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的心猛地下沉,林阿姨似乎真的变了,他眉毛狠狠皱着:“隔了多久云黎哥打给你?”
“十五分钟后。”
乔眠刚说完星野就笑了。
乔眠挑眉:“笑什么?”
“所以你在这十五分钟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星野不答反问。
被看穿了心思,乔眠强撑着不让脸发红。
“小乔,你也太小看云黎哥了。”星野靠近乔眠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十五分钟哪够,应该得一百五十分钟!你高考毕业后就好好锻炼身体,要不然这小身板不够折腾……”
“夏星野!”
乔眠面带微笑双手掐在好姐妹的脖子上,唯恐他再说些什么她喜欢听得话。
只不过,任她脸庞再风平浪静,还是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云,心脏也变得不平静。
“饶命,姐姐饶命…”星野低声嚎叫。
乔眠顺势松开了手,目光闪躲,连带着声音都略微没有底气:“那就不能是事后吗?”
“妹妹,事后?事什么后?事后把身娇体软的另一半赶出房间给你打电话?”星野乐了,真是个傻姑娘。
“什么身娇体软?明明都人老珠黄了。”乔眠捂住耳朵,趁机遮住发红的耳尖。
十七岁,什么都懂得年纪,在公众场合说这些禁忌的男女之事,莫名地心乱。
昨天晚上他接起电话的时候,乔眠心里就明白了,但还是有第二个人告诉她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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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的第一天是在海边。
下午天空阴沉沉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激起无数水花,金发碧眼的女模特身穿性感的红色礼服,v领直开到肚脐,背部也都露在空气中,她坐在最高的一处礁石上,双腿悬在峭壁下晃动着……
男人眼中的妖精,俏皮,慵懒,妩媚全都凝在了镜头里。
有个奇怪的现象,zero所有的香水产品都是以男性为目标消费者,但形象代言人却都是女性,grey恰恰相反。或许这就是男女之间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和偏执的占有欲。
导演身边,沈云黎和林郁晨看着刚才画面回放,大体感觉没有问题,后期剪辑配上音乐效果会更好。
待会儿还有一场戏是在水里,模特要在附近的浅水区域潜水,曾经导演和广告公司那边说可以后期做特效,但沈云黎是个精益求精的人,这点预算不算什么。
大致没有问题,沈云黎就向旁边的海滩走了走,他刚离开,其他人就围上了导演,想再看一遍片子。
这片海滩是对游客开放的,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人格外少,沈云黎刚走几步转身叫了一个同事:“草莓。”
“沈总!”草莓正看得激动,听到召唤立刻跑到沈云黎身边。
“明天在哪拍?”沈云黎问。
“明天上午有一场街拍,下午两场是室内。”草莓说。
“拍外景的时候一定注意演员的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沈云黎拿出手机看了看,草莓刚毕业,整个人都带着初入社会的兴奋,沈云黎还真有点不放心她。
“总监…你要离开吗?”草莓疑惑地问。
“嗯,国内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第38章
外出拍摄其实很辛苦, 冬天的时候,零下二十度的寒风也得忍受,有时赶行程得连夜通宵拍。
这天晚上, 林郁晨刚来到片场就问草莓:“沈总呢?我有些细节问题想再跟他确认一下。”
草莓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绿幕下的模特, 听到背后的声音她笑着回头:“公司有点事,沈总先回国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传达给他。”
听见前半句话林郁晨已经不镇定了, 她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这么突然吗?下午的时候还看到他了。”
“可能公司有急事需要沈总快点回去。”草莓微笑说。
“好, 谢谢。”林郁晨眼眸低垂,暗自思索着什么, 最后转身离开了。
这位林小姐真奇怪, 最后也没说出有什么细节需要商量。草莓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不是很善良的笑。
其实草莓要比沈云黎想象中可靠得多,除了在熟悉的同事面前,会不经意表现出几分稚气, 在其他工作中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起来极度专业,要不然也进不了zero.
虽然她初入职场,但眼睛还是雪亮的,林总监看沈总的眼神……啧啧啧,绝对有奸情, 但从今天这件事看,沈总这朵高岭之花并不是那么好摘。
林郁晨轻靠在片场外的墙上,左手拿着一杯星巴克,右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 但电话里始终都是等待音,直到挂断。
随着耳边的寂静,她左手失力,空咖啡杯从半空落下,落在她的脚边,她抬脚狠狠地踩上去,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没有人是天生的坏人,但爱情总会让温柔的淑女变得面目可憎。和得到他相比,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十八岁的女孩她也能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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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送给夏浪叔的礼物,乔眠和星野中午买过了。
下午第四节 下课,乔眠将那两个礼物盒放到星野桌子上:“帮我给夏浪叔,我去趟杨医师那里。”
星野挑眉:“怎么不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快回家学习。”乔眠拒绝得干脆利索,每次星野和夏浪叔送她的时候乔眠都很愧疚。
“我在一楼写就行。”星野提着两个礼物袋,率先走出了教室门。
乔眠叹气地跟在他身后:“青天白日下哪有那么多坏人?”
“坏人会跑到你面前跟你说‘你好我是坏人,你注意点’吗?”星野像抚摸小傻子似的摸着乔眠的脑袋。
乔眠气乐了,抬腿膝盖顶在星野的腿弯,星野瞬间腿软得差点趴地上:“给许阿姨打个电话别让她做那么多菜。”
星野稳了稳身形:“姐姐,能温柔一点吗?”
杨医师的别墅在地铁线的尽头,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才到,杨医师请他们进去之后,星野自觉地留在一楼写作业,乔眠跟着她上了楼。
“最近怎么样?”杨医师坐在沙发上,将煮好的花茶分别倒在两个玻璃杯中,室内顿时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
桌子上像往常一样放着杨医师自己烤的饼干,乔眠抱着一个菱形的抱枕,随意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可能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波动很大。”
以前每次来,乔眠都会和杨医师像朋友一样聊半个小时,但今天,她直接切入了话题。
杨医师拿茶杯盖拂了拂表面的玫瑰花瓣,她也坐在地毯上:“小乔,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
“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心目中最倾慕的男人百分之九十都是自己的爸爸,但这个时间你爸爸去世,很大程度上他接替了这个位置。”
“而他对你的照顾,恰好弥补了你心中缺失的亲情。”
“所以很自然的,你依赖他,会对他产生特殊的感情,但这不一定是……”
“抱歉,杨医师。”情绪激动之下,乔眠打断了她的话,“四年前我就已经确认过了,我对他,是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
杨医师无奈的笑了:“小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来我这里了。”
手指捏着抱枕的一角,乔眠错愕地抬头,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但微微震惊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说医生和患者之间不能有其他过深的感情,但我们认识也有四年了,”杨医师眼睛有些微红,她往乔眠身边移了移身体,“在我心里,我把你当成女儿,当成朋友,所以,不到最后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让你做出那一步。”
四年来,乔眠第一次见杨医师这个样子,鼻子也跟着泛酸,她把脑袋放在杨医师的肩膀上,轻轻抱着她。
“谢谢…”
什么字眼在此刻都显得过于轻薄。
“想好了吗?”杨医师拍了拍她的背放开她。
乔眠点头:“想好了,他前女友回国的这半年,我更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
杨医师凝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终于问道:“哪怕最后连他给的这个家都会失去,也要去做吗?”
心脏猛地一疼,乔眠紧紧攥着手指,过了很久她抬头:“杨阿姨你知道吗?每次我以现在的身份向他乞求温暖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非常卑劣,我真的……很卑鄙。”
杨医师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那至少高考要考得漂亮些,将来才更有机会站在他身边。”
“嗯,您放心,我最近一直都没松懈。”乔眠笑着说。
“这就好,尽量忽视周围一切能影响到你的因素,对你来说,重要的只有两个,他和高考,等高考过后就只剩他了,所以先把前面的问题解决掉。”杨医师说。
“嗯,知道啦。”乔眠眼角的笑有丝无奈,杨医师给她的感觉,从来都不是医生这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前女友找过你麻烦吗?”记得上次她来得时候说,那个女人知道了。
乔眠垂下眼眸:“偶尔添堵罢了。”
“他,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念旧的人。”虽然不知道姓名身份,但根据乔眠这四年的描述,杨医师心中已经有了人物画像。
“不管怎么样,高考后都要结束了。”乔眠暗暗一声长叹,她累了,不想再猜来猜去。
“杨医师,这四年,真的谢谢你。最近学习有点忙,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和您聊天。高考后我就告诉他,但是不管结果如何,真的谢谢你。”
虽然刚才被杨医师猜到,但乔眠还是想好好道别,为这四年来她一步一步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洗干净再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人群中,不被心魔吞噬。
杨医师笑了:“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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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铁站出来,乔眠和星野随便吃了点快餐,在乔眠强烈要求下,星野还是送她回家了。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十二岁那年做了太多噩梦,乔眠怕黑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习惯。
今天没做新题,乔眠把之前的错题拿出来看了几遍,再抬头,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划开手机屏幕,没有电话和短信。她也并不是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他工作忙,乔眠不想打扰他。
今天没有熬太晚,乔眠把卷子收拾好之后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头皮漫过,滑过额头鼻梁,最终滴落在下巴。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带走了所有的疲惫。氤氲的水汽打湿了睫毛,乔眠拂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
浸过水的手指更加白皙,她的指腹在墙壁上慢慢滑过,留下一道水痕。
一个浴室,一个花洒。
他也站在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洗澡。
四舍五入,就是一起洗了。
强烈的暖光下,乔眠笑得格外明艳。
围上浴巾从浴室出来,乔眠才想到两套睡衣都脏了还没来得及洗,回房间找了件黑色吊带背心换上,下面……晚上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