲的卡通画画得颇有水准,用彩铅和水彩笔将大猫父子俩勾勒得生动可爱。萧肃只看了几页便明白了,她画的是荣思寰和荣锐,故事则仿照《小王子》,每一个单元都讲一个浅明的道理。
    “我爸工作特别忙,每次答应带我出去玩,最后都去不了。”荣锐低声说,“我特别失望,我妈就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让我像那只小猫崽一样,在故事里和爸爸一起去太空探险。”
    郑菲的脑洞特别大,每到一个星球,猫父子都会认识特别有趣的生物,有恐龙,有始祖鸟,还有量子怪兽和食梦貘,她用女科学家特有的笔触,为孤单的儿子描绘了一个宏大而瑰美的世界,有快乐,有紧张,有离别,有相逢……
    现在萧肃相信了,她真的是女人中的女人。
    荣锐一页一页虔诚地翻阅着,慢慢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郑菲给了这个故事一个开放式结局——猫父子即将离开鸭梨星,忽然收到了探针发回的信息,在两万光年外的一个星系当中,发现了一个可能居住着远古恐龙幸存者的星球。于是猫父子整装待发,准备往神秘星球继续新的探险。
    “没有了啊……”荣锐轻声说着,恋恋不舍地看着最后一页,“真想问问她恐龙星球是什么样的,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萧肃抚摸着他的后颈,替他合上绘本,封底的画也非常漂亮,郑菲将猫父子去过的星球做成了星图的样子,用米粒大的小字写着那些星球的名字——鸭梨、栗子、香蕉、榴莲……
    看来岳母大人还是个吃货……
    荣锐摩挲着绘本,将它放进硬纸盒,递给萧肃。萧肃犹豫了一下,说:“你留着?”
    荣锐却摇了摇头:“我爸给你的,你留着。”
    “好吧。”萧肃将盒子收了起来,说,“我现在明白他给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舍不得了,他跟我说,这些年他感觉心里难受了,就会把它拿出来看看……小锐,你妈妈的事,你爸比你更痛苦,十二年了,他到现在都没有走出来。”
    荣锐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但眼神明显柔软了下来。
    萧肃觉得,他和荣思寰之间的结,差不多算是解开了。
    “对了,你那边今天有什么进展吗?”隔了片刻,萧肃换了个话题,打破了氤氲的伤感气氛。
    荣锐振作了一下,说:“没有,我和王桂玉聊了很久,感觉她对elysion一无所知。虽然当初耶格尔是她介绍给方卉泽的,但实际上后来这两个人所有的图谋,都是绕过她的,王桂玉由始至终只参与了石鹏的复仇事件。”
    萧肃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以方卉泽的作风,大约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王桂玉当成自己的母亲。
    或者有吧,那也应该是14岁之前的事了,从王桂玉唆使他刺杀马强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亲情了。
    “她知不知道方卉泽坠海的事?”萧肃问荣锐。
    “暂时不知道。”荣锐答道,“市局那边对她封锁了消息,我和老孙也赞同。不过我觉得她已经有所察觉了,毕竟已经这么多天了,我离开又回来,她应该猜到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只是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你觉得她在乎方卉泽的死活吗?”萧肃问,“我时常在想,王桂玉对方卉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仅仅是利用他复仇吗?”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毕竟在我们正常人的心目中,作母亲的是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儿子去杀人的。”荣锐沉沉道,“但是跟她交手这么多次,聊了这么长时间,我发现她对方卉泽其实有着很深的感情,她一直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包括十七年前指使他去刺杀马强,也是真的认为,身为人子应该替父报仇。”
    他想了会儿,接着道:“她有一种极端的执念,她始终认为她和石鹏、方卉泽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作为妻子她有责任替石鹏报仇,而方卉泽作为他们的儿子,理所当然也应该和她一样。她一直认为是方家拆散了他们母子,是咱妈夺走了她的儿子,方卉泽这些年一直阴郁痛苦,也是因为咱妈不许他接近你——总之,她是真心恨着方家,恨着你们全部。”
    萧肃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当初是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是她把方卉泽放在了医院门口,她就是算准了我外公外婆会收养他,会把他当亲儿子!”
