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说鹤顶红混合着旁的药,能给王永言解毒的事,定然都是假的,那鹤顶红混着旁的药,怕才是真正的毒,她怕自己阻拦她,才一直骗自己,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看,她当时虽心中不安,但却不疑有他,也没有多想。
自己根本不用想给她毒的人是谁,这丫头的性子懦弱,脑子又不机灵,从小便谁的话都信,怕是街上随便一个陌生人,同她说自己手里面有毒卖,她都能追上人家买毒去。
蔺孔明缓缓地将赵栀抱在了怀里,便站起了身,一步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王府内外大乱,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人,蔺孔明坐到了马车上之后,便吩咐车夫回蔺府去。
到了蔺府之后,已过了两刻钟时间了,蔺孔明怀中的小丫头已经一边流着泪,一边睡着了。
赵栀心里的压力太大,有些承受不住,才闭上眼睛小歇了一会儿,谁晓得一闭上眼,便入了梦乡。
赵栀眉心间蹙成了一个川字,饶是做了梦,估计做的也不是什么美梦。
赵栀从小未经历过什么风雨,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便慌乱的定不住阵脚了,颇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毕竟年龄小,也实属正常。
小丫头好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令人闻了便上瘾。
蔺孔明自马车上下来,垂眸闻了闻她身上的奶香味,薄唇微勾了起来,同轿夫付了些银子,便拿着他那刚买的拐杖,进了蔺府的大门,朝着潇湘院走了过去。
刘诗云之事在皇城内传播的极快,这才过了两刻钟时间,就连蔺府的丫鬟小厮们都知道了此事,添油加醋的议论了起来。
“那刘家的小姐怎的这般想不开?就算那王二公子是个寻花问柳之徒,日后忍着日子也就过去了,哪个男人不纳几个妾室,不在外头偷个腥?刘家小姐这辈子……估摸着都得被人指着脊梁骨过日子了,唉。”
“过日子?听闻她已经被诏狱的人给带走了,刘家的人已派人去赎了,但王家人不松口,本就是刘家理亏,刘家又怎能赎的出来?就算砸上大把银子,这也没什么用。”
“好端端一个大家族嫡生小姐,不过一夜之间,便万劫不复了,等她从里头出来,王家八成得休了她,日后可没几个公子敢娶她了。”
“话莫要说的这般绝,八成王二公子爱她入骨,等她出来之后,又将她接到王府里哩!”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刚刚豆蔻年华的小丫头,性子想法自是要比旁人单纯一些。
就在这时,他们瞧见了蔺孔明,都不再讨论此事,轻轻低下了头。
“奴婢见过三爷。”
蔺孔明一直垂眸朝赵栀的睡颜望着,理都未曾理他们。
他离开了之后,一个丫鬟眉头微蹙,诧异道:“夫人怎的在三爷怀里……”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眼,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想,却都心中生惧,没有一人敢说出来。
蔺孔明推开房门,将赵栀轻轻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深邃的眸突然变得淡漠起来,浑身冰冷,丝毫不近人情。
他右手轻轻招了一招,便不知从哪儿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了蔺孔明的身边,抱了抱拳。
“不知王爷传召,所为何事?”
“掌管皇城诏狱之人是谁?”
“回王爷,是前年掌管大理寺,刚被贬值去诏狱的寒山月。”
“让他将那个刘诗云给放了,就说是本王的命令。”
蔺孔明说罢,眸色淡漠,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紫金令牌,朝着那两个黑衣人丢了过去。
“是,属下这便去!”
那女人不知是积了什么德了,竟能让王爷出手救她,王爷的话……在这暗地里,可是比圣上的话都要管用,自然,这话他们不敢明着说出口。
等到新帝登基,摄政王爷,只怕能真正的只手遮天……当然,那要在新帝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前提下,若是换了旁人坐江山,怕是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王爷。
那两个黑衣人离开了之后,蔺孔明那双冰冷的眸便又恢复了温柔,他笑吟吟的望赵栀一眼,伸出了手,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
赵栀伸出一只手,猛地朝着蔺孔明的脸庞上拍了过去,蔺孔明及时握住了她的那只手,俊眉微挑:“哟,这张俊脸可不是你能打的……”
说来也好笑,王家上告,刘家重金赎人,哪怕动用了宫内的关系,诏狱的都没有将人给放出来,周围一群百姓们则围着看起了热闹,人群太多,诏狱的人也不好疏散,只好派了人在四周守着,以防发生什么踩踏。
钱媛玲一身华服,被众人搀着,半跪在了诏狱门口,几乎要哭的背过气去,哪还有半分二品诰命的样子?
