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过来的?”
她很贱地“啧啧”两声,“我叫我家牛,和你有什么关系,少自作多情了。”
衔玉:“啥?”
阮芽大声:“我叫我家牛,牛叫黑子,懂了没?”
“你故意的吧!你故意给牛起名叫黑子!”
“我家黑子,黑黑的皮肤,黑黑的角,黑黑的蹄和眼睛,干嘛?只准你叫黑子,不准人家叫黑子?”
衔玉大无语,白眼翻出天际,“你就是故意的。”
阮芽也不解释,牵着牛大摇大摆走,“黑子,不要随便在路上拉粑粑,我们到田里再拉哦!”
衔玉哼笑一声,没跟她吵,背着手配合她的步子慢慢走着,脸上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像是懒得跟她计较。
坏心情已经一扫而空,阮芽乐滋滋牵着牛,一路都在喊黑子,衔玉没搭理她。
哑婆婆家的地荒了好几年,地里长满了野草,昨天蓬英抽空来拔了一道,今天再拉牛犁一道,草根刨出来烧掉就好。
阮芽犁耙都借来了,这头刚给牛装上,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偏头看去,肩头赫然多了一只肉唧唧、绿油油的大虫子!
“啊——”
阮芽惊声尖叫,吓得一蹦三尺高,衔玉哈哈大笑,大青虫被一脚踩死,她操起割草的镰刀,衔玉拔腿就跑。
……
及至傍晚,地里忙活的农人扛着锄头归家,从哑婆婆家的田埂边过,就看见个俊小伙光膀子背着犁耙,在地里一步一步走,小花家的丫头在后面挥着树枝赶。
大水牛则窝在一边吃草,悠闲甩尾巴。
第62章 春天来了
又到了阮芽最喜欢的环节——和黑子的私密空间。
衔玉光膀子拉一下午犁,累倒是不累,只是他蛟嫩的皮肤被粗绳给拉出了一条条的红道道,火辣辣疼。
不过也是活该,谁让他用大青虫吓唬丫丫,草木一类精怪,最怕的就是虫子。
她抱着胳膊坐在一边看,“哼,谁让你吓唬我,而且我家的牛,本来就叫黑子,我还不知道你叫黑子的时候,就已经给它起名叫黑子的嘛!不相信你去问我爹。”
衔玉赤足站在地衣上,慢慢解着腰封,没吭声。
他除去外袍、中衣,还剩一件黑色里衣时,抬头看见阮芽直勾勾地看着他,方才意识到不妥,转身进了浴室。
她追上去,不依不饶,“你在外面光膀子不知道害臊,现在跟我见外。”
衔玉把她关在门外,人家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先委屈上了,“而且你都不问我的名字,你根本不在乎我!”
静默片刻,衔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心说我还没怪你不记得我,你倒先赖上了。
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是黑子在沐浴。
她背靠着门板,低头绞着裙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爹爹不准她跟黑子玩,她偷偷把他带回家,小雪跟她吵架,黑子又因为她受伤,好像她做什么都是不对。
心里酸酸涨涨,很不得劲儿。
在魔域时,蓬英常常提醒她,叫她不要太高兴,也不要太难过,说什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纯粹就是扯淡,她又不是和尚,哪那么容易做到四大皆空。
她那时反驳,“你干脆送我出家,让我去尼姑庵里当个佛修好了。”
阮小花眼睛一亮,“也不是不可以。”
吓得她躲在花盆里,好几天没敢露面。
心里好多乱七八糟的线团,理也理不清,身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阮芽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去,被衔玉接在怀里。
她愕然回头,白蒙蒙的水汽从屋子里漫出来,瞬间包裹了她,他用了她的澡豆,身上的味道变得跟她一样,又掺杂着另一种只属于他的热热的气息。只是嗅着这股味道,阮芽就脸红心跳,浑身酥麻麻。
少年肩膀开阔,胸膛结实,腰部窄瘦,身上皮肤像雪一样的白,每一处线条的起伏都恰到好处,阮芽手掌按在他两肋中间,色差鲜明,她抿唇,“你好白。”
衔玉低头,没擦干净的水珠从他下巴滴在她手背,手小小的,指头细细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
衔玉客气道:“你也白的。”
虽然还是不如他白,却色彩丰富,心里在想什么,很直接从身体表现出来。
耳根是通红的,脸颊连带着脖颈是粉的,大概还有点委屈,眼眶和鼻头色更艳,贴在他胸口的手指头也带着粉。
原来人身上,可以有那么多深浅不一的颜色,单一种红,就能分出好几种不同。他心中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想把她剥开看看,是不是全身都这么粉。
衔玉有点受不了,皱眉把她推开,她巴巴贴上来,小声喊他的名字,他只穿了一条黑色绸裤,披发坐在床边,她挨着他坐下,摸他肩背上一道道的红痕,“我给你找点药涂一涂。”
“不用,小伤,打坐片刻便好。”衔玉即刻盘膝打坐,心中默念着清静经,凝神静气。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衔玉有点后悔,以前就不该教她那些,现在想纠正就难了,她黏他黏成习惯,甚至比以前还要黏。他喜欢她黏着他,又不敢跟她太过亲近。
不忍心真丢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样的拉扯中,彼此越陷越深。
衔玉两手置于膝头,脊背挺直,身上水汽蒸发,皮肤在暖色灯火下呈现出一种玉质的通透。
阮芽跪在他身后,盯着他的后背,看着上面一道道浸血的伤痕,也不知她那脑袋瓜里是怎么想的,忽然凑上去,半趴在他肩头,衔玉立即感觉什么热热湿湿的东西在肩上一扫而过。
他睁开眼睛,疑惑地偏头,看见一截粉红色的小舌头贴着他皮肤舔了一下,像小猫舔爪子,衔玉愣神这片刻功夫,又舔了几下,湿漉漉的口水遍布肩头。
“你干什么。”他声音都在发颤。
阮芽抬起头,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笑眯眯看着他,“帮你治伤。”
“什么治伤啊,谁教你的。”衔玉浑身肌肉块块紧绷,她还一脸得色,“娘亲教的,被蚊子咬了,破皮了,沾点口水就好了。”
说话功夫,又舔了一下。
衔玉:“……”
她真的很爱舔人。
衔玉腾地站起身,阮芽眨巴眨巴眼睛,手指点点肩膀,“不信你看。”
他垂眼看去,被她舔过的地方,那渗血的皮肤竟真的有消退。他只知月华心可起死回生,没想到她的……她的唾液,也能治愈伤口。
他板着脸,伸手在衣桁上取了亵衣穿上,系得紧紧的,“不用麻烦了,明天一早就能好。”
阮芽探身勾他的手,“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不喜欢。”他在她身边坐下,严厉警告她,“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样,太不像话了。”
她歪歪头,想起了什么,问:“那你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穿衣服,还光着身子坐在这里,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弄吗?”
他那么白,那么显眼,真的很难不注意到,明明就是他自己脱光了来勾引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衔玉脸都红透了,把她往被子里一塞,“睡你的。”
阮芽重重“哼”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床头有一盏莲花样式的琉璃宝灯,暖黄的灯光照亮这方小世界,衔玉在榻上静静坐了一会儿,俯身靠近她,轻轻地握住她肩膀,问出一个困扰了许久的问题。
“你今天,在柳催雪的房间待了那么久,你们说了什么?”
阮芽睁开眼睛,脑海中有两个白色光点,‘叮’一声连成了线。她想起来了,在地里的时候,他是自己要脱了衣服背犁耙的。
那时她天真以为,他真如嘴上说的那样,嫌天热,所以才光膀子犁地。回家以后,洗完出来也不穿衣服,在门口抱了她好一会儿……刚才坐在榻上,那白花花的皮肉,不就是送到她嘴边来吃的?
“黑子。”阮芽翻了个身面对他,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意,“你不会真的是在勾引我吧。”
衔玉没有回答,而是从被子里握住她的手拿到外面,撩开袖子,显出她细白腕子上浅浅的淤痕,“这是不是他弄的?”
她轻轻点头,“我们吵架了,他捏住我,但是我的力气很大,我挣开他了,他就开始吐血,我害怕爹爹责备我,我就来找你了。”
衔玉喃喃出神,“吐血……”
他们吵了什么,衔玉不用问也知道。柳催雪同蓬英是旧友,可以光明正大住在她家,他们从前还有婚约,现在他病好了,聪明了,摆明了是来抢他的丫丫。
与之相比,他一点优势也没有,只能出此下策。
过了很久,在阮芽都快睡着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幽幽问:“那你舔过他吗。”
她打了个哈欠,翻身搂住他的脖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脱衣服。”
不脱也有很多能舔的地方,衔玉不依不饶,“那别的地方呢,你告诉我,今晚我们就不分开睡。”
“没有啦。”她闭着眼睛,乖顺地贴在他胸口,将要入睡,语声朦胧,“我只舔过你和娘亲,娘亲也好多年没有舔了,她嫌弃我。”
莲灯静静散发着温暖的光亮,半梦半醒间,阮芽听见他在耳边小声说:“我不嫌弃你。”
怀里的身体因骨架娇小,各处都十足绵软,连骨头也是纤细的,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折断,衔玉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托住她脑袋放在胸口,使她能靠得更舒服。
这一觉睡得极好,阮芽今天没再赖床,鸡叫三遍之后就坐起来了,外面天将将大亮。
衔玉总是比她早,等她醒来,他什么都准备好了,给她擦脸,看天气给她找衣裳穿。
坐在妆镜台面前梳头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见他动作温柔熟练为她挽发,编辫,脸色却不太好,眉头深皱着,凝聚着厚重的阴云。
昨天他们不是挺开心的吗,这一大早的,又怎么了。
屋子里能听见蓬英在外面做饭的声音,阮芽在镜子里冲他挤眼睛,他摇摇头,唇角微勾,露出个笑模样,勉强敷衍过去。
过一会儿,听见邻居家的狗叫,衔玉才弯腰在她耳边问,“你所有的衣裳都在柜子里了吗?”
阮芽点头,“都是娘亲和爹爹给我置办的。”
视线在她妆镜台上一扫而过,除了那两根红色的发带,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
衔玉心中明了,属于他们的过去,都被丢弃。
如果这次她没回来,他就永远也找不到她了,不会有人告诉他她在哪里,他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结束。
就像小破观里的那棵月华树,他溯游而上偶遇,却因为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一眼成永别。
衔玉视线低垂,落在她细软白嫩的脖颈,小巧的耳垂,日光下领口白瓷的肌肤。
他开始想一些没有边际甚至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比如她就这样静静地死去,再也找不到;比如再一次得知她的消息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无论是哪一种,衔玉都无法接受。
“喂!”阮芽伸手在他面前晃,低声催促,“快快变小,我们出去啦!”