    “人有的时候会刻意忽略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记忆。”荣锐道,“王桂玉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从而让自己所有极端的行为都合理化,她从石鹏死后心理就不大正常了……总之,我觉得她是真心爱着方卉泽,想和他恢复母子感情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方卉泽会在避暑山庄设那个局,让王桂玉暴露在警方面前——他算准了王桂玉会替他吸引视线,掩护他逃走。他对人心的洞悉,比他生母厉害多了。”
    萧肃默然无语,荣锐道:“所以,现在王桂玉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她知道方卉泽想甩掉她这个包袱,想让她死,所以她恨他,恨不得他马上被警方抓住带到自己面前。一方面她又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毕竟她的生命中已经没什么寄托了,如果儿子死了,她恐怕再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萧肃迟疑道:“你怕她知道方卉泽坠海,会自杀?”
    “不知道,也许吧。”荣锐道,“所以我和老孙都不主张把这件事告诉她,怕她受刺激。”
    萧肃默然点头,隔了会儿,又问:“海警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他们正在对沉船残骸进行检验,五点多的时候老孙接到消息,说引擎有被外力破坏的嫌疑,就痕迹和距离来看,不像是舰炮造成的,很可能真的有人在船体损毁期间对发动机做过手脚。”荣锐眉峰一挑,道,“所以我们的推测有可能是真的,方卉泽确实企图拉阿虎当替死鬼,掩盖自己逃逸出海的真相!”
    萧肃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有时候他真希望方卉泽就这么死了,也好过发现他背后还有更深的背景,更大的阴谋。
    “荣锒已经去那边了?”
    “去了,下午到的。”荣锐看看表,道,“都快两点了,哥你困没?没困也睡吧,别搞出时差来。”
    萧肃睡了一天,哪里还睡得着,但想想周一要上班,到时候神经衰弱就不好了,于是乖乖洗漱上床。
    荣锐收拾碗筷出去了,萧肃关了灯,翻来翻去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床仿佛忽然变大了,怎么睡都空荡荡的,被窝也是冷冰冰的,怎么睡也暖不过来。
    手脚正在变凉,指头尖几乎没有知觉了,肚子里的醒酒汤一点点失去了效果,而一股阴寒的力量却在黑暗中悄然蔓延,一点点将他吞没……
    “咔哒”一声,门响了,一股暖意涌了进来,荣锐带着柠檬沐浴露清新的气味,飞快而熟练地钻进他的被窝,热热的身体贴上来,将他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怎么又来了?”萧肃无奈地说着,嘴角却在黑暗中翘了起来。
    “怎么又这么问?”荣锐贴着他,轻轻磨蹭,“我们不是在一起了么?在一起不是包括睡觉吗?”
    萧肃笑得胸腔震动。荣锐压到他身上,忽然说:“我们结婚吧,哥,结了婚就能依法睡觉了是不是?”
    萧肃笑得差点岔气了,半天才说:“你才多大,能领证吗?”
    荣锐一怔,嘟囔道:“怎么忘了这茬儿,还得等三年呢。”
    “嗯,乖乖等吧。”萧肃抚摸他光滑的背脊,温语道,“等你满二十二,我就带你去结婚。”
    荣锐搂着他,下巴搭在他肩上,幽幽道:“那你一定要等我啊,哥。”
    萧肃心里抽了一下,哑声道:“一定,怎么也要等你到二十二岁,我答应你。”
    “好。”荣锐亲了亲他的额头,在被子下面解开他的睡衣纽扣。
    萧肃没有拒绝,在月色中温柔地看着他,放任他在自己身上驰骋。
    第112章 s3
    荣思寰的假期只有短短三天, 在靖川满打满算待了两天便回去了。
    临走前萧肃请他到碧月湖吃了一顿家宴, 一方面进一步缓和他和荣锐的关系, 一方面也把家里的人给他介绍了一下。
    荣思寰对萧然和刘阿姨都非常和蔼, 对大王则是由衷的喜爱, 要不是工作性质实在不允许,差点就让萧肃把大王送给他养了。
    萧肃瞅空谆谆教诲荣锐:“以后跟咱爸学着点,你看他对大王多有爱心。”
    荣锐不服:“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让他天天打卡打半年试试!我都打了好几个月了!”