“诗云!诗云!你好端端的,做这傻事作甚?若是你不想嫁,你同母亲说,你同母亲说啊……母亲不让你嫁了,不让你嫁了!老爷,老爷你救救诗云,她可是你嫡生的女儿啊!老爷啊!”
“这不是正在想法子吗?王家的不松口,我这儿能有什么好法子?该使的银子都使了,该动用的关系也都动了,宫里的人也寻了,王家不肯松手,诏狱的也不肯放人!我又能如何?”
刘振一双眼睛血红,心中也是急切,然他最看不惯女人家哭,衣袖一挥,便转过了头。
“那……那总不能一直将诗云在这里头关着吧?天慢慢的入秋了,晚上这得多冷啊!诗云穿的又单薄,她身子不好,可是从小都未受过这罪啊!老爷!”
“她自己做的蠢事,这罪让她自己受着吧!诗云这辈子……唉,怕是废了!”
“这孩子平日里性子懦弱,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是不是……是不是我们把她逼的恨了啊……”
“是她咎由自取!我这做父亲的,如今也得跟着她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啊!”
王永言一身红袍,姿身若修竹,深邃的眸朝着诏狱门口望着,冰冷如斯,不含一丝情感,分明如玉一般的人,此时却是若修罗一般,眸色阴冷,令人不敢接近。
王永言一只修长的手紧握,发出了‘咔咔!’的响声,心脏跌落到了谷底。
先前东子安说刘诗云会害自己,又不说他是在哪得知的消息,自己虽是不信,但心中也提高了警惕,进到新房后,还未来得及同刘诗云说几句话,她便已经端了茶,说是要为自己醒醒酒。
她当时端着茶的手,都是颤抖着的,他又想起东子安的话,心中觉得不对,便将茶水打翻在地,果真瞧见那茶水沾了地,连地面都被腐蚀了,分明是剧毒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诗云小蠢货。
第86章 生是刘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他从未想过他心心念念想要娶为妻子的人,竟然真的想要害他,一时气急攻心,便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本以为她会哭的,谁知那婆娘竟站了起来,就要拿着簪子,往他身上刺,生生的将这事情闹大了,如今无法收场了,王家得不到说法下不了台,刘家也丢了脸面,两家都跟着丢人,这女人真是蠢到极致了!
保不准……她就是被东子安给利用了!
这个蠢物!日后他再不会待她若原先一样了,他日后只将她当通房丫头来待!
王永言的眸色阴冷,微微眯了起来,令人不敢接近。
刘诗云晓得自己蠢,是,她自小便蠢,便懦弱,她做的事……她自己一人承担,她谁都不要连累,若是……她死了,所有人,就都能得个解脱了,几年之后,大家都会将此事淡忘了。
她虽是个蠢物,并不能同栀儿比,但是……她终于反抗了一次。
刘诗云颤抖着右手,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唇色发白:“栀儿,我要走啦,可是……我还没有过十五岁的生辰,我还未曾……未曾及笄……”
但是纵然她尚未及笄,父母还是强硬着将她给嫁了,及笄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若是死了,便什么人……都不拖累了。
刘诗云苦笑一声,便高举起了匕首,朝着自己的心脏处刺了过去!
她的身上,此时还穿着凤冠霞披,只是秀发凌乱,左边脸颊上还带着巴掌印,微微肿起,不像是大昏的新娘,而像是一个疯婆子。
就在这时,刚刚走到牢外的衙役眸色一凝,眸中掠过了一抹慌乱,忙将牢房打开,便将刘诗云手中的匕首给夺走,丢在了地上。
匕首“砰!”的一声落地,上头的鲜血沾上了泥土,便失了它原本的颜色,显得破落不堪。
刘诗云的脖颈上不断的流着鲜血,她却只是怔怔的朝地面望着,眸色失神,一点都不晓得疼。
她是不是死啦……
可是,为何还在这处呢?
“刘小姐,寒大人念你年幼无知,又看在你父母曾对他有恩的份上,便法外开恩,将你给释放了,现今你便能出去了!来人,将太医宣来,快些给刘小姐包扎!”
那衙役生怕刘家小姐在这诏狱中出了事,刘家再寻他们的麻烦,忙一边扯了纱布给刘诗云包扎,一边慌忙宣起了太医。
旁的衙役见此,忙四下跑动了起来,不一会儿,这处儿便乱成了一锅粥。
半刻钟之后,刘诗云脖颈上便被缠了纱布,被衙役架着,秀发凌乱的来到了诏狱门口,外头燃了许多灯,诏狱里暗,这儿太亮,刘诗云用手挡住了眼睛,微微眯起了眸。
或许……没有死吧。
刘诗云双腿发软,便猛地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闭上了双眸,就此晕了过去。
这一场折腾,她是赢了还是输了?但无论输赢,她都反抗过,这便够了,这就够了。
钱媛玲哀嚎了一声,将搀扶她的仆人推到了一边,跑到了刘诗云的身边,将她抱在了怀里,大声哭了起来:“诗云,诗云啊!你这个傻丫头!你死了母亲怎么办?你可是有想过母亲?”
刘振眸色中带着些红血丝,低下了头,轻轻试了试眼睛,转过了头,不去看他们母女,眸色深沉。
他同寒山月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情,也从未对他有恩,此次诗云被释放出来,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相助诗云的人,又会是谁?谁有这般大的权势,竟能让寒山月放人?
刘振眉头微蹙,轻轻抚着胡子,垂眸思索了起来。
寒山月念刘诗云尚未及笄,年幼无知,在关押了她不到一个时辰后,便将其释放回了刘家,刘家人刚想带着刘诗云回刘家,将同王家之间这场闹剧般的亲事,就此了结,从此再不往来。王家二公子却不依不饶,说是刘诗云既已同他拜了堂,便已成了他王家之人,又怎可让他们带回刘家?
刘家本就理亏,王家又不依饶,在那争执了有半夜时间,一波一波的百姓离开,又一波又一波的百姓们来看热闹,就这般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轮的百姓,刘家稍落了下风,王永言便冷着一张脸,直接抱着刘诗云,便上了马车,回了王家。
钱媛玲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怔怔的抬起了眸,朝着刘振望了过去,一手拽着他的衣袖,一手朝着刘振指了过去:“都怪你!好端端的给诗云说亲,不顾诗云的意愿。如今王家二公子不同意和离,日后诗云在王家的日子,不定如何凄苦。那王二公子之前念起诗云的名字来,还满目都是欢喜,如今看向她的眸中……已尽是冷意了!”
“一切尽是她自个儿作的!若不是她自己胡乱折腾,又怎会落的这般地步?日后的日子,让她自己看着过吧!王刘两家,这次可丢人丢大了!”
刘振眸色血红,狠狠一挥袖,便将钱媛玲甩到了一边,冷冷的朝前走了两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王永言乘着马车,带着刘诗云到了王家后,无论谁同他说话,他都铁青着一张脸,未搭理,王永言一脚踹开了新房的门,便将刘诗云丢在了床上,一双深邃的眸中透着阴鸷的冷意,咬牙道:“刘诗云,你莫要装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给我看,你虽是以正妻之礼娶进来的,自今日起,你在这王府内,便只是侍妾身份!”
刘诗云一双眸微微一动,抬起了眸,面带嘲讽的朝王永言望着,扯了扯唇角:“王永言,你不如……直接休了我。”
“你既已嫁到了王家,便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自此之后,我再不会怜悯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就算是嫁给普通农户,我也不嫁给你这个浪荡子弟!呸!”
刘诗云抬起了眸,冷冷笑着,朝着王永言啐了一口。
王永言缓缓地笑了,笑容逐渐变得阴戾了起来:“我不过是爱喝些花酒,爱听那些个姑娘们唱曲儿罢了,从未在什么青云坊中留宿过,在外也从未有过什么妾室,不知是谁家的添油加醋,一顿乱说,传到你们这些个姑娘们的耳中,竟成了浪荡子弟了!
也是,我王永言的名声本就不好,当初对你一见倾心,父亲原是想将你说给大哥的,我将手里十几个庄子的股份都让给了父亲,他才答应为我求娶这份亲事,这倒是糟蹋了你了!大哥如今又金榜题名,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让你错跟了我,真是委屈了你了!”
“你说什么?你在外面,没有……”
刘诗云怔了一怔,神色颇有些错愕,她还未回过神来,王永言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双手摁在了头顶,朝着她的唇吻了过去!
说是吻她,却和撕咬没什么两样,不过片刻,刘诗云的鼻翼间便尽是血腥味了。
“你放开我,王永言,你放开我!呜呜……”
就算他只是喜欢喝花酒,并未沾别的姑娘的身又能如何?她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她不要和他过一世,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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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栀醒来了之后,已经是第二日了,她睁开了一双眸,慌乱的望了四周一眼,坐起了身,大喘了几口气,额头上尽是细密的冷汗。
她梦见诗云被关在诏狱里面了!
“红云紫云泠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