    “……”萧肃真心怀疑他们公安大学的语文老师都是体院毕业的。
    家宴当晚宾主尽欢,萧肃带荣锐送荣思寰回酒店。因为第二天是工作日,荣思寰一再嘱咐他们不必来送机:“你们忙你们的,不要耽误工作,我和你大伯母一起去机场就行了, 车都约好了。”
    荣锐一路没话,听到这句忽然惊悚了:“谁?你和谁?”
    “你大伯母啊。”荣思寰说, “我没告诉你吗?这次她和我一起来的靖川。”
    “你没说!”荣锐瞠目道, “她来干什么的?你不会是把荣锒有对象的事情告诉她了吧?”
    荣思寰有点心虚地笑了下,说:“嘿呀,那天家里聚餐,我看她头发都愁白了, 说着说着又要哭的样子, 就忍不住告诉她了……不过你放心,我跟她说过了,让她好好跟荣锒对象相处, 不要跟恶婆婆似的挑三拣四,她说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为难人家孩子。”
    荣锐无语望天。萧肃掐指一算,荣思寰飞机落地的时候,荣锒已经起飞去茜城了,谢天谢地他们母子俩没怼上,不过:“荣锒好像出差了吧?那这两天大伯母她……”
    “她跟荣锒对象相处挺好的,昨儿晚上还一块吃饭了,听说是人家亲手给她做的。”荣思寰羡慕地说,“没想到啊,这年头还有小伙子会做饭的,你大伯母吃得赞不绝口,说比家里厨师都做得好!这不,已经打算着给小两口买房了!”
    萧肃听着哪里不对:“什么小伙子?”
    “荣锒对象啊,就是那个叫吴星宇的小律师嘛,还在念博士那个。”荣思寰说,“我当初把他名字告诉你大伯母,你大伯母不敢问荣锒和荣锐,就偷偷问的孙之圣……说起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是不懂,既然都跟荣锒谈对象了,小吴怎么还跟小孙住一起呢?虽说都是男的,但也该避避嫌吧?”
    萧肃脑子里一团浆糊,半天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登时五雷轰顶:“等等爸,你是不是搞错了,吴星宇他不是……”
    “行了别说了!”荣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一把将他从荣思寰房间里拉了出去,“爸你早点睡吧,明天照顾好我大伯母,再见晚安拜拜!”
    “哦……回去路上小心开车啊!”荣思寰远远挥爪。
    萧肃被荣锐拖上电梯,脑袋里还天雷滚滚的:“你爸刚刚那话是不是搞错了?他是不是把伍心雨听成了吴星宇?我的老天爷!你大伯母这两天该不会待在loft,跟吴星宇共叙婆媳情吧?”
    荣锐看他半天,忽然扶墙爆笑道:“不然呢?”
    萧肃简直哭笑不得:“不是吧?这也行?鸡同鸭讲的她两天都没发现不对劲吗?”
    “我也想知道啊!”荣锐笑够了,向往地道:“这特么一定是个精彩的故事!”
    吴星宇这两天的经历确实很精彩。
    他做梦也没想到,荣法医的妈会特地赶来靖川看他。
    不就是帮忙汇总了一下材料,平时做点好吃的叫大家来聚个餐吗?怎么这么客气呢?
    所以当孙之圣通知他荣夫人要莅临loft指导工作的时候,他特别热情地请老人家吃了顿晚饭,并使出浑身解数搞了一桌子拿手菜。
    出乎意料,精致时尚的荣法医竟然有个特别接地气的妈,荣夫人白白胖胖的,没化妆也没穿名牌,跟吴星宇家楼下每天晚上跳广场舞的大妈没任何区别!
    特别有缘分的是,荣夫人的发型,居然跟他摆摊卖放心早餐的妈一模一样,都是中老年特供小细卷儿!
    吴星宇原本还有点发憷,一见真人立刻放松了,当成亲妈似的招待起来,又是唠嗑又是布菜,下死力把高大上的荣法医夸了一通。
    说到最后差点以为自己的女神不是猪精佩奇,而是荣锒了!
    荣夫人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冷漠,后来在他的热情忽悠……不对是招待下慢慢软化下来,脸不耷拉了,嘴角也不撇了,拉着他的手特别真诚地说:“小吴啊,你放心,阿姨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只要你真心喜欢荣锒,我会把你当半个儿子一样看待的!”
    吴星宇作为律所金牌碎催,一向嘴巴比脑子快,心里还琢磨着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呢,嘴巴已经飞快地说:“荣法医这么出色的人,那搁谁都得当成男神呀,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荣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半天下了决心似的说:“小吴你别担心,以后有我管着他,绝对不让他再打扮得妖妖调调地出去招蜂引蝶!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整天像什么样子!小吴啊,阿姨吃了你这顿饭,以后一定什么事儿都先向着你!”
    吴星宇呵呵傻笑:“阿姨您对我可真好……”
    孙之圣在一边支着下巴磨牙,忽然“嘿”地轻笑了一声。
    饭后两人送荣夫人回酒店,车停在大堂门口的时候,她拉着吴星宇的手特别情真意切地说:“小吴啊,你看你现在这个情况,老和孙处长住在一起也不太合适,瓜田李下的……那什么,反正你们将来总要买房住的,不如早点买早点搬出去?钱呢,阿姨来出,就当送你的见面礼好了。”
    “?”吴星宇听了一晚上天书,到这儿终于觉得问题有点大了,“阿姨您要给我买房?”
    “你放心我不会插手的,你只管按自己的想法挑,看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荣夫人慈爱地拍拍他的手,“阿姨把钱直接给你打过去。”
    “不是,阿姨是不是误会……”吴星宇黑人问号脸,荣夫人已经顶着小细卷下车走了。孙之圣全程淡定脸听他们鸡同鸭讲,嘿地一笑,发动引擎往loft走。
    “大圣啊,她什么意思啊?”吴星宇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从后座上探头过去问孙之圣,“什么买房啊?这老太太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我说我一晚上听她说话,每一句都明白,但全部都没听懂呢!”
    孙之圣握着方向盘,嘴角一勾,说:“你真想知道啊?”
    “想啊。”吴星宇拱了拱他,“孙处长您明示一下呗。”
    “她把你当成猪精佩奇了,以为你是荣锒的对象。”
    “哈?啥?”吴星宇被雷劈了,“她疯了吧?荣锒直得跟甘蔗似的……就算他弯了,那也看不上我呀!我一没钱二没才,虚有其表而已根本不是良人呐!”
    孙之圣笑着说:“那你不是还虚有其表呢么?荣锒就是个颜控。”
    “嗐!你就不兴我自我陶醉一下吗?”吴星宇苦着脸道,“这乌龙闹得……也太大了吧!她都要给我买房了!”顿了一下,又莫名其妙地问:“她干嘛要给我买房啊?靖川一套房得一千来万呢!她怎么这么有钱啊……”
    “她怕我把你给睡了呗。”孙之圣叼了根烟,乜斜着眼睛说,“男男授受不亲啊,你已经是老荣家的人了,跟姓孙的天天睡一间房,贞